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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父墓茔何处寻,闸北公园柏森森

老周 老周望野眼 2020-02-26

洛川东路我算得常来常往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经常去,不是开会就是谈事情。可每次去都有公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去了那么多次,洛川东路共和新路口的闸北公园从来也没有进去过。有几年每周固定在延长路的上海大学踢足球,开车也会经过这里,但还是没进去看看。直到上个星期周末,到共和新路的上海商业学校办点事,这才抽出一点点工夫,到神往已久的闸北公园走了一遭。到那里不为游山玩水,也不为修养身心,只为瞻仰一个人的墓园:宋教仁。


宋教仁(1882-1913),字钝初,号渔父,湖南常德桃源人。


但凡读过中国近代史,没有人不知道宋教仁,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辛亥革命的元勋,也是民初杰出的政治家。他一生的梦想,是在中国实践内阁制的民主政治。但1913年3月20日深夜22时45分,以他以国民党党首身份北上组阁之际,上海火车站响起了枪声,延至22日凌晨4时48分不治身死,年仅31岁。


宋教仁遗照,拍摄这张照片的范鸿仙次年死于袁世凯的暗杀


子弹由宋教仁右腰射入,伤及小腹和大肠,虽经手术取出枪弹,术后注射了止痛药,宋教仁仍痛不欲生辗转呼号,呻吟中连声哀叹“从未结怨于私人……不知误会吾者何许人……”。疼痛稍止,宋教仁授意黄兴给袁世凯写了封信,希望他能“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临死哀言,尚祈鉴纳”。宋教仁遇刺殉难举国震惊,但究竟谁是凶手,竟成了一个谜。动手的是上海兵痞武士英,但背后唆使的是谁?一笔糊涂账。一般历史教科书上的说法是袁世凯授意,后来又有人说陈其美难辞其咎。宋教仁的日本挚友北一辉则把矛头直指孙中山,认为是他和袁世凯合谋害死了宋教仁。各种说法都能提供一定的证据,但因为涉案的嫌疑人先后神秘死亡,终于使宋教仁之死成了世纪悬案。以我看来,不管凶手是谁,宋教仁为民主和法制而死,死在民主和法制的敌人枪下。宋教仁“确定不拔之宪法”的宏愿终于无法完成,他的死,也注定无法以法律程序结案,孙中山发起“二次革命”,中国陷入内战,实由宋教仁之死而开端。


宋教仁手迹:白眼观天下,丹心报国家


白眼观天下,丹心报国家。多少年从闸北公园门口走过,我这是第一次进来。宋教仁墓是闸北公园的重要景点,进门左转,没有几步路就到了。我来的这天是个晴朗的初冬早晨,阳光正好。转过弯进入墓区,两侧栽种着松柏,庄严肃穆。民主先驱、宪政之父,我怎么到这时才想到来看看。


墓地中立有宋教仁石雕像


雕像底座篆书“渔父”二字,系章太炎先生所书


宋教仁墓呈半球形,墓前立有“宋教仁先生之墓”的石碑,原碑上的字是集孙中山的字刻的,现在的碑一看就是新修的,应该是电脑刻字,目测是word文档里的华文行楷


虽不是什么纪念日,墓前有鲜花一束,献花者不知何许人也


墓顶有一雕塑,展翅雄鹰象征先烈的凌云壮志,脚踩一条蛇,寓意不言自明


闸北公园原名“宋公园”,后改名“教仁公园”,都是为了纪念宋教仁。但宋教仁墓在这里,并不太平。经过日军两次入侵,闸北夷为平地,宋教仁墓沦为荒冢一堆。1950年教仁公园改名闸北公园,宋教仁墓在文革时被毁。现在看到的墓园,是1981年重建,后经多次修缮的。


民国时期宋教仁墓旧影


宋教仁和于右任私交甚笃,宋遇刺、辞世,于右任都在现场。1913年4月13日,于右任作挽联《哭宋先生之哀声》:“我不为私交哭,我不为民立报与国民党哭,我为中华民国前途哭; 君岂与武贼仇,君岂与应桂馨及洪述祖仇,君与专制魔王余孽仇”,准确地表达了心声。宋教仁墓坐像的底座的背面,刻有于右任所书的墓志铭,文辞之感人,确属稀见:“先生之死,天下惜之。先生之行,天下知之。吾又何记?为直笔乎?直笔人戮!为曲笔乎?曲笔天诛。于乎!九原之泪,天下之血。老友之笔,贼人之铁!勒之空山,期之良史。铭诸心肝,质诸天地。


宋教仁石雕像底座背后的铭文落款是“于右任撰语 康宝忠书字”


宋教仁墓碑铭文草稿原文,写的是“康宝忠撰文 于佑(右)任书丹”,刻碑的时候怎么成了于右任撰语康宝忠书字,我就不知道了


于右任长什么样,读过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康宝忠的长相就不为人知了。网上搜到的康宝忠照片,大多是刘师培。这张北京大学文科哲学门第二次毕业摄影,非常经典,前排左一即是中国社会学的鼻祖康宝忠先生


经过百年沧桑,宋教仁墓终于修葺一新。这里是闸北公园的一部分,我来的时候看到老人、孩子在这里锻炼,沐浴着和暖的冬日阳光。自带的音响播放的音乐带有强烈的民族风格。宋教仁是谁?宋教仁做过些什么?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有这样座公园很好,他们可以在这里享受阳光和空气。


宋教仁墓前晨练的人们


宋教仁墓前习武的孩子


闸北公园进门处有一尊茶圣陆羽的塑像,坐姿闲适,一手抚膝,一手端茶,似乎在说:“什么主义?什么理想?吃茶去!”


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宋教仁的塑像,也是坐姿,却似乎到了另一个时代,一手拿书、一手托腮,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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