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味,都藏在这些年货中
今天是春节倒计时十天,过了今天再鏖战一周,虎年就来啦!编辑部里的各位不管是回家过年还是就地过年,也都开始陆陆续续采购年货。
不同朝代、不同地域,过年的日期不同。但因为我们的祖先什么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因此古时过年都与祭拜、庆典有关,自然而然就有了置办年货的习俗。
年货的定义十分广泛,从鸡鸭鱼肉蛋糖面等食品,到新衣、春联、年画、爆竹、剪纸等日用品和装饰品,只要是为了过年时使用的,那就都是年货。
古时不管条件多困难的人家,有三件年货一定要办,那就是爆竹、春联和年画。“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就说明了这三样的重要性。
当然,大部分的人家还是会多准备些的,首当其冲就是糖。今天是农历腊月十九,按照“官三民四船家五”的传统,再过几天就到了小年,也是祭灶的日子了。
祭灶除了各类供品,最重要的就是糖,“二十三,糖瓜粘”,粘的就是灶王爷的嘴。糖瓜是北京特产,也叫关东糖。其它地方用的则是自己本地产的糖,大多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
酒足饭饱的灶王爷被糖一粘嘴,上了天就只能点头,说不了坏话了。同时,老百姓也给上了个双保险。万一这糖粘不住灶王爷的嘴,但你吃了我这甜甜的糖,嘴也该甜点多说好话吧?
再往后,民谚继续说明了还要采办哪些年货:“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因为这么一句话,猪和鸡就被端上了餐桌。
面粉拿来蒸馒头、包饺子只是小意思,最精彩的要数花馍,陕西、山西、山东、河北等很多地方都有春节前做花馍的习俗。平日里朴素的馒头、馍馍,在春节也有了“节日专属皮肤”。
按照习俗,过年期间是不能再蒸馍的。“不开火”的习俗什么时候结束,各地并不相同。如陈忠实的家乡陕西,直到正月十五前都不能再蒸馍。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春节前的三两天,家家开始蒸包子和馍。整个村子于是便浸泡在馍和包子的香气中。
而当母亲揭开锅盖端出第一屉热气蒸腾的包子时,贪吃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抢一个,烫得两手倒换着跑出灶房,站到院子里就狼吞虎咽起来。
票证时代上海的各类购买凭证
不过感叹完,长辈们接下来聊的东西99%都是当年的趣事,最后以哈哈大笑结尾。那个年代或许物资是匮乏,但绝不悲伤。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元钱可以买一件衣服,或是两斤糖。不知道有多少当家的主妇犹豫再三后选择了糖,再拿着剩下的钱和粮票去买面粉、大米。
鸡、蛋、肉,这几样也是要买的,有的人家平日里粮票省着用,到了年底就会拿去找农民多换点鸡蛋。就算只是蒸个鸡蛋羹,点一点酱油,也让人觉得是难得的美味。
当时鸡蛋最高级的吃法大概就是蛋饺了吧,到我小时候,奶奶过年前还心心念念要做蛋饺。做之前总会叫我“帮忙”,实则只是满足一下我的馋嘴。前一两个总免不了火大火小了,这试验品最后就进了我的肚子。试好火,蛋皮才算正式开始做。蛋液往勺子里一滚,渐渐凝固,一翻一张完整蛋皮就下来了。
奶奶不疾不徐,但手上动作不停。蛋皮摊完再包肉馅,最后用手指在边缘抹一点蛋液,靠近炉火一加热就封住了口。前两个做好的,依然要煮了让我尝尝咸淡,其实奶奶做了那么多年,闭着眼都能和出完美的肉馅。
肉票更是临过年前三四个月就省下来了,那时一人一个月才几两肉,全家凑一起也就一两斤,全留着过年置办年货一次性拿出来买肉做腊肉、腊肠。
最香的腊货永远都是自家做的,买来的肉不用洗,直接用盐抹匀先腌几个小时。洗去多余的盐后再晾干,抹上生抽、糖等混合成的腌料。掏个洞,穿上绵绳挂在一个通风的地方。人人都馋这块肉,尤其孩子,能在旁边咽着口水看完全程,然后巴巴地等着新年的到来。
沿海城市的居民还有鱼可以拿来腌,华南地区的人腌咸赤鱼(海鲇)、咸红鱼(红鳍笛鲷),做梅香咸鱼干。宁波人做鳗鲞,屋檐下、窗户外,成排的鳗鲞在西北风中晃晃荡荡,让西北风都有了咸香味。
