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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影书香|聂绀弩:每将诗句写肝肠

吴梅影 开明视点 2019-04-19



如果他的人生,仅仅只是凄或苦;如果他还活着,沉默隐忍,任由他人泼粪劫后余生的他和他的妻子、家庭,他就不配叫聂绀弩。绀,帛深青扬赤色;绀者,音同“甘”也——此之谓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弩者,弓也,剑拔弩张也。他从不肯轻易低头——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心轻白虎堂。不信,您读他的诗。





曹继万《聂诗三说·聂诗打油说》:“聂先生对仗之巧,分为两大类,一是‘从常得奇’,二是‘反常得趣’。”

“聂绀弩先生的创造性在于大大拓宽了掉字格的简单的表现范围,丰富了它的内容。聂先生用掉字格写景,更用来抒情和议论,或讽事讥时,或抒发悲愤哀怨,也用来刻画人物,谐趣兼备。他有时还赋予诗句强烈的杂文色彩,一开掉字格的新生面。”

“聂先生常常把似乎茫无联系的观念、意象撮合在一联之中,让它们千里相会得成配偶,遂成解颐妙对。”

梅影:“从常得奇”,就是极普通的事、物、人,写出奇迹。读着,不由笑出声来:“亏他想得出!”“反常得趣”,就是你以为他会这样说,他恰恰和你想的相反,出奇制胜,让人拍案叫奇、目瞪口呆。

以上诸多,不胜枚举,如:“君自舀来我自挑,燕赵台畔雨潇潇”( 《清厕同枚子》,这是写掏粪)“青眼高歌望吾子,红心大干管他妈”(《钟三四清归》,这是写四清工作大干革命),“雪满三冬高士饿,梅开二度美人迟”(《对镜三首·其三》,这是戏谑自己和妻子,诗前有一段小引“出狱初,同周婆上理发店,览镜大骇,不识镜中为谁。亦不识周婆何以未如叶生之妻,弃箕帚而遁也。仓猝成诗若干首,此其记得者。”),“日之夕矣归何处,天有头乎想什么”(《代答周婆》,这是借老妻咏怀)。

刘坦宾:《当朝诗史活(春秋)——聂绀弩(散宜生诗)谐笔欣赏》:“这种手段具体到文学艺术的创作上就是所谓谐笔,或谐笔手法。它包括类似‘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韩愈送董邵南序》)这样典型的‘反语修辞’;咬牙忍泪,憋气吞声的‘哀情乐写’或‘丑角净扮’的化丑为美;或偷换概念,以假混真,使皮里阳秋,解人始会;或者把拉响了的手榴弹反扔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借用武器;或庄谐并作,或语涉双关,或故作豪语、大放厥词,或夸饰过甚,或比类失伦,或声东击西、故露还藏……总之,运用这些统称为谐笔的手法,就能使诗歌这种纯属清韵化审美的文体,一下子被武装起来,异化为具有强战斗力的杂文或者漫画,也即是诗的杂文化或漫画化。”

梅影:真挥洒,或者真潇洒,一定是有深厚的功力和底气的,一般人哪里做得来?好比绘画、音乐和书法,各种题材都能的大手笔,没有积累,没有功夫,哪里可能?

足见其胸襟何等壮阔。非恒人所能及。”“或深宛,或高亢,或沉至。”(陈声聪:《荷塘诗话·散宜生诗》)读先生诗,如饮美酒,如读离骚。


刘仲丹:《洗尘的诗(序)》:“满腹经纶,周身逸气,不能上时政,竟化而为诗,其诗以自嘲心境,化沉痛为诙谐,形类打油,旨同庄骚,格高韵美,面貌诡异,嬉谑调侃,成古今诗词之大变,后人如记二十世纪中华诗坛,屈指可数者,当有聂氏。”

梅影:满腹经纶,周身逸气,“幽默为容,以炙热为骨”(王书林:《当代旧体诗论·说绀弩体》),聂先生,才、学、养,可谓盖世。

只有他,才配打油。

似乎,越老越激进,实乃永葆青春的大挥洒。正如文怀沙打油曰:“少要沉稳老要狂,少时不稳小流氓,老来不狂病恹恹。”


王传明1994年1月30日给侯井天的信:“他的诙谐不是目的,嬉笑背后,是聂老在流泪泣血——不止为自己,更为广大知识分子,为中华民族。从这个意义上讲,聂诗堪称‘诗史’——它真实地记录了1957年至1976年这二十年间,中国知识分子乃至广大人民的不幸遭遇。因此,我认为,聂诗必将流传千古。”

梅影:嗯,说得多好。流传千古。“学诗曾读群贤集,似此新声世所稀。”(启功) “时有文章惊草木,每将诗句写肝肠。”(史复)“堂堂岁月狱中过,不唱低三下四歌。”(艾芜)“人间多少真歌哭,都在先生短句中。”(杨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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