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山川｜虚拟现实的图像指涉和景观修辞

▲ 吕山川｜1969年生于福建泉州，1992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系 。1997年完成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课程，1992至2009年任教于福建师范大学。现工作生活于北京。（由吕山川工作室供图）

自然景观和社会景观在吕山川的艺术世界里变为一种纯粹的、个人式的“心理景观”，局部或整体的景观图像印证了他作为个体在集体社会中的自我反思，打破已创造的真实景观，其旨义是吕山川对“社会景观”变迁后遗留的“争议性”和“荒诞性”景观的态度描述。他试图去建构全新的“真实景观”，遂使“景观”超越停滞的静态之象，并不断地创造出新的景观意象以此形成对生活状态的一种语义阐述，显然，这是他对权利社会与个体存在之间流露的觉察质疑和内心情感的记忆折射。

——惠书文

 吕山川｜虚拟现实的图像指涉和景观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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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 Reference and Landscape Rhetoric in Virtual Reality

【虚拟的真实图像·景观社会中的“肖像”】

Virtual real image · "portrait" in the landscape society

Article/Hui Sh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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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惠书文

艺术家吕山川于北京工作室创作《虚拟的真实No.1》 , 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Contemporary by Angela Li /An Art Space

本文共分为四个部分：一.序言，二.虚拟的真实图像，三.对视景观社会中的“肖像”，四.虚拟现实的图像指涉和景观修辞 This article is divided into four parts: 1.Preface，2.Virtual real images，3."Portrait" in landscape society，4.Image Reference and Landscape Rhetoric in Virtual Re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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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言 ◇◇◇◇【文/惠书文】

艺术的魅力之处，在于艺术家赋予材料本身某种精神性的语言特质，创作过程的行为方式是表现真实图像的基础修辞，并与观者在一定场域中链接彼此心灵共振的图像语言。虚拟臆想或主观编造的物象是真实美学（Real Aesthetics）的内在指涉和客观反映，真实之物的“再现”变为绘画可能性的多元化的判断方法，就绘画本体而言，是关于虚拟真实的自然景观与图像语言特征间的状貌对话及博弈。

吕山川的绘画艺术既有着中国传统文人表达对象的寄寓性、抒情性的意识气质，亦有着来自对西方绘画和哲学体系深入研究的品性修养。物象“单一”元素的多态势构成，形象结构的概括虚化；以及凌厉飞扬的色彩布局、丰厚肥沃的颜料在画面中塌陷四处而又凸起，“型”的每一个局部位置，凝练地相拥交织；并置间隙地带，于断层的空间边缘处恣意绽放。

©吕山川,《虚拟的真实NO.1-仿费希尔》, 100x120cm , 布面油画 , 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米歇尔·福柯[1]在《词与物》里说:“当真实不再是它过去所是的东西时,怀旧设定了其全部意义。”在这个过程中，吕山川以独特的思维认知与举止行为对峙画布，他颠置确立的图像，规避和去除既定生成的语言图示，徒手般的扔、抛、拍、抹、刮等行为动作与画面互动对视，通过对形象的意似解构和神韵状态来解密所描摹物象的本质特性。自然景观和社会景观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变为一种纯粹的、个人式的“心理景观”，局部或整体的景观图像印证了他作为个体在集体社会中的自我反思，打破已创造的真实景观，其旨义是吕山川对“社会景观”变迁后遗留的“争议性”和“荒诞性”景观的态度描述。他试图去建构全新的“真实景观”，遂使“景观”超越停滞的静态之象，并不断地创造出新的景观意象以此形成对生活状态的一种语义阐述，显然，这是他对权利社会与个体存在之间流露的觉察质疑和内心情感的记忆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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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虚拟的真实图像 ····

艺术形式的内部逻辑和导向作用在于艺术家揭示艺术真实的本相。先验主义认为，自主存在的性质由人的心智形成的观念和概念两部分构成，否认这些观念和概念是人们对不断变化的经验时间的反映。当个体的视野深入至复杂物体的内部世界时，转译图像的虚拟性或真实性（灵境）将成为物象维度变化的双重属性，即现实世界之外，存在一个超越经验、超越时空的永恒的理念世界。

