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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上世纪八十年代,只有两个字的“童年”|小 满

山栀子 乐乡树人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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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个字的童年

● 小 满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初,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只有两个字,“玩”和“吃”。玩是无拘无束、放羊似的玩,吃是千方百计、挖空心思找吃的。

放学很早,有星期天,还有农忙假。老师多是民办教师,家里都种田,一到农忙季节,老师忙,家长更忙,我们就处于放任自流状态,早上眼睛一睁就出门玩,玩到晚上鸡鸭上笼,炊烟四起,各人的妈妈站在门口吆喝,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家。赶上月明星稀的夜晚,还要“打夜工”玩,感觉不披星戴月地玩,就对不起这明亮的月光,闪烁的星星。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在草垛里捉会儿迷藏,或者头顶几根稻草,张牙舞爪地装鬼吓唬一下小伙伴,才肯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

小伙伴多,聚在一起都是分组玩,有跳皮筋的、抓子子的、踢毽子的……皮筋是自己做的,破碗底子敲碎、打磨圆润就是子子,鸡毛扯上几根做成毽子,大伙儿玩得热火朝天。小伙伴在一起玩归玩,闹起矛盾来也丝毫不含糊,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昨天在我家吃饭了,你给我吐出来。”另一个会立即反驳:“前几天你还不是吃了我的,你先吐。”

有一段时间,我们迷上了打乒乓球。没钱买球拍,不要紧,自己动手,找一块木板,用斧子砍成球拍的模样就够了,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呢。没球桌,更不是问题,两条板凳一横,卸一块自家大门,中间码几块砖,球桌就做好了。那时候谁家大门没被卸过?谁家孩子不会卸大门、安大门?只要不是危险的事情,大人是不会干涉我们的,也无暇顾及我们,农活就够他们忙的了,即便是这样一年到头地辛劳,也顾不上一家老小的温饱。记得班上有个同学造句,“我们家一有钱,就交了公粮。”老老实实一句话,道不尽当时农民的心酸。
我们不仅和同村的孩子玩,还和别村的孩子玩。有一次,我们把别村的同学带回来了,回去时她坚持不让送,说知道一条近路,穿过一片农田就到了,可七弯八拐的田间小路,让她在家门口迷路了。她只好问田里干活的大人:“某某某家怎么走?”她机灵着呢,还知道报她爸爸的名字。大人们想逗逗她,就说:“你是谁啊?是他家什么人啊?”“我是他姑娘。”大人们哄堂大笑。

每天上学放学,我们都是呼朋引伴,不到500米的上学路,你追我赶的,要走半个小时,放学也是如此。放学回来,好像从没把作业放心上过。晚上玩够了,就着昏黄的油灯匆匆地赶,那时虽然已家家户户通电,但停电是家常便饭。或者第二天早上去学校赶。但奇怪的是,好像我们的成绩都不算差。有一天上学路上,我们正叽叽喳喳讲得带劲,迎面跑来一位小伙伴,他是先到校的,着急忙慌地返回来给我们报信:“你们老师在教室门口检查作业,没做完的都要罚站。”二话不说,我们往田埂上一趴,掏出作业飞快地写,管它泥巴、杂草还有露水呢。现在脑补,十来号人,一字排开,趴在田埂上,翻书地翻书,写字地写字,场面还挺壮观呢。
暑假,是我们盼望已久的。到处都是树林、竹林,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满林子里穿梭。找两棵树吊个秋千,找两根挨得近的竹子当双杠,两手抓紧,屁股一撅,腰一弓,全身使劲,顺势一个空中翻,双脚便又稳稳地立在地上,几乎每个小朋友都会这个绝活。中午是最热的时候,也是知了叫得最凶的时候,我们可不怕热,找来一段竹篾片,两头弯在一起但不折断,插在竹竿的顶端,找到一处最密的蜘蛛网,把竹竿凑上去细细地缠,一个捕蝉神器就做好了。扛着竹竿轻手轻脚地找到目标,瞅准时机,猛地一扑,知了便在蛛网上拼命地扇动翅膀。常在林子里晃荡,哪有不被咬的道理?我们身上经常被蚊子、虫子咬得到处是包,有时候是一连串的,俗称“蜂子疙瘩”,又痛又痒,但这和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用指甲狠命地掐几个“十”字,擦点清凉油,又跑了。

