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书香｜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

“妈妈告诉我，她没有办法从任何人那里讨到一点东西，当她在一座桥底下坐下来的时候，她感到饿极了。她把手伸到水里去，沾了几滴水滴到舌头上，因为她相信这多少可以止住饥饿。最后她终于睡过去了，一直睡到下午。”

多年以后，已届天命之年的我读着这段，以安徒生的母亲苦难的童年为脚本、他创作《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缘由，再一次落下泪来。

目光回向五十年前，在故乡的小山乡，一个名叫“火红梁子”的地方，父亲对着满天星斗，为我讲述《卖火柴的小女孩》：

……第二天清晨，这个小女孩坐在墙角里，两腮通红，嘴上带着微笑。她死了，在旧年的大年夜冻死了。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坐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梗。

“她想给自己暖和一下。”人们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

父亲讲完了，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偷偷擦去，又流了下来。

脑子里，一直有一只可以做摇篮的大鞋子在晃动，一只大鹅从餐桌上摇摇摆摆走来，又有圣诞树上美丽的烛光以及满天的星光闪耀。

这就叫做同情之泪、悲悯之光吧？它如同眼前星星，点燃慈爱，点燃善良，点燃希望，让小小的女孩，知道人世间的善与恶，苦痛与悲欢。

套用一句俗语：眼眸有星辰，心中有山海，从此以梦为马。

那条美人鱼，她爱得多么卑微。牺牲尊严、声音，甚至生命，换不回爱人回望的眼眸。“天亮了，人们找不到小人鱼，船边的海浪上跳动着一片白色的泡沫。”她用她的爱、她的纯真无瑕的心和她年轻的生命，去追求那永生而崇高的人的灵魂去了。

还有那只自卑的“丑小鸭”，在岁月中，逐渐蜕变成为白天鹅。这是激励来自小山乡的小小女孩子，坚持奋斗的不懈的力量源泉呀。

秋天到了，树叶黄了, 丑小鸭来到湖边的芦苇里悄悄地过日子。一天傍晚，一群天鹅从空中飞过。丑小鸭望着洁白美丽的天空，又惊奇又羡慕。

天气越来越冷，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丑小鸭趴在地上冻僵了。幸亏一位农夫看见了，把他带回家。

一天，丑小鸭出来散步，看见丁香开花了，知道春天来了。他扑扑翅膀，向湖面飞去，忽然看见镜子似的湖面上，映出一个漂亮的影子，雪白的羽毛，长长的脖子，美丽极了。这难道是自己的影子？原来我不是丑小鸭，是白天鹅呀！

在渴望幸福的拇指姑娘的故事中，安徒生的讲述，他的人物，他的情节，他的语言，是那么优美动人。我把几粒麦子种在老寿山石葵花洗中，希望青青麦苗萌发时，也能出现奇迹：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非常希望有一个丁点儿小的孩子。但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得到。因此她就去请教一位巫婆。她对巫婆说：“我非常想要有一个小小的孩子！你能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得到一个吗？”“嗨！这容易得很！”巫婆说。“你把这颗大麦粒拿去吧。”

每读《皇帝的新衣》，必揽镜自照。若是照见自己的虚荣、无知、狂妄、自大，必深刻反省，以为镜鉴——

“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呀！”

“他实在是没有穿什么衣服呀！”最后所有的老百姓都说。

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所讲的话是对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

“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气，他的内臣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后裾。

我们为什么需要童话？

奥斯卡获奖动画片《狮子王》中，木法沙和辛巴，有一段经典对白：

木法沙：一代王朝的兴衰就像这日出和日落。辛巴，总有那么一天。太阳将会随着我的时代的结束而沉落，但会随着你做新国王而升起。

辛巴：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吗？

木法沙：是的，一切都是你的……

辛巴：阳光照到的地方都是我的国度，那背阴的地方呢？

木法沙：那地方在我们的领土之外。辛巴，你切记千万不要到那里去。

辛巴：可是，作为一个国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呀。

木法沙：噢，做一个国王并不意味着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为所欲为，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

辛巴：还有更多重要的事？

木法沙：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你眼睛所见到的万物之间都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作为一个国王，你需要明白这种关系，并且尊重世间万物——无论它们是缓缓爬行的蚂蚁还是跳跃的羚羊。

《狮子王》，为什么百看不厌？为什么不止是孩子喜欢？为什么它能成为经典？因为它里面有“诗”，有对万物的尊重，有知道自己很多事情做不到、不能去做的作为一个卑微生物——即使是“王”的自知与自明。

我看安徒生童话亦如是。

安徒生，我们今天依然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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