©吕山川，《景观NO.6》，120x9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虚拟的真实”系列是吕山川近期在绘画艺术中探索的主旨内容，他通过个体的敏锐把控对现实图像进行秩序性的转换和变更，意由主观的意愿虚拟来释义事物或事件内在的另一种真实性，并将我们带入到他所构建的处于不断运动、静止的精神场域里，一个自由及虚拟的现实图像在画布中真实铺陈和展开。卡夫卡说:“只有在我能成功地把世界托起放进真实，纯洁和永恒之中时才有可能。”对于吕山川来说，他并没有亟待的考量具体实在的图像是否能够成为永恒这一事实，换言之，他仅仅是在超越以往所有可能经验的基础上，重新制造出了一个混乱无章且清晰有序的虚拟图景，而如何将图像的变体应用到现实的虚拟场景中，成为他思考图像文本存在的信息载体和语言内因。

©吕山川，《景观NO.1》，110x15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图像，是我们对客观对象的理解累积形成具有语言辨识度的一种提示。“图”是指经物体反射，或透射光在其间的分布；“像”是指人类的视觉系统所接受的“图”在脑海中形成的模版印象和认识，也是对客观对象的一种生动性的照探或相似性的意象描写。《虚拟的真实NO.1-仿费希尔 》彰显着吕山川对现实图像灵敏性的洞察捕捉，图像结构的重组下，“型”与色叠加交错，残缺不全的金色画框的借用未限定它们的溢流方向，意象的图像绘制是艺术家主观意志和情思意绪的外放，类于中国绘画中“画意不画形深于画者”和“得意忘象”的语句理论。宋代郭若虚说：“画乃心印”，“发之于情思，契之于绢楮”。意念内蕴的生命追求是吕山川对绘画饱满激情的有力展现，画面中的图像和意象不再单纯反映对客观世界的显现，而是他主观心灵对世界的表白倾诉，他将日常生活中的图景片段与个体思想有机结合，是情感思想和客观世界的物和心相结合的硕果，它发生并形成于主客体之间，一种明显的主体性的虚拟真实图像是他对所察观对象的自然的能动反映及精神奥义的体现。

©吕山川，《景观NO.7》，80x10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虚拟的真实，是建立在“现实性”的根基上建构的一种真实，给人以一种在现场的真实的即视感和活力，从而达致揭示现实问题的事实过程。不管我们从何种角度观看吕山川的作品，都可以视见现实图像的虚拟形态，经由他的变形和拆解后，其图像的真实景象降至原初的零点密度，在未被干扰的状况下，我们视听觉的感官机能应验着个体的全部心理现象。这在赛博环境下，人的自由度被称作赛博自由，它一方面是指关于“赛博自由”中的虚拟自由，即人们对不同赛博空间选择的自由，真实，亦是自我的感知体验。在整体空间维度中，如同吕山川再造人的梦境般的真实，与之达到媒介环境和现实环境相融合的自由空间。他“鉴戒”自然景象的模仿和复制形式，剔除现实情境中景象的实指符号；这些真实的虚拟图像暗含着现实物的内在运动、气息和生命，交互的真实性和沉浸感向一种未来的虚拟境域中递进；预示“现实主义”中被真实所缠裹的幻象，虽高远，但触之可及……

©吕山川，《孔明灯NO.3》，90x12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孔明灯》系列有效地映衬了吕山川运用多种颜色的混合在同一色域中起伏跌宕的磅礴气势：流洒的异状般的红色块，层层制衡、击打着隐于画布基底里的冷蓝色；飞溅的厚实颜料架构着各自的形体边线，相互撕扯的轨迹，藏匿于其间的等位落差；炽热的绚丽，燥烈而又泾渭分明。就像罗杰.加洛蒂[2]在《论无边的现实主义》里说的:“艺术的现实不是自然主义者所想象的没有人的事物，也不是浪漫主义者所梦想的没有事物的自我，而是事物和人主观的统一。” 