河边也是我们喜欢去的地方。我们把搪瓷脸盆蒙上一层塑料薄膜,用绳子在周围系上一圈,绑紧,在中间挖一个洞,塞进去一些米糠,然后把盆沉在水里,我们称之为“阵鱼”。过几个小时,把盆子捞上来,运气好的时候,里面会钻满了小鱼,但这些鱼都只有拇指大小,大鱼是不会上当的。
夏天的晚上是我们最迷恋的,也是一家人最放松的时刻。傍晚,太阳落山了,暑气渐退,大人们扛着锄头回来了,我们早把乘凉用的竹床、躺椅,甚至是床板准备好了,还挂上了蚊帐。家家户户的饭桌也摆到了外面,一家人天高地阔地吃起来。男人们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高声大嗓地吹牛,往往是这边在呼,隔着好几家的那边在应。女人们吃完饭把椅子拖到一起,兴奋地聊起家长里短。最高兴的还是我们这些孩子们,你家竹床上打几个滚,他家饭篮里抓个玉米棒子啃上几口,或者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听谁家婆婆讲故事。我家老太最喜欢讲的就是“大丫小丫狼婆婆”的故事。半夜小丫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问:“婆婆,你在干嘛呀?”“我在吃豌豆呢。”第二天早上,小丫发现婆婆不见了,大丫也没了,只有一堆骨头。刚开始听,我吓得都不敢翻身,只是不时地用手哆哆嗦嗦地摸摸旁边,看是否睡着一位狼婆婆。后来听的次数多了,老太一开口,我就会学着她的声音说:“婆婆,你在干嘛呀?”渐渐地,夜晚终于安静下来,伴随着老太有一下无一下的摇扇声,一阵高过一阵的蛙鸣,此起彼伏的蛐蛐叫,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说了玩,就不得不说吃穿。虽不像我们的父辈那样吃不饱穿不暖,但终究是物资匮乏。穿的衣服是请裁缝缝的,鞋子是妈妈一针一线做的,书包是碎布料拼凑的。记得有一次放学,突然下起了大雨,很多家长都来送伞送胶鞋了,我的家长没来,我想他们可能是忙,就和同学共一把伞,冒雨跑回了家。一进门,发现他们正在吃饭,我示威似的往门口一站,叉着腰,气鼓鼓地问:“说,你们为什么不给我送伞?”我爸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下这么大的雨,你干嘛不打赤脚,鞋子全咚湿了。”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哇哇”地哭了个昏天黑地。
我们是没有水果、零食这样的概念的。放学回家,如果能在灶塘里扒到一个烧好的红薯,绝对是惊喜。但收红薯的季节就那么几天,绝大多数时候是我们用一张纸叠成一个三角尖,里面装满盐菜、榨辣椒,一边用两个指头拈起往嘴里塞,当然还不忘嘬一嘬手指,一边往外跑。这个“零食”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户户都会腌几大缸,因为一年中总有一段青黄不接没菜吃的日子。不一会儿,小伙伴们都跑出来了,几乎每人手中都拿着这样一个三角纸包。虽然同是盐菜,但各家的味道都不尽相同,条件好些的人家,放的油多些,自然就好吃些。有个小伙伴的婆婆过细,会用炒饭后的细碎锅巴给她捏几个团子,脆脆的锅巴,粘粘的米粒,嚼上去会“喀吱喀吱”响但又不硬,吃过满口生香。
树多,但果树不多。村口一户人家有一棵泡柑树,这种柑子其实不好吃,酸得很,还发苦,但总比没吃的还是强些。刚开花,我们就开始在树下转悠,眼巴巴地看着它花谢了、结果了、指甲盖大了……等到拳头大的时候,我们就一个个垂涎欲滴、摩拳擦掌了,随时准备出手。有一天很早,我就起来了,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我妈问我起来这么早干嘛,我告诉她,大家伙约好了去偷泡柑。
有一年夏天,我们惊喜地发现了一棵歪脖子桃树,竟然还结满了桃子,桃子竟然还成熟了,红通通的,但让我们很无奈的是,桃树长在河边,弯着腰,挂满桃子的树枝全垂在河中心,那时正是涨水的季节,河很深,水流也很急。怎么办?我们一天几次往河边跑,望着桃子兴叹。后来,有个小伙伴不知从哪弄来一条船,兴冲冲地带领大伙划船摘桃子,船离桃树越来越近,我们也越来越兴奋。可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船开始漏水,我们慌作一团,“船长”下令让我们用手捧,我们手忙脚乱一阵忙活,可这哪管用啊,船里的水越来越多,几个年龄小的已经吓得哭的哭,喊的喊了。大人们闻讯赶来,把破船拉上了岸。据说,每个小伙伴回家都挨了一顿打,太阳下罚跪半天。

我们也有物资丰富的时候,那就是过年。没有钱买年货,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家家户户做得最多的就是麻花,大人们都说一年到头苦着孩子们了,过年多做点,让他们吃个够。你家准备60斤面粉,他家准备100斤,炸好的麻花用大口袋装着,可以吃到来年三四月,也是孩子们一年中最大的念想。做麻花是腊月里家家户户的大事,需要提前定好日期,这个日期需要错着来,你家24,那我家就25,他家26,因为搓麻花的人手不够啊,需要互相帮忙。接下来就是做准备了,除了清洗案板、簸箕、漏勺之类的,还有请人。大人们会正儿八经地跑到家里说:“请你家娃娃24的帮我家搓一天麻花啊。”我们满口应承,心里喜滋滋的,不光是有吃的,有玩的,更是有了满满的成就感和崇高的责任感,我们也可以和大人一样被别人请了。谁家到了做麻花的那天,家里就像过喜事一样热闹。屋子里生起了火,暖烘烘的,通常是男主人揉面,我们这些孩子们一边说笑,一边搓,稍小些的就一趟趟往厨房运,女主人早就架起柴火 ,锅里热油翻滚,生麻花丢进去,发出“滋溜溜”的响声,用漏勺抄几下,麻花就变了颜色。
时光匆匆,小学毕业,进入初中住校,回家的时间少了,学习任务也重了起来,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疯赶打闹的机会也不再有,我们的童年就结束了。

现在有时和小张说起这些事情,她都会无限神往地说:“妈妈,你们那时候真好玩,我好想加入你们啊。”我告诉她,我们的生活很苦呢,没零食吃,她说:“我可以带着我的零食穿越过去玩哪。”噢,这个想法倒还不错。(作者单位:松滋伊嘉儿培训中心)推荐阅读:1、【随笔】《封城之下》后记:只为一段不被冰封的记忆|山栀子2、【黄老师讲作文61】写出不一样的2020, 抗疫主题该如何“表达”|山栀子3、山水故乡4、岁月有痕话童年| 陈春霞5、在“故事”中成长的不只有童年6、【父亲节特刊】父亲“老汪”|汪会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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