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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时空】孟孟走天涯 | 集体记忆下的中华文化认同——马来西亚华人社群初观察

施沛琳 边疆时空 201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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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8世纪起至20世纪初华人向南移往马来西亚以来,华人社团、华文教育和华文报刊被华人社群认为是传承中华文化和凝聚华人民间力量的重要工具。在这次大马五天行程中,得以亲身感受。

2019年4月4日至8日首度造访大马,受邀参加马来西亚大山脚陈氏颍川堂春祭庆典暨该国第三届开漳圣王文化联谊大会,并于其文化论坛中担任主讲人之一。

马来西亚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三大民族来自马来人、华人与印度人。现阶段,华人约占两成多,主要是明清到民国时期,从福建、两广和海南等一带迁移过去的中华民族后裔。在这个南洋国度,明显感受到中华文化与多元种族中融合而且扎根的情形。据了解,大部分华人均能说多种语言,从华语到英语到闽粤等多地方言,对土生土长的他们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


自吉隆坡入关,先在马国首相署和联邦行政中心座落的布城(Putrajaya)逛了一圈,市景中英国殖民遗存仍在,但并不失为一座新旧辉映、东方色彩与西方文明有机融合的新兴国际大都市。


二十世纪初始建的陈氏书院,位于吉隆坡市中心。在陈氏书院副院长陈国强先生带领下抵达书院门口,一下子就被岭南式建筑所吸引住;该书院仿广州陈氏书院风格建造,现为马来西亚重点历史文物。

听到陈宗长讲述华人在异域的奋展历史,尤其说到一段华人被囚禁在书院对面的集中营(就是现在的中华大会堂)时,眼眶顿时泛红,深怕泪奔。华人在海外的血泪史不是没听过,但陈宗长以近乎哀伤的口吻说出族辈的遭遇,令人感同身受。


随着漳州云霄访问团同行,一行人参观了吉隆坡马来西亚陈氏宗亲总会。马国华人社团主要分血缘组织与地缘组织,成立于1988年的陈氏宗亲总会即为一个血缘性组织。云霄燕翼宫为主的成员拿出了他们的族谱,与宗亲们相认并交流。


此行的主要活动在槟城州威省大山脚陈氏颍川堂,从吉隆坡驱车直奔,不塞车的话,有四个多小时是在高速公路上。

主要来自潮汕与漳州泉州的陈氏宗亲落籍大山脚超过一百六十年,为大山脚最多人口的姓氏。陈氏颍川堂建成至今有五十多年。陈氏一辈任重道远,对华族前途责任重大;宗亲亦人才济济,名成利就,享誉国内外。一些热心社会公益的宗亲更受封赐各级勋衔,为陈氏一族增添荣誉。

这一点从颍川堂所举办的祭祖活动可见一斑。4月6日上午与下午各一场的宗亲祭祖活动,来自当地、马国其他地方甚至邻近国家的宗亲全涌进这个约二十万人口的威省中部城镇。尤其在活动高潮的晚宴中,两个礼堂坐满了超过一千五百人的宗亲,其宗族向心力不言而喻,亦为此行最大的震撼。

陈氏不仅祭拜舜帝,亦感念神格化的开漳圣王及陈政陈元光父子,这股强大的凝聚力证明:文化与历史互为依归;文化是历史的反映,历史是文化的积淀。文化的形成以史为据,一旦成型,即牢不可破。更显示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与可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活动空档中,顶著正午烈日也参观了几处华人相关聚点。槟榔屿上的华人宗祠,两个以“公司”为名的谢公司与邱公司。

以姓氏为主的福建村落有机体为血缘乡团组织,在海外华人心中承载的不仅是浓浓乡情,亦为凝心力的代表。十九世纪中叶起,邱、谢、杨、林和陈氏构成当地早期社会重要的福建聚落。五大姓纷纷在槟城建立了公司聚落,每个公司又以宗祠为中心。

这五大姓氏宗族构成当地早期社会重要的福帮势力。在十九世纪中叶起,五大姓纷纷在槟榔屿乔治市牛干冬街头,南至社尾街一带建立了个别的公司聚落。每个公司都以宗祠为中心,围绕三或四面属於公司的街屋。这种互为毗邻,紧密且带有防御性的同姓聚落,是移民社会中罕有的聚落型态。

