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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唤醒,有价值吗?

敏敏郡主 玖奌杂货铺 2021-05-07

这篇是承接上上一篇文章的话题,如果有读者还没有读过,可以先点开链接阅读:愚民能不能唤醒?值不值得拯救?


01

从苏格拉底到鲁迅,从谭嗣同到秋瑾,在唤醒愚民这一点上,都无一例外地走上了追寻到幻灭、满心期望到灰心绝望的道路。


那么,先贤的呐喊、唤醒,还有价值吗?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02

谭嗣同的鲜血并没有白流!他没有唤醒民众,但唤醒了当时社会上的精英进步人士。

在谭嗣同就义之前,改良主义是当时知识分子的主流,有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广泛支持,梁启超、康有为等泰斗级人物都是保皇党。

谭嗣同就义以后,社会精英放弃了对满清王朝的幻想,走上了武装反抗的道路,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人逐渐崭露头角。


戊戌变法失败以后,谭嗣同的好友,清末维新派领袖之一的唐才常(1867—1900)赴日本、南洋集资,回国后组建自立军,在长江沿岸发动起义,虽最终失败,但为通过武装革命探索新途径,算是从实践中回应谭嗣同的就义。

1900年8月22日,距离谭嗣同就义(1898年9月28日)还不到一年,唐才常在武昌紫阳湖畔就义。临刑前自题挽联:

七尺微躯酬故友
一腔热血溅荒丘。

“故友”说的就是谭嗣同。


《革命军》作者邹容(1885年-1905年)虽从未与谭嗣同相逢,但最仰慕谭嗣同。在谭嗣同就义后,邹容“立志继承谭嗣同的未竟事业”,曾题悼诗一首,以表达对于谭嗣同未竟事业的继承与向往:

赫赫谭君故
湖湘士气衰。
惟冀后来者,
继起志勿灰。

邹容平日将谭嗣同的遗像放在坐侧,并题诗于其上,以勉励自己以谭嗣同的奋斗牺牲精神从事革命。


谭嗣同的湖南老乡,以投海自杀激励革命者的陈天华,在其《猛回头》中写道:

那时我们汉人中有一班志士,看见时势不好,热心的变法,只想把这国势救转来。那里晓得这满洲政府,说出什么人强,满人亡的话儿,不要我们汉人自己变法,把轰轰烈烈为国流血的大豪杰谭嗣同六个人一齐斩了。其余杀的杀,走的走,弄得干干净净,只有那满人的势力。


谭嗣同的血对于年轻革命者思想上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此时的革命者已经从谭嗣同的血腥味中觉悟到,满清王朝朽木不可雕,指望和依靠清廷去摆脱这个政权体制本身所酿成的巨大危机,扫除弊症,革新陈规,去圆强国之梦,是一个永远达不到目的的空想。

于是,全社会的精英结束争论,不再幻想改良,一个革命的时代开始了。


谭嗣同的就义,对中国的变革起到了精神上的引领作用。

从这个意义上说,谭嗣同的主动赴死,是中国国运由衰败到昌盛的转折点。

 

03

秋瑾的鲜血,同样没有白流!她没有唤醒民众,但让支持满清王朝的士绅阶层开始觉醒。


晚清的士绅阶层普通尊崇儒学,维护三纲五常贵贱尊卑的等级秩序和伦理,反对西方思想观念、文化传统和政治制度。

在太平天国与满清王朝的较量中,士绅阶层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满清王朝一边。曾国藩、李鸿章等士绅阶层地方豪强举办团练,捐输助饷,帮助满清镇压了太平天国,使得岌岌可危的满清王朝得以苟延残喘。


然而,秋瑾的鲜血最大限度地激起了包括地方土绅在内的汉人的反抗情绪,即使那些对革命党恨之入骨的守旧派也对满清的残暴“纷纷议论”。

满清统治者对一名有声望的汉族女子不仅施尽酷刑,而且当街斩首,弃尸闹市,激起了举国上下舆情汹涌。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时代,上海的大小报纸,《神州日报》《时报》《申报》等,均连篇累牍地对秋瑾案始末做连续报道,发表各种体裁的有关评论,刊载秋瑾的照片以及诗词。

作家、戏曲家们创作了大量的以秋瑾为题材的小说、戏曲,如《碧血幕》、《轩亭秋》、《碧血碑》、《轩亭血》等。署名“萧山湘灵子”的《轩亭冤》传奇是近代戏曲中的名作之一,写成于1907年9月9日,距秋瑾遇害仅三个月零三天,书中这样写道:

秋瑾何为而生哉,彼生于自由也;秋瑾何为而死哉,彼死于自由也。自由为彼而生,彼为自由而死

同时,大量关于秋瑾的纪念文集得以出版发行,竞存书局出版《秋雨秋风》,大兴书局出版的《鉴湖女侠》,上海复汉社印行的流血女杰秋瑾》诗文集等。


舆论向所有参与秋瑾案的官员开炮,所有官员均被抄底,被民众指名道姓地唾骂。

浙江巡抚张曾敫调任江苏时遭当地士绅联合驱逐,犹如丧家之犬;

