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网》监制郑保瑞：《流浪地球》开天辟地，动作片我们也想往前迈一步试试
3月3日，由郑保瑞监制，黄庆勋执导，郭富城、任达华、林家栋、谭耀文等主演的电影《断网》将在全国上映。这是一部国产片中不多见的网络金融犯罪题材电影，有大量表现网络虚拟世界的奇妙视觉戏份，同时也有近身肉搏、飞车爆破、喋血枪战等传统香港动作片场面。如同郑保瑞和黄庆勋追求的那样，希望能在传统的港片类型框架基础上，为观众奉上“something new”。
如何用CG特效表现网络世界？三大影帝同台飙戏是怎样的体验？黄庆勋导演继《麦路人》之后再度与郭富城合作，也与郑保瑞导演相识、合作二十余载，这背后是怎样的缘分？郑保瑞作为唯一一位既入围过欧洲三大电影节、也迈进过内地十亿票房俱乐部的香港导演，他会如何思考艺术与商业的平衡问题，以及港片该如何满足观众不断提升的审美品位？近日，带着这些问题，娱理工作室与郑保瑞、黄庆勋进行了对话，了解了许多《断网》创作背后的故事。
“网络跟我们的生活已经紧密连接在一起了。‘断网’ 有时除了物理意义上的网络中断以外，还可能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中断，那么会发生什么？
因此，当我们从公司拿到这个剧本之后，我们觉得是蛮有价值的，某种程度上它是很现实的。网络跟我们是息息相关的，我们无法逃避，里面可以发生很多特别的事情。”聊起为什么想拍一部聚焦网络非法洗钱活动、题材新颖的犯罪商业片，郑保瑞监制和导演黄庆勋表示。
现实中每个人对网络都很熟悉，可是如果要把网络中的操作用影像来表现，那么如何进行视觉的“具象化”便成为摆在主创面前的第一大难题。
《断网》主创觉得不能只拍技术高手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输入指令的样子，而是要让角色真正“进入”网络世界。就像预告片中那个很炫酷的镜头一样，郭富城不断地往前探身子，然后穿过电脑屏幕，进入到赛博世界里。
“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郑保瑞说，“网络是一个很庞大的东西，它有自己的生命，你虽然知道它会生长，但是不知道它会生长成什么样。我们都在养育它，每一天刷手机的时候都是在养育，慢慢地它会长大，里面会出现一些危机。
我们就开始想，现实世界里什么东西的感觉会跟它比较接近？我们想到了树林——只要有太阳、有水、有泥土它就会生长，但是我们永远猜不透那棵树会长成什么样，可能有一只蚂蚁影响过它的生长，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除了“网络森林”的意象外，对于网络世界中的每个人物及其行为动作，主创也尽量追求具象化的视觉效果，降低观影门槛，让每个观众都能看懂网络科技领域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比如当郭富城潜入暗网，他的造型就变得有了一点古装的感觉，像武林里的高手。
郑保瑞拍过票房大卖的西游系列（《西游记之大闹天宫》《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西游记女儿国》），在国内较早地掌握了特效电影的工业流程和商业经验。但他依然会觉得，这次《断网》的视效是一次全新的挑战，挑战之处在于，西游是魔幻世界中的现实，而网络世界里一切都是虚拟的，需要更大的想象力才能实现，并且还要能被观众信服。《断网》前期的设计、讨论、修改阶段花费了主创相当长的时间。
《断网》是在2020年疫情肆虐的时候拍的，主创们为了实现视觉方面的构想，克服了重重困难。
在网络虚拟世界以外的现实部分，他们希望也能保持一定的“网络感”，不要做得太实。比如林家栋、郭富城供职的网络安全公司，办公室的装潢有很多有未来感、科幻感的线条设计，角色置身其中是看不到窗外的景物的。剧组把一个荒废的车库改造成了摄影棚，美术指导文念中在里面搭出了他们理想中的办公室场景。
还有街头动作戏部分，香港是一座人车密度很高的城市，要是在以前，很多街头戏份靠抓拍就可以。但《断网》拍摄时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于是只能联系一些可以取景的地方，封路、清场，安排群演进去。影片中郭富城跟黑帮打斗的场所是香港的一座历史建筑，系首次开放给剧组拍摄。
因为疫情反复、难以预测，剧组会拍一拍停一停，中间可能停工两三个星期、一个月，拍摄周期被拉得很长，这对台前幕后所有人都是一场考验。
继暖心高口碑电影《麦路人》之后，黄庆勋再次与郭富城达成了合作。“非常感谢郭富城先生在疫情最艰难的时候愿意来演，愿意信任我们，当然我们也做好了防疫的各种准备。
郭富城非常适合这个角色的一点是，他刚刚当了爸爸，跟剧本里卓家俊的状态很像，所以他非常能理解他面对女儿时的感觉。女儿经常会问卓家俊，爸爸你在干嘛，这其实也是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不能犯错，所以最终他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在《断网》里，郭富城褪去了天王、影帝的光环，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做着一份本分的工作。当女儿遇到紧急、危险情况时，他才开始变得奋不顾身。