其中,成立于1810年的世德堂谢公司,其族人来自海澄三都石塘社。对外门道走进去,穿过门楼回头抬望,看到的是门额上题刻的 “池塘春草”四字;那是六朝世族诗人谢灵运《登池上楼》诗的名句“池塘生春草”缩略而成的额题。

祠堂建于1858年,主海峡殖民与独立后建筑风格。大体保留了闽南风格但小细节中又显殖民风味,比如正门前的一对石狮和地砖。

谢公司正门当年曾为宗族作育英才办学的育才学校,如今只剩下校名题刻与门联了;1941年12月,它因日军南侵并登陆槟岛而停课之后,战后却不再复课,改由宗祠资助学杂费让宗族子弟在外就学了。如今犹存的旧题刻,成了早年宗祠办学的历史见证。


另一个龙山堂邱公司,族人来自海沧新阳新垵村。邱公司核心建筑龍山堂隐藏在一片纵横网布的店屋和排屋之内。

从外头大銃巷,穿过一个过街楼,经两排十九世纪排屋,绕过戏台,视野豁然开朗,一栋精致堂皇的宗祠就耸立在花岗石广场上。

整体格局完整,会馆的附设建筑、大戏台和供宗族族人居住的19世纪晚期排屋,均保存完好,是槟城历史最久的华人会馆。

邱公司是马来西亚华人姓氏宗祠组织中最特殊的一个;不只宗族庞大,迄今还延续近六百五十年相当程度的宗族体系,更因拥有紧密围合的公司建筑群和金碧辉煌的祠堂而享誉国内外。


此外,此行亦参观大山脚北海灵星堂、灵应社、三保宫与天地堂等王爷庙宇,同行的马来西亚道理学院院长王琛发老师解释说,王爷信仰宫庙在发展过程中,马来西亚王爷庙延续了闽南村落祖先神的精神,这点与台湾的去瘟神思维有所差异。 

当年作硕士论文时曾涉猎有关台北保安宫艺文功能探讨,这次亦关注庙宇更多元功能的考察。 施医赠药的医疗服务与办校兴学的教育服务是其中两大特色。

例如:灵星堂与另一所主祀保生大帝的洪山宫均有施医赠药服务,而灵应社兴办励华学校,三保宫与天地堂兴办益侨学校。另外,文化论坛与晚宴举办场地的日新独立中学则为大山脚福德正神会所办。即便是隐身于市井中的大山脚玄天庙亦办有义学堂。


五天行程虽短,欣赏了吉隆坡雪兰莪州印度文化园区的黑洞,走过了槟榔屿的街头,深深感受到马国多元文化,而中华文化却占主导地位。

处处显示在街头的招牌中,清一色是以闽南、潮汕或粤语等方言拼音,加上华人聚集的宗祠宫庙等建筑,几乎是完整地将原乡的建筑模式复制在彼地,以中华文化向南洋传播、并与多元文化融合且深根之实例视之,亦值得关注。


在面对海外华人的社会发展议题时,一般以离散族裔的乡愁记忆切入。这一点,虽有不同看法,不过,不论其造成离开故乡的原因动机与过程为何,尽管到最后可能“他乡变故乡”,但其对母族原乡的文化认同与文化身分建构的渴求却是相同的。

文化认同与文化身分建构来自于文化记忆,其概念包含某特定时代、特定社会所特有的、可以反复使用的文本系统、意象系统、仪式系统,其“教化”作用服务于稳定和传达那个社会的自我形象。

奥斯曼称文化记忆为“记忆形象”,“文化记忆有固定点,一般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通过文化形式(文本、仪式、纪念碑等),以及机构化的交流(背诵,实践,观察)而得到延续。”

这些节日、仪式、诗歌、意象等,形成了“时间的岛屿”,在日常的交流中并不因为时过境迁而消失;集体经验通过文化型构而“结晶”为文化记忆。

因此,文化记忆衍伸为文化认同与对文化(或民族)身分的追求。至于这种记忆到底是不是来自乡愁,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文化记忆是延续历史文脉的基础,从马来西亚大山脚陈氏宗亲重大祭典活动中,亦能证明。



作者简介

 施沛琳

闽南师范大学闽南文化研究院教授,福建师范大学闽台区域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闽南与台湾相关之文化研究,包括文化传播、文化创意产业等。 

文字图片:施沛琳

责编:曲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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