绍兴知府贵福被迫改名换姓,弃官归隐,将父母墓碑上的字都凿掉了;

山阴知县李钟岳为亲自拘捕监杀秋瑾而负疚不己,在秋瑾遇难百日后悬梁自尽。


秋瑾的就义加速了士绅阶层的分化。新派士绅阶层积极接受新思想,他们或游学海外,或支持子弟留学,成为辛亥革命的领导者和参与者。


历史学者雷颐长期研究辛亥革命,著有《走向革命:走向革命细说晚清七十年》。在雷颐看来,辛亥革命成败的最终决定权在士绅手中

最终决定的是士绅的态度,要是士绅觉得这个王朝不行了,那么革命的爆发、革命的成功就是难以避免的了。


正是士绅阶层的分化,动摇了满清王朝统治的社会根基,从而加速了满清王朝的崩溃。


如果说谭嗣同的鲜血拉开了革命的序幕,那么秋瑾之死,则是点燃了各地绵绵不绝的起义烽火,为满清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04

谭嗣同与秋瑾等人的鲜血,影响远远不止于辛亥革命。


1897年,谭嗣同与唐才常等人,在长沙发起创办时务学堂。梁启超、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均在学校任教,传授维新思想。戊戌变法失败以后,时务学堂被接管,易名为求实书院。

这所办学间不到一年的学校,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不逊于任何一所985、211名校。


在时务学堂,有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学生,天分极高,是学堂最小的学生,他的名字叫蔡锷。

谭嗣同就义以后,蔡锷曾追随唐才常参加自立军起义。失败后去日本学习军事。

辛亥革命时期,蔡锷在云南领导了推翻清朝统治的新军起义。四年后,世凯复辟帝制,蔡锷气愤至极,领导发动护国战争,逼迫袁取消帝制,被誉为“护国军神”。


蔡锷曾在云南讲武堂任教官。云南讲武堂是和保定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齐名的中国近现代著名军校。

在讲武堂,蔡锷有一名非常欣赏的学生,他的名字叫朱德。在护国军中,两人是上下级关系。

朱德对蔡锷非常推崇,称他是“黑暗时代的指路明灯”。


谭嗣同的另一位学生名叫杨昌济。在追随谭嗣同参加变法活动失败以后,杨昌济隐居乡间教书,给学生讲读谭嗣同的《仁学》。

杨昌济后来有个学生,名叫毛泽东。


所以,谭嗣同的鲜血白流了吗?

看上去似乎是白流了,他草草的倒在了黑夜里,如一颗划过天边的流星,在赴死时还留着那条辫子。

可是,从另一个维度来看,他传播下的思想火焰,一直没有熄灭,而是薪火相传。


在历史的灰烬里,谭嗣同的鲜血就这样一直在无声无息的燃烧着。偶尔迸出几点星火,在历史的狂风中爆发,竟能拥有改变一个时代的力量。


05

既然是承接上一篇文章,所以在这篇文章中,还是要说到鲁迅。


鲁迅洞悉国民人性,他的内心是非常绝望的。他在1924年发表的《娜拉走后怎样》中,这样写道:

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

鲁迅对群众是失望的,他对此有一个高度的概括,认为群众“永远是戏剧的看客”:

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觫(恐惧颤抖的样子),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对于这样的群众没有法,只好使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正无需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甚至于对自己的文字,鲁迅也是没有信心的。鲁迅说自己并没有把想讲的话完全地说出来,因为自己的文字已经非常冷酷,如果把心里想讲的话,把那些最黑暗、最悲凉、最可怕的话说出来,对读者是一种伤害,将没有读者愿意听。

所以鲁迅的文字常常是艰涩乏味的,需要反复咀嚼才能领会。等到读懂了,又是句句“扎心”。


既然如此失望、绝望,那鲁迅为什么一定要弃医从文,而且笔耕不辍呢?

鲁迅是在为三种人写作:

一种是那些为中国的独立、自由、平等、富强而努力的志士仁人。他们在寂寞中奋战,鲁迅认为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呐喊,要给予他们哪怕是微弱的慰藉。

二是为那些正做着好梦的青年,正是因为他们,鲁迅说他必须在作品中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悲凉感有所扼制,因为他的文字要给青年一种不悲观,不绝望的引导。

三是为他的敌人,那些敌人活得太愉快了,干嘛要让他们那么愉快呢?所以鲁迅说自己的文字是匕首是投枪,因为自己“要像一个黑色魔鬼那样,站在他们面前,使他们感到不圆满”。


06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以卵击石”的英雄,为实践自己内心坚持的价值观,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苏格拉底、鲁迅、谭嗣同、秋瑾就是这样的英雄,对于他们,我始终充满敬意。


个世界有太多的伤心和绝望,但正是因为有了们,才在不断给我们更多的信心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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