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视频的自我修养 ：不仅仅是快落源泉 | 孙一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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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读书，只分享八段搞笑视频。
我是在哔哩哔哩上无意看到这八段沙雕视频的，标题叫做《【合集】快落源泉谭谈交通，堪比1818哈哈哈哈哈哈》。视频如下：
这八段视频是四川成都电视台的一档寓教于乐的交通节目，节目主持人同时也是一名交警，叫做谭某，凡遇着他，无不客客气气叫他一声谭警官。这八段视频每一段都是上传视频者精心挑选的，幽默、搞笑程度比相声、小品要好很多。为了节目效果，谭警官是表演的，而且他的表演浮夸，偏向滑稽。节目的内容都是随机抓到的违反交通的人，路人的反应却十分真实，真实得令人啼笑皆非。通过八段视频，我了解到，这个节目大概存在了许多年，甚至已经播出几百期。我在这里想说的不是他们的搞笑或者什么，只是想说一下我注意到一些节目呈现出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1、第一段视频是讲谭警官捉住了两个人，分别叫A和B吧。A骑着电动三轮，B高高地坐在电动车的货物之上。谭警官截停他们以后，B还稳稳当当坐在货物上。谭警官让他们下来，B号称来自河南，会功夫，下车要来个鹞子翻身。因为视频的清晰度太渣，我只能分辨出车上的货物大概是一箱一箱的啤酒。B起了身，站个酒瓶之上，走上两步，酒瓶发出叮叮的声响。听到这个声音我感到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B下了车，他自恃功高，想来个漂亮的翻身，很显然他失败了，倒栽地上。
为了节目效果，谭警官自然是个废话很多的人，与他们攀谈起来，聊到后来，B抽出两只瓶子，演示啤酒瓶可以防身。这时候我再次听到了酒瓶的叮叮之音。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不是卖啤酒、送啤酒的人。而是收酒瓶子的，一车的酒瓶子都是空酒瓶。因为刚刚，我像突然开了窍，意识到这两番叮叮之音，只有空酒瓶之间的相互碰撞才会发出的声响，如果是盛满的酒瓶发出的声音则是沉闷的，不会这么清脆；
2、这一段视频，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悄然的叛变。
视频十分短暂，上来就讲谭警官已经截停了两个人：一个年轻，非主流爆炸头；一个大叔，戴了头盔。我不知道他们违反了什么交通规范，看到爆炸头的发型我想大概因为他没有佩戴头盔。确实如此，爆炸头说是怕头盔弄乱了他的发型。谭警官便有话痨起，与爆炸头讨论他发型。谭警官说：“你的发型叫什么。”爆炸头说“叫烟花。”谭警官说：“为什么叫烟花呢。”爆炸头说：“因为国庆嘛。”谭警官说：“为什么国庆就叫烟花呢。如果圣诞节是不是要竖十字架？情人节弄一个弄一个什么呢。”
这时候大叔突然兴致勃勃参与进来，兴奋比划说：“情人节嘛就弄一个玫瑰花。”谭警官说，“那就多了，到了端午节就弄一个粽子，五一节可以弄一个锄头，还有还有中秋，中秋弄什么发型呢。”大叔兴致勃勃地说：“中秋嘛，剃个光头，月亮嘛代表。”
这个大叔太有意思了，不表他搞笑的成分。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在这个不到两分钟的视频里，三个人的阵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谭警官盘问的时候，大叔和爆炸头是被盘问的对象，这时候谭警官是一派，他们两个是一派。随着盘问的深入，谭警官的聊天属性，使大叔忘记了自己和爆炸头是同行的人，以为自己没事了，他兴奋起来，强烈地参与调侃爆炸头的阵营里来。因为大叔两次的尽兴参与，完成了自我角色的转移，表面上使得谭警官和大叔成了一派，而爆炸头成了一派。这个角色的悄然叛变，在小说或者电影里的多人对话里，会经常见到。可见无论内容还是叙事策略，都是从生活中得来的；
3、这一段乏善可陈；
4、这一段是经典对话里面的各说各话。谭警官抓到了一位骑电瓶车拉钢管的大叔，并且走错了道。谭警官说：“你该走哪啊这是。”大叔说：“到二仙桥。”谭警官说：“不是不是我是问你该走哪条道。”大叔说：“走成华大道。”谭警官说：“什么成华大道，你这车子能拉吗这车子。”大叔说：“只能拉一点点，不能拉多了。”谭警官说：“咱们乱了，捋一捋，我是问你该走哪儿。”大叔说：“到二仙桥。”谭警官说：“我是问你走哪根道啊。”大叔说：“走成华大道。”最后谭警官说：“我是说你这车子——”大叔不高兴了，说：“是电瓶车。”
全程谭警官和大叔的对话没一句有效对话，他们的对话永远是错位的。现实中我们与人的沟通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也有类似的地方。通常情况下，我们与对方的对话，不是在应答对方，只在说自己想说的话。
这里并不是我最想说的；
5、这一段，剧情好看；