©吕山川，《孔明灯NO.3》局部，90x12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三）

···· 对视景观社会中的“肖像” ····

对于“景观”和“肖像”的记录描绘，是吕山川在绘画中探讨它们在社会环境中的主体意义。这里的“景观”含义并非专指传统地理学和城市规划讨论的、仅仅限于物理空间的景观，也指在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里共同交织形成的理论意义上的landscape。“景观”不但是多类图像合成在一起的“物象”密码集，它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关系。吕山川通过对图像的翻译建立起“景观”与“肖像”更紧密的属性关联，从2010年创作《消失的绘画》伊始，呈现国际和国内社会大事件的“行为绘画”，到2012——2017年含有具体地名或地标式建筑物的社会风景的铺垫，再到现今持续创作的《景观》和《虚拟的真实》系列，他一直在一种未知的空间状态里深究时间流变给他带来的影响，寻找历史中、当下每一个生命体——“景观”，在世界语境中从新生到死亡的自然规律。吕山川将物质世界里的万“物”拟称为“景观”，一个景象叠映另一个景象，光怪陆离、飘渺虚无的虚假幻象充斥着人类的生活之境，这种“景观”无疑是他心目中最为真实的“景观”，也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景观，而此时的“景观”现象更具有刺激、强烈的绘画表现性气质。

©吕山川，《景观NO.2》，140x18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从“景观”被社会统摄的表象上来看，我们可以发现，吕山川笔下的“景观社会”是他对图片和影像进行多重解构建立的虚拟社会景观，他强调图像“自然而然”生成的重要性，着力剖析影像背后隐藏的社会学特征、语言结构的逻辑。居伊·德波认为：“在现代生产条件无所不在的社会，生活本身展现为景观的庞大堆聚。直接存在的一切全都转化为一个表象”。而景观的本质在于：“我们将意识形态里不可见的隐性霸权变成可见的虚假影像世界强制，通过制造人之欲望、通过向我们施以无处不在的对象性诱惑，景观不可思议地实现了在深层无意识层面上对人的直接控制。”

©吕山川，《虚拟的真实NO.2》，100x12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在启用真实的“景观社会”替代虚拟的景观后，吕山川行动般的绘画艺术比现实还真实，富有浓郁的超验性和时间性的“肖像”气质，《虚拟的真实NO.3》切实地反映了艺术家对1596年卡拉瓦乔所创作的《酒神》（或称为《年轻的酒神》或《年轻病态的酒神》（Young sick Bacchus））的致敬，并与他形成对视相关生活的“世俗语言”的系统指示。对一件经典代表性绘画的挪用，庄重、肃穆的金黄色外框被破坏和遮蔽，从而成为吕山川新的景观社会中的“肖像”：抹去庸懒的逸乐表情，滞然无聊的空洞“眼神”；人物造型的动态丰满的保留，静谧的自得悠闲；写实的装饰性的花与花果、酒瓶变为一团意象的虚化景观，多彩而奔放；卷曲散落在前额的头发与棕褐色的背景融为一体，深陷寂寥、堕落的情绪氛围中。

©吕山川，《虚拟的真实NO.3》，120x10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依据标准肖像的规范而言，他并没有对经典肖像绘画搬用描摹，而是将具体的、独立的“肖像”固定在他所预见和特制的画布载体上，“它”对应着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可被感知的每一个对象，如今的肖像，已然变为吕山川的“虚拟的真实”肖像，而这个“肖像”似乎也是我们看到的真实世界里的“现实肖像”。

在人类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当代社会的景观化倾向逐渐进入到我们生活环境的日常视野中。被“改良”后的一个个“景观肖像”在社会语境下无处不在，吕山川从自然界和生活中吸取万物互联的灵感，本着绘画艺术的核心源于真实自然界的意识思维，虚构的、独特性质的艺术语言缓慢将我们引导至他所展拓的真实幻境。正如费尔巴哈[3]在《基督教的本质》第二版序言中所述：“‘景观’带来的是一种被物化的世界观 。’景观’的出现，伴随着世界的分离，真实事件与影像的分离。无疑，我们的时代……偏爱图像而不信实物，偏爱复制本而忽视原稿，偏爱表现而不顾现实，喜欢表象甚于存在……对这个时代而言，神圣之物仅仅是个幻觉，而世俗之物才是真理。更有甚之，在它眼中，神圣之物随着真相的减少而变大，随着幻觉的增大而变大，于是幻觉的顶峰对它来说也是神圣的顶峰。”从这个层面来看，吕山川塑制的“景观”和“肖像”的表皮之下，承载的更多的是艺术家对生存环境、社会变迁以及隐匿于景观社会中的权利结构分配的多重体悟和深刻思虑。

