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作者:齐子林)
文/齐子林
在化肥厂提到癞(固镇话念la)子,没有不认识的。从大人到小孩,人人都认识他。都叫他癞子。他脾气非常好。从不生气。也不忌讳(象阿Q似的)。
他家在附近农村。不是化肥厂的正式工。只是个临时工。他一人干几个人的活。干活从不惜力。
在厂里他干最苦最累的活。推煤,推炉渣。一车有几百斤重。推煤,还好,只是重,脏(浑身是煤粉,煤灰)。推炉渣,温度非常高,火红火红的,烤人。一不小心会被烫伤,灼伤。他不嫌苦,也不嫌脏。总是乐呵呵的。有人与他开玩笑,他也从不生气。非常善良。
除了在厂里干很重的活。他还负责生活区的清扫厕所和打扫整个生活区卫生的任务。每天不怕脏不怕臭。把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至少可以进人)。路扫得也干干净净的。
我很惭愧,已经忘记他叫什么大名(只知道他姓徐,辈分还很高)。在位时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生活和报酬。
但他却帮助过化肥厂的许多许多人。开始大家买煤,要到南头煤场去拉,借辆平板车,自己去拉。很吃力的。累得腰酸腿痛,汗流浃背。自从有癞子帮忙,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就会及时给你拉来,送到你府上,再给你搬上楼,给你码好(整整齐齐的),还把卫生给你扫干净。每次只要给他2元钱即可。你叫搬运站给你拉,何止这点钱。但癞子一直没有嫌少。任何人找他,老少无欺,都是这个价。大家都习以为常。只要买煤,就和他说一下。把煤本子交给他。你就放心干你自己的活。他会及时给你办妥的。
后来厂里有了煤球车间。给每个职工发煤球。都由癞子送。再后来,又进一步,生产蜂窝煤(利用煤屑煤渣加工)了,每个职工要发几百块。有的双职工就是上千块,都是由他负责给送到每家每户。而且都给你码得好好的。摆放得非常整齐。
看外表,癞子确实不大雅观。癞痢头。眼睛也有点歪斜。头上老是戴顶旧的黄军帽,衣服很破烂。跟要饭的差不多。
大家跟他开玩笑,挣这么多钱干什么?为什么不娶个媳妇?他有自知之明。说我这副模样,谁肯嫁给我。当时时兴从云南或四川穷困地区花钱买个女人回来做媳妇。听说癞子也化了三千元(?不清楚)买了一个。我们都为他庆幸。可是后来听说这女的逃走了。癞子说,三千元都扔到水里漂走了。是啊,对他而言,三千元绝不是小数字。他要拉多少趟煤才能挣到这麽多钱。
化肥厂少了其他人都可以过下去,但少了他,却很难想象。至少生活区就不可想象了。
2012年在离开了20年后,我又重回故地去探望。去了化肥厂生活区。
厂已经卖掉,不存在了。但生活区还在。癞子还在。居然还是由他打扫卫生。我还见到了他。非常高兴。他也认得我。我特地与他合影照了张相。
旁边很多人说幸亏有癞子在,要不更脏得不象样。
鸣谢:齐子林先生赐稿分享!
▶平等待人
▶段鼻子
上海老底子
每天为侬送上精彩文章一组
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以史明志,以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