杨树鹏 | 洗脑专家耿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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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夏天,洗脑专家耿治国在洗脑时不慎发生事故,洗脑液倾覆,烧伤了他的双手,他被送往中非友好医院,在著名烧伤专家萨鲁伊的悉心照料下,耿治国的身体迅速康复,并且回到了他热爱的洗脑战线。
多年之后,洗脑专家耿治国一脸茫然地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美少女,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你好端端的姑娘,为啥要来洗脑,难道青春的回忆不美好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快洗吧又不是不给你钱。美少女看着天花板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耿治国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显得有些轻浮地说。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哟,姑娘,洗脑呢,表面上看,是简单的左中右问题,深层次看,是屁股坐在哪一边的问题,比如说,你看——
美少女说,操你妈的,你到底行不行。
耿治国的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抖,生气了。
小姑娘我告诉你,我老耿洗了一辈子脑,什么脑子我没洗过?你在这跟我装什么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算盘,昂?我还告儿你,政治观点、价值观,我洗,像你这种,装什么看破红尘,昂?谈恋爱失败,就搞这一套,以为洗了就万事大吉,洗了就一片光明澄静,想错啦!
耿治国举起两根手指说,就你这样的,我一天能遇上俩,你算算,这么多年我得劝回去多少——
他回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去年的晚报,翻到第十二版,用手指敲打着报纸说,你自己看!
美少女说,操,我不看,你快点吧行么——
耿治国说好吧那我给你念念,他掏出老花镜戴上,清清嗓子,念道:
“十年劝退八千人,洗脑专家的生命赞歌”。
这个是标题,他说,接下来是正文,他继续念道:“本报讯,十年劝退八千人,洗脑专家耿治国用他的爱心和善良谱写了一曲爱的颂——”
美少女腾地坐起来,一边用脚去够鞋一边气哼哼地说,行了行了你别念了,我靠我就想洗个脑子重新开始新生活怎么就他妈那么难。
耿治国放下报纸,从花镜上方窥视美少女穿鞋。
你看你的脚长得多好看呀,完全没必要丧失生活信——
去你妈的吧。美少女说,她俯身靠向耿治国,女孩身体的清香味道钻进耿治国的鼻腔。你去死吧,老头。她吸吸鼻子,补了一句,臭老头。
耿治国尴尬地向后闪闪身子,仿佛这样女孩便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别这么说话啊小姑娘,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还不到20岁对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体——
美少女已经冲进走廊,耿治国一个箭步窜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女孩的背影继续絮叨。
——验人生,你不要那么着急!姑娘!你听我说!
他冲到走廊里,贴着美少女左侧,扭头四顾,左右无人。
耿治国伸出手揽住了美少女的肩膀,好孩子,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美少女说,你已经洗过一次了,只是你不记得而已,你不能再这么洗下去了——
美少女愣住了,扭头看着耿治国。你说什么?我洗过了?
耿治国嘴唇哆嗦着点头,嗯嗯,不然你的脑子会变成鸡脑子的。
美少女困惑地看着对方,也是你给我洗的?我上次为什么要洗?
耿治国嘴唇哆嗦得愈发厉害,因为你有一个恶魔一样的父亲,他伤害了你。
美少女眯了眼睛盯着耿治国,仔细地看着,褐色的瞳孔忽大忽小,像个陷阱,耿治国觉得自己就要跌落到这个陷阱里了。
过了很久,美少女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好吧,你是骗我的。
不过我好多了,美少女说,我好多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洗脑了一样。
耿治国眼睛里都是泪水,他的手在美少女消瘦的肩头摩挲着。
耿治国说,对不起。
美少女笑了起来,哎呀瞧您说的,有什么对不起的,您这下可帮了我的大忙啦,我真的觉得浑身轻松了耶。
笑对人生!她比了一个剪刀手,笑对人生!
耿治国回到手术室,他走到桌前想要坐下,但没有坐,他站在桌子前面想了半天,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他原地转了一圈,走进和手术室相连的实验室。
耿治国拉好实验室的窗帘,反锁了门,脱了个精光,相对他人,耿治国是健壮的,除了这个年龄必然会有的皱纹和褐色斑纹,以及专属于耿治国的、遍布全身的细密刀痕之外——他看上去还不错。耿治国打开收音机,古典音乐频道响了起来,在整个实验室里徘徊游荡。
耿治国光着身子,在瓦格纳的《浮士德序曲》陪伴下,躺进了洒满碎冰、盛满蓝色修复液的实验釜,这是研究所专门给他从瑞典订制的,“耿教授是人才,我们要保”,这是原话。耿治国躺进修复液,举起手里的手术刀,噗嗤扎进心脏,鲜血猛地喷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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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李星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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