©吕山川，《景观NO.3》，110x15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四）

···· 虚拟现实的图像指涉和景观修辞 ····

随着科技信息数据化、社会生产力进程的发展，我们无时无刻都生活在一个被图像指涉与景观修辞的虚拟现实中，并在它们的捆绑和裹挟之下渐渐远离我们崇之向往的生活环境。作为艺术家吕山川来说，他的绘画艺术直接地回应了当下社会生态和文化现象面临的众多问题，继而为我们呈现了一幅内含异样“生命症候”的艺术图景，在一次又一次的身体力行中，他循环往复着表现存于景观社会里的真实境状和多姿态“肖像”。

©吕山川，《景观NO.5》，110x150cm，布面油画，2019

Lv Shanchuan’s studio, Artwork ©Lv Shanchuan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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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年10月15日－1984年6月25日），法国哲学家、社会思想家和“思想系统的历史学家”。

[2]罗杰.加洛蒂，法国著名的理论家、文艺批评家。

[3]路德维希·安德列斯·费尔巴哈（Ludwig Andreas Feuerbach，1804年7月28日—1872年9月13日），德国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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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吕山川·C  V

 LV SHANCHUAN 

吕山川，1969年出生于中国福建。1992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美术系，1997年完成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修课程，在1992至2009年于福建师范大学任教。2005年获得中德文化交流奬学金赴德学习交流。现于北京生活和工作。

他曾在欧美、中国、日本及东南亚举办个展和群展，过往重要展览包括:「迷惑」(香港,2018)、「地标――测绘中国当代艺术」(北京2017)、「江山如此多娇」(香港,2017)、「CHINA8 ― 中国当代艺术展」(德国,2015)、「年代书写: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第一回」(温州年代美术馆,2015)、「未知的状态」(北京,2015)、「事件2008― 与中国同在」(今日美术馆,北京,2014)、「第九届佛罗伦萨双年展― 伦理作为艺术的DNA」(意大利,2013)、「在当代― 首届中国油画双年展」(北京,2012)、「第八届上海双年展」(上海,2010) 等等。他的作品亦被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成都当代美术馆、台湾京桂艺术基金会等海外公共机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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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惠书文·C  V

 HUI SHUWEN 

独立策展人、艺术评论人。现任郑州彩虹盒子美术馆馆长，重庆目击者当代艺术空间艺术总监，猎质当代艺术双年展品牌创办人，猎质当代艺术展总策展人、一甸艺术空间创始人之一。致力于独立艺术空间的创建与运营，同时参与多个美术馆和画廊项目的监制、策划及撰写展览评论等工作。现工作生活于北京、上海、重庆。

Rainbow box project发起人，An Art Space策展人，担任2018年度猎质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全国巡展总策展人（中国郑州–彩虹盒子美术馆、中国中山–中山美术馆、中国珠海–古元美术馆，中国重庆–华人当代美术馆/目击者当代艺术空间/7101美术馆/界外美术馆，担任2018中国商丘抽象国际邀请展联合策展人，2018首届夜郎谷现场艺术周学术观察；2018曾朴：变相＆刘亭君：爱吾及物双个展；担任2019艺术家杨加勇个展「临界」策展人；2019“猎质行动”——策展实践与思考 全国巡讲（首站：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第二站：西南大学美术学院；第三站：鲁迅美术学院；担任2019艺术家罗天志个展「虚·境」策展人；担任2019猎质西安当代艺术展总策展人·中国西安–崔振宽美术馆（30位艺术家个展总策展人）；2019《中国当代艺术权力资本与市场》学术论坛主持；担任2019鲍贤杰同名个展“鲍贤杰”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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