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复兴中路成裕里往事

老周 老周望野眼 2020-02-27

我小时候读书马马虎虎,语数外三门功课只有英语还算凑合。也不是我有什么语言天赋,主要小时候基础打得好。那年头很少有人上补习班,我开小灶,跟着老师学了《新概念英语》,英文叫New Concept English,简称“牛康”。教我“牛康”的是我小学时的英语老师蒋老师,估计想做点家教贴补家用。蒋老师教课没有太多花哨,就一个字:背。不仅课文要一字不错背下来,连注解都不放过。而且蒋老师坚决不用中文注解,发的教材是外文书店买的盗版,一个中文字也没有,照他的说法:这叫English Thinking(英语思维)。蒋老师口语不错,我听下来,和磁带里的英国人说得差不多,“牛康”第二册第一课,课文最后有一句“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it's a private conversation”,被蒋老师读来,抑扬顿挫像唱歌。教到有一课讲去澳大利亚,蒋老师在本子上写了单词:“Perth”,写得好大。然后说:“你把这个单词的发音发好了,英语的准确发音你就通了。”蒋老师是个面皮黝黑、脸上有点麻皮的青年人,刚结婚,师母倒是长得白净,那是还没有双休日,补课是在星期天下午,有时会烧点酒酿圆子水铺蛋给我吃。蒋老师的家干净整洁,一进门就感觉特拘束,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条弄堂叫“成裕里”。


动迁之前的复兴中路成裕里(图片来自网络)


顺昌路、复兴中路一带一点一点动迁时,初时我并未在意,毕竟弄堂都很老了,拆迁可以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像蒋老师家,当年不过蜗居石库门一间厢房,小两口住住倒也温馨,三口之家就有点挤了。后来读了些资料,想想拆了还是可惜,毕竟新房子哪里都能造,不过是地铁多坐几站,但像成裕里这样的里弄,应该可以找到更妥善的解决方法,毕竟九十多年前,这里曾经有过一家弄堂印刷厂,印出了第一本《共产党宣言》。


复兴中路221弄12号,1920年8月,第一本《共产党宣言》的中译版是在这里印刷的


《共产党宣言》最早的译本是由后来担任过复旦大学校长的陈望道先生根据日语版翻译的,参考了陈独秀通过李大钊从北京图书馆借到的英语版,由李汉俊校阅,陈独秀审定。本来想放在《星期评论》上连载,不料该刊因为“言论问题”被查封了,于是陈独秀和来华帮助筹建中国共产党的维经斯基商量,由维经斯基出资,在辣斐德路成裕里租了间房子,建立了一家名为“又新印刷所”的小印刷厂,自己动手印起来了。


《共产党宣言》初版印了1000册,现在国内只剩下8本。马克思、恩格斯当时翻译成“马格斯、安格尔斯”。可能当时的校对排版水平有限,初版是个错版,书名印错了,错在哪里读者可以自己看


再回到成裕里,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了,2014年。那年有世界杯,世界杯结束后我和几位老同学一道到川藏路自驾了一圈,中间有很短的一段空档期,我到顺昌路、复兴中路一带看了看,拍了些照片。当时成裕里拆了一半,弄堂口已经没有了,弄堂里还有一些房子,比较有意思的是很多房子的墙壁上还有些涂鸦。拍了些照,现在回头来看,很感慨。


成裕里(摄于2014年)


我找到了当年我学英语的地方,可我已找不到蒋老师(摄于2014年)


房子拆了一半,天花板凿了洞


老房子上拆下来的木料堆放在一起(摄于2014年)


这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我看到桌上放了一个石膏头像(摄于2014年)


走近一看,这家人很懂艺术的,他们搬去了哪里?(摄于2014年)


有一家还没走(摄于2014年)


瓦砾、残存的石库门和远处的高档小区(摄于2014年)


涂鸦(摄于2014年)


网上搜到一张图片,一位网友拍的,成裕里废墟里的一把蒲扇和一定印有“五爱中学”字样的遮阳帽



涂鸦:“这个城市是我的最古老的朋友”(摄于2014年)


今天走过成裕里是所拍,靠近原来弄口的地方还有一幢房子没有拆,外面围上了脚手架,不知有什么故事


顺昌路复兴中路口,著名画家张大壮曾经住在这里


关于卢湾,我最近写过

淡水路苏州老伯伯说戏话

马当路普庆里绝不只有韩国人的故事

复兴中路瑞华坊的漂亮妹妹及其他

自忠路上疯子家

路灯下的东台路

历史性的一分钟:黑皮子卿程老三闯进了“一大”会场……

淡水邨一家人和他们家的琴

淡水路白相人爷叔的三句闲话


最近我还写了

宫保鸡丁

威海路曾经出过一个“皇帝”?

菜饭

五十年前,1967年的上海

1945年上海贫困家庭靠吃阳澄湖大闸蟹艰难度日?

1947年的上海


IOS系统打赏专用:

欢迎扫描或长按以下二维码关注“老周望野眼”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