黄庆勋和郑保瑞接触过真实的黑客、网络安全专家，发现他们平时都很普通，话也不多，但到了他们擅长的领域内时，他们会大展身手、滔滔不绝。在片中饰演网络安全专家的郭富城也有一个凡人到英雄的蜕变过程。
“而林家栋不一样，他的角色错了一次便没有退路，以后的人生只能是逃亡。”
起初拿到剧本时，里面并没有陈明志的弟弟这个角色。黄庆勋和郑保瑞增加了弟弟的角色，希望不要塑造出一个脸谱化的反派，卓家俊、陈明志都是游走于正义和邪恶之间的人。而陈明志弟弟的悲剧结局意味着，有时不幸不是降临在当事人身上，而是降临在他身边人的身上，“天有眼”，令这个人物更有悲剧性。
林家栋也是和郑保瑞、黄庆勋十分相熟的演员了，这次他饰演的陈明志跟以往所有角色又不太一样。他有一定的年龄感，一头斑白的长发，穿西装、戴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如果反派演员不够强大，正派再怎么冲都不会好看，反派需要跟他是力量相当的一个人，所以我们想到了林家栋。他的内心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他不会单纯做一个表情，你总觉得他的表情里还藏着其他的什么。林家栋为这个角色加了不少分，陈明志是一个蛮有价值、蛮悲剧的角色。”
正反两派的郭富城、林家栋，再加上演警察的任达华，三大影帝同台竞技的场面达成。好的演员放在一起就会产生戏剧张力，在《断网》拍摄现场，三位主演会互相激发对方，共同探讨每场戏怎么演效果才会最好。“我们在现场就是享受他们互相飙戏的感觉”，郑保瑞说。
即便是网络犯罪题材，《断网》里该有的动作戏份也一点不少，肉搏、飙车、枪战……这是黄庆勋的坚持，他认为香港电影的传统强项还是不能丢，观众也会期待看到这些。
在监制郑保瑞看来，创作很难达到“全新”，有“something new”（一部分新）就很好了。《断网》就是在香港传统犯罪动作片的框架基础上，再加入一些能带给观众新鲜感的元素。
“我永远在说《流浪地球》和《明日战记》的价值，如果郭帆和古天乐不去拍，就永远没有人打开中国科幻的大门，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相信《独行月球》这样的故事了。
观众想看什么就给什么，那样最无聊，其实观众是在等着看你有什么给他们。观众期待的不是他想买一条鱼，你就给他一条鱼，观众不是这样；观众希望买一条鱼，看到你给他蒸鱼、炸鱼，各种不同的选择，要能提供比他想要的更多的东西。”
郑保瑞和黄庆勋已经相识28年了，以前黄庆勋常年是郑保瑞的副导演，他们之间已经磨合得非常默契。郑保瑞多次问黄庆勋有没有什么想讲的故事、想不想做导演，黄庆勋一直没有回应，郑保瑞以为他对做导演没兴趣，一度想放弃追问了，直到有一天黄庆勋带来了《麦路人》的故事。
“我们早已经不是工作关系，而是朋友关系了，是一起长大的。我们其实年纪差不多，只差一两岁，所以我在当导演的时候，会想旁边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东西想要表达，是不是也该当导演了。
以前我做导演的时候，他都是配合我，副导演更多的是技术方面的工作。现在他是导演了，导演更多的是创作方面的工作，那么我就帮助导演，但我不会不停地提醒，因为它不能变成我的电影。我的经验比较多，他有时候会直接问我怎么处理这场戏，我就用我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办。我们的‘语言’是一样的，他不会用很文艺的方式问我，我们的沟通都是很直接的。”
“《麦路人》是我利用以前跟郭富城和小美（郭富城经纪人）建立的一些关系，邀请到他来出演，但后来就是靠导演自己跟他建立的关系了。因为刚开始他们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副导演，对方肯定会有一些疑问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会出点力，希望他们相信导演的想法。
因为工种不一样，所以当你转型的时候，肯定会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我尽量帮一点忙，让他可以舒服地展开他自己的创作生活。”郑保瑞说。
就像当年郑保瑞也跟随过不同大导演学习、加入过银河映像一样，香港电影人团结协作、薪火相传的优良传统也没有丢。
香港电影走到今天，经历过巅峰和低谷，该如何面对当下年轻一代观众的观影口味，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郑保瑞通常被认为是“最懂内地市场的香港导演之一”，他向娱理工作室表示，香港和内地的文化存在一点差异，不该再单纯地侧重或迁就某一方的市场，而是要在保留传统港产电影味道的基础上，再加入一些新的东西，这样才可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新鲜，都会想去看，这是创新的意义所在。
“这其中应该有一个平衡，但是平衡是有方法的，哪一个方法可行，得去试才会知道。
我们迈的步子不是很大，不像《流浪地球》《明日战记》他们那样开天辟地。我们还是做动作类型，但我们想看看能不能变得不一样，往前迈一步试试，《断网》就是我们的一次尝试。我不敢说这次我们成功不成功，但总要有人去做这样的事情。”郑保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