6、这一段视频从这八个视频里直接跳了出来，因为它不是谭谈交通的节目。交警不是谭警官。让我觉着非常好的地方，在于它是一个变量，因为其他七段视频都是来自《谭谈交通》，这一段则不是，它是冒充的。因为这个变量，使这八段视频突然具有了叙事性。这个叙事是这样的：12345978；
7、这一期节目，谭警官捉到一个摩托三轮车的超载者。谭警官好一番教育司机，结尾的时候为了娱乐效果谭警官唱起了三轮之歌，唱歌的时候，摄像机的机位却跑偏了，我不知道，摄像师要干嘛，摄像机的镜头慢慢地移动，直到出现了第三个路人，这是一位大妈，她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谭警官唱歌。谭警官还在深情地唱歌，他唱得很难听，还跑调。很显然，大妈这个路人是被歌声吸引来的，而且镜头并没有离开谭警官和受处罚者。三个人出现在了一个镜头里，听了不到三秒钟，大妈便退出镜头，镜头退出的十分微妙，是在大妈退出的同时，镜头也慢慢躲开大妈，重新让谭警官和受处罚者处在了镜头的中央。
这里的摄像师很有叙事冲动，也很有叙事节奏，镜头就像一匹马一样把临时的路人拖进镜头，又适时推出镜头；
8、这一次谭警官捉到一个大货车司机，因为边开车边打瞌睡。司机是个小伙子，实没想到这位小伙子是“将门”之后。谭警官教育小伙子的过程中，小伙子滞后地认出了谭警官。谭警官说：“你认得我？”小伙子说：“你抓了我叔叔我当然认识你了。”谭警官说：“你叔叔？我抓了那么多人都是你叔叔吗。”小伙子说，“不是啦，就是成华大道那个嘛。”这真是巧合啊。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这个节目应该是做了好些年，可能有几百期不止了，竟然能像电影一样串起前面的剧情。这种惊喜，某种程度上蛮像《低俗小说》的。
接着，谭警官问小伙是干什么的。小伙说：“偷共享单车的。”谭警官如临大敌，说：“你竟敢如此大胆。”小伙百般解释说：“我是偷共享单车的，是投，投放，投放共享单车的。”
结尾，谭警官要带小伙到交警大队做道路交通安全再教育。马上要走了，千载难逢啊，小伙借着镜头说了一些呼吁大家要把共享单车停好不要乱放之类的话，打了一波广告。下面简直就是上帝下凡，意外降临了。小伙的眼睛一抬说：“你看前面就有两辆车违规停放了。”摄影师十分机敏，镜头一百八十度转弯，让观众看到了道路中间停有两辆共享单车。一辆是小黄车，一辆是摩拜单车。两辆车歪倒在地上，已经被烧毁了。无论黄车，还是红车，烧坏的部分都发黑发焦了，车架和车圈也都扭曲了。小伙子说：“好变态啊。”他的语气好放松啊，真令人羡慕。
这里让我兴奋的是镜头转向以后的意外进取，得到的两辆被烧毁的单车。这里的意外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我总认为，叙事其中一个很大的难题便是巧合。以巧合推进的动力往往是一种叙事的偷懒，不能令人信服。尽管很多时候生活我们真就巧合了。如果我们写作一样真事，不能让人信服的时候，你最无力的辩护便是这样一句话：“可这是真实发生的啊。”
瞌睡小伙和叔叔的巧合，还没那么糟糕，因为这里虽然只有八段视频，但是它是基于《谭谈交通》这个电视节目庞大的节目数量取胜的，它有一个庞大的基数，巧合在所难免。
现实中的巧合才真令我困扰不解。
前段时间我去四川参加周周的婚礼，坐我旁边是一位高中学生，身着红蓝相间的学生制服，抬眼望去，这一列火车几乎全被学生霸占了，学生们多得快把我挤进铁皮里去了。我不知道他们万里迢迢从北京到四川要做什么。我经成都转车到乐山，大概一周以后我回到成都，并在呦呦家住了一夜。呦呦夫妻俩十分欢喜，又好客，把我盛情款待。他们家可真好看，过分地浪费了整整一间房做榻榻米，真是奢侈啊。客厅大得超乎想象，一个巨大的电视机，挂在墙上，令我万分嫉妒。这么大的电视不看一看真是浪费，看什么呢，对哦，这里便是成都，就看《谭谈交通》嘛。
令我奇怪的是巧合，第二天，我在成都火车站上车，黑压压的人群里打眼一望，我的眼睛便是一跳，看到了一串颜色，红蓝相间的学生制服，顺着制服的颜色望去，只见有一件校服很是不安，调皮地再一跳，使我看到了那个高中的小姑娘，那个来前与我邻座的小姑娘，真是可惜，她脸熟练地跳进我的眼帘。她看见我的一瞬，同样惊讶万分，蹦蹦跳跳告诉她的同学：“哇，好巧啊。”她的同学是一位胖胖的小姑娘。胖胖的小姑娘推她一把说，“你是魔鬼吗？”令我不安的是这种巧合。我把这次巧合归咎于她的红蓝相间的学生制服，那真是一种过于年轻的制服。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巧合，也不是最令我印象深的巧合，但我总耿耿于怀这起巧合，只怪我没发现其中的承转起合。
直到有一天，我走在路上见到一对双胞胎女孩，突发疑问，为什么我见过这么多的双胞胎都穿一模一样的衣裳呢。这实在是一个乏味的事实，瞬间，我突然原谅了成都车站里的那次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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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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