除了准备这些大荤,年货总想再来点水果、坚果,多半是苹果和花生、瓜子。春联和爆竹也必不可少,就这么着,置办年货成了一年最大的一笔开销。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了,不过票证制度依旧在实行。在这样一个过渡时期,中国人的年货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家里渐渐不再缺那十块钱了,烟酒也能“偶尔奢侈一下”了。各种副食品逐渐变成了年货宠儿,像什么腐竹、粉丝、酱菜等,都按两或份来算的,平日里轻易吃不上一回,过年算好好饱口福了。
而这一时期的非沿海地区,海货也逐渐进入年货采购清单了。当时在北京胡同里一拐弯,十有八九能撞见邻居提溜着两条带鱼。而成都的街边,如果看到几个妇女在那儿拿冰块往地上砸也别奇怪,里面冻着耗儿鱼呢。
再之后,票证制度取消了,加上超市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南北方的商品交流。北方的山珍和南方的海味终于可以来一场近距离的相亲,最后汇成一道道菜摆上年夜饭的餐桌。
烟酒糖茶中的茶,这时也成了热门年货。过年期间免不得走亲访友,原先根本舍不得喝的茶,现在也买得起了,可以拿来招待亲友。我脑中的除夕夜场景,除了那桌丰盛的饭菜,就是一家人围坐一起看春晚,面前一人一个泡着茶的玻璃杯。
而烟酒糖除了自己买了消费,也被买来送礼。1996年春晚赵丽蓉老师的《打工奇遇》播出后,走亲访友时人人都说自己提着的是“宫廷玉液酒”。大白兔奶糖、徐福记的新年糖,也都成了倍有面子的新春送礼佳品。
从“大白兔奶糖外面透明的纸到底能不能吃?”到“奶糖没有糯米纸就不算是奶糖”,认知的改变也代表各式商品糖果在年货清单上站稳了脚跟。那个招待客人用的果盘,也终于凑齐了水果、坚果、糖果,来个“三果演义”。
甜永远是人类的第一味觉,发明了糖的中国人更是如此。除了糖以外,麦乳精、麦淇淋蛋糕也进了年货清单。那时的小孩,童年如果没有偷吃过麦乳精,那这个童年是不完整的。
麦乳精原本该怎么吃不重要,反正在孩子这里,都是干吃。斯文点的用小勺舀一勺倒在手心里,一点点慢慢舔。猴急的直接一舔手指,伸进桶里沾一圈,嗦完手指继续沾,什么时候爸妈的拖鞋往屁股打上来,什么时候才算完。
对于江浙沪的人,甜的记忆还来源于年夜饭最后上桌的那盘八宝饭。那时不管是住在农村还是楼房里,好像总有一家邻居擅长做八宝饭,年前各种邻居都会去预订。雪白的糯米中间夹着黑亮的豆沙,糯米和猪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到就流口水。
一上桌,各种勺子就全伸了过来抢着吃。但孩子们往往都不爱吃上面的红绿丝,整个八宝饭经常被挖到只剩中间顶着红绿丝的一小块。当时我还暗暗发誓:“以后我自己学做八宝饭,绝对不放这讨人厌的红绿丝。”
肉不限购了,物流也方便了,大家准备吃食的时候也就不抠搜了。北京、山东等地,起大油锅炸松肉、炸藕盒。家族里许久未见面的孩子互相打闹,炸肉的大人就会挑两块刚炸得的递给小孩:“去去去,拿着吃去,别在这儿吵吵。”
而广东这边,孩子就暂时没这口福了。只能看着盆菜的食材越来越丰富,越堆越高,但年夜饭开饭前要是敢伸手,一定会立刻被打手。其实倒也不是盆菜好吃到难以自持,只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永远最诱人。
新鲜食材虽然更易获得了,但以前的老习惯还是继续保留着,该腊、该腌、该糟、该酱的,一切照旧。只是除夕夜吃的一切都必须是新鲜的,饺子是刚包的、鸡是刚宰的、肉丸也是刚做出来的。
全家一起做,全家一起吃,也不用在乎好看和味道。你的饺子漏了馅,他的馄饨长得丑,我的润饼包太满,这些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如今,网购的发达让采办年货不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新时代的年货,美食以外的东西占比越来越高。服装、电子产品、家居用品、金银首饰等都成了年货的一部分。
不过那些充满年味的美食依旧是最强的“钉子户”,而且我认为它们会一直留在年货清单上。不仅因为那是千年的传统,更是因为——新年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参考资料
1.徐引.办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