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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一苇:沙尘暴中的情谊

姚一苇 兵团战友 2023-02-21




1965年9月4日,我们乘着西去的列车,离开天津奔赴了祖国的大西北一甘肃农建十一师一团六连。从那时起我们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安营扎寨,开垦荒地,开始了忘我的战天斗地。我们秉承了兵团人自强自立,吃苦耐劳,团结向上,顽强拼搏的精神,为了保卫和建设祖国的大西北奉献了我们的青春。岁月荏苒,转瞬五十四年,我们两鬓皆白。但无论我们的身份角色如何转变,无论身在天南地北,都常常梦回戈壁,都思念朝夕相处的战友,任何有关兵团生活的往事都能让我们津津乐道,因为我们情系戈壁,我们是六连人!我们有患难与共的战友情!


《情系戈壁》书摘


网络配图


沙尘暴中的情谊


姚一苇




兰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为了开发未开垦的荒地,决定将位于玉门镇的五团七连整体调迁到武威黄羊镇十四团组建十三连,1971年3月在十四团最北端的一条自然排水沟内,挖了几十个没有门窗的简陋“地窝子”,作为十三连的营地,立家创业搞建设。


4月底的一天,艳阳高照,人们都在地里忙于农田基本建设,孩子们在地窝子边的荒滩上无忧无虑的髙兴玩耍,下午约四、五点,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幕,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刚才还风和日丽的晴空,瞬间飞沙走石,风沙弥漫。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让正在地里劳作的人们震惊和恐慌,都快速奔跑回地窝子,有孩子的赶快叫喊着寻找孩子,其他人忙把凉晒在外面的被褥收回,不到十分钟已刮得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遮档在地窝子洞口的床单早己被风刮得不知去向,漫天黄沙呼呼的往地窝子里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尘土气味,外面的风声就像狼嚎一般,人们都倦缩在地窝子里,惊慌失措,沉默无言。


这时仍有几个学生家长在地窝子外四处张望,焦急的等待在营部上小学的孩子,一会只见郭秦岭、童学孟、陆金友等几个大一些男学生在前面,其次是郭美玲、易晓东几个大一些的女学生在中间,最后是杜萍、姚群、薛冬梅等几个学生在后,互相手拉着手跌跌撞撞的沿着从营部到十三连的自然排水沟摸回到了连队。他们不但全身都是沙土,连衣服口袋里也全装满了沙子,孩子与母亲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泪流满面。她们说:“放学刚走几步,就刮开大风了,沙子把眼睛刮得根本睁不开,害怕极了,一阵大风把他们刮到沟里,他们通过互相叫喊名字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最后几个男同学自告奋勇在前面开道领路,大家手拉着手,顺着沟顶着风摸回来了”。



约半个多小时后,突然传来紧急集合的哨子声,在连部地窝子外,连长张朝明说老乔(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援建十一师的干部)的姑娘乔春艳和儿子乔林林,及老兵(指复员军人)黄元友的儿子黄玉祥在外玩耍没有回来,命令全连紧急组织以班组为单位,分头寻找。又命令畜牧班姚一菁快速骑马去营部汇报,姚一菁扬鞭摧马直奔营部,但尘土飞扬,风沙眯眼,根本无法看清前方道路,在马跳跃渠埂时不慎掉下马来,所幸未伤。营长听取汇报后,当即用电话通知二营各连队派人外出寻找,并报告了团司令部。姚一菁回连后又要求去七连,恳请七连连长魏宝珊派战士由东向西,十三连战士由西向东,共同寻找这三名孩子,还要找到十三连调到七连的战士,向他们通报一下情况,因为他们认识这三个孩子,也请他们帮助。


一班班长老兵杜勤瑞首先接受了最艰难的任务,让他带领西安支青黄世通、孙和平、李天真、马文斌等人迎风朝西北方向寻找;女子青年一班班长郑学英带领天津知青张丽珠、李香玉、汪玲、徐爰焕及西安支青王秀兰、陈琦等几人朝西南方向寻找;排长毕锡文带领女子青年二班天津知青董玲珠、苏致环、陈秀英、金颖、潘解、陈莉等人去东北方向寻找;其他人由排长刘怀安带领朝东南方向寻找。肆虐的风沙丝毫没有收敛,风嗖嗖的刮得人难以站立行走,只能互相搀扶着,沙粒打在脸上似刀割一样,很痛很痛,但都抵挡不住寻找战友孩子的焦急心情。最终在离地窝子不远处的渠沟里,发现了让黄沙淹埋了多半的两个孩子乔春艳与乔林林,春艳搂抱着弟弟林林。乔林林满脸泪痕,可能是由于害怕的缘故,已进入昏迷状态,大家七手八脚刨开沙子,脱下了大衣包在孩子身上,抱起乔林林,拉着乔春艳回到了连队。这时天己完全黑透,各路人马也回到了连队,一个个像土猴一样。


但复员军人黄元友家的男孩黄玉祥仍未找到,地窝子里不时传来老俩口的哭泣声,大家心情沉闷,无心吃饭,又提上马灯再次出去大声叫喊:“玉祥、玉祥……,”寻找孩子的嘶哑叫喊声,在戈壁荒滩空旷的上空与吼叫的风声不断回荡着,让人揪心。寻找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二点左右,大家累得疲惫不堪,只好陆续回到连队。孩子没找到,全连上下心急如焚,连队的王指导员与畜牧班陆文礼、郭瑞等老同志以及天津知青王洪庆彻夜守在黄元友家,安慰黄玉祥的父母。连部地窝子的马灯亮了一夜,不断有人向副指导员宋作君打听消息。孩子中午只穿了一件单衣,初春的戈壁荒滩晚上气温很低的,据说还有狼群出没,这一切都让大家心急如焚。



天还未亮,全连的同志都又纷纷主动外出寻找,姚一菁与西安知青庞朝君,七连天津知青王树林三人骑马寻找进入了腾格里沙漠;苏致环带领她们青年女子班,穿过十一连,走出十几公里外寻找到附近农村。郑学英带领她们青年女子班到八连以东的荒滩上寻找时,突然王秀兰的脚被埋在野地里经过伪装的狼夹子夹住了,王秀兰疼的嗷嗷大叫,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狼夹子弹簧掰开才得救,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下午终于传来好消息,孩子被顺风刮到了十几公里开外的五连,最后被五连战士发现,五连指导员用马车把孩子送了回来。孩子在连部地窝子,手舞足蹈的对父母和小伙伴说:“黑老妖”(指沙尘暴)把他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过了几条河(指长城边上的壕沟)又爬过了几座山(指被风沙埋没的明长城),又看见了火车,爬过了铁路(指甘武线),最后在一处房子墙根处睡着了,早上浇水的叔叔把我叫醒了,问我是谁,我说是十三连的……,他们还给我鸡蛋和油饼吃。”


孩子平安回来了,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暮色降临,今晚在自然排水沟里十三连驻地显得格外宁静,人们早早入睡了,二天一夜没休息,太累了,又因明天还有很多很多的连队建设工作在等待着!


光阴似箭,转眼已48年了,甘肃人,特别是兵团(农垦)人在风沙沿线营造了一条条生态林带,铸就了一道道绿色屏障,有效的阻挡了风沙的侵蚀,保护着我们的农田与家园。让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生产、生活变得绿野满园,更加富饶。十三连一代又一代的战士(职工)们用智慧、汗水和奉献,把昔日的戈壁荒滩建成了青纱成片,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生产连队。


当年十三连的领导、老职工、老兵、知青都已相继退休,但当年全连战士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下战天斗地,抗风沙,战严寒,同生活,共克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髙尚情怀,团结战斗的奉献精神仍值得我们回忆并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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