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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稀里糊涂上大学

老周望野眼 老周望野眼 2021-02-09

江海英雄


多年以后,电视里播了一部由谢霆锋和阿娇主演的电视剧《浣花洗剑录》,看着看着感觉这部戏的故事情节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看过。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古龙的《江海英雄》吗?我是1991年参加高考的,那时高考是每年的7月7、8、9三天。高考前有几天宝贵的假期,本来是让我们复习迎考的,我很惭愧,从同学那里拿来一套《江海英雄》,厚厚四本。那是翻印的盗版书,原版就是《浣花洗剑录》。


《江海英雄》

原名《浣花洗剑录》


快乐学习?不存在的


现在所有的学生都在上补习班,回想我们那个年代,在外补课还是稀奇的事情。颇有些朋友“好了伤疤忘了疼”,说自己的学生时代学习很快乐,其实任何时候想要成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那个年代高考的录取率比现在低得多,对学渣来说,出国留学、上民办学校等人生机遇,几乎是没有的。而学霸们也顶多通过各种难度极高的全国或全市性竞赛才能争取加分机会,加,也加不了几分。直升、提前录取等等,更是凤毛麟角。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要通过一套试卷决定命运。那是计划经济时代最后的几年,传统观念还是要拼个“出身”,一旦被高校录取,户口从家里迁出来,就算“改变命运”了。现在很多人说的“不要输在起跑线”上,那时候确实还没有这句话。但同学与同学、家长与家长之间的攀比,是永恒存在的。


“这题目你会做吗?”

“会做……就好了!”

图片来自任曙林《八十年代中学生》


在同一片土地上


每年高考作文都是社会热点。我的职业是记者,又开了公众号写文章,不少朋友想当然地以为我从小语文成绩很好,实则大谬不然。我从小能写不假,高中时拿过一次华东地区某个作文竞赛一等奖,但我的语文成绩,不过是一般而已。我写得开心起来,常常云山雾罩开无轨电车,所以经常在作文上被拖了后腿。有几年特别迷柏杨和李敖,写什么文章都要模仿这两位偶像,要么是“此事断断不可能成功,信不信我小周赌一块钱……”,要么“三毛式伪善和金庸式伪善,你究竟是哪一个?”这样的中学生作文,自然得不了什么高分。读到高三下半学期,我的文风陡然一变,因为有老师给我讲了讲高中作文的心法:“写作文不是自我表达,只是完成一个程序,起承转合,开头结尾中心思想夹叙夹议……”一语点醒梦中人,很快我就融会贯通,掌握了高考作文的基本规律,写作文“像那么回事”了。但与此同时,文采也没了,写的作文自己都不爱看。我那年高考的作文题是《在同一片土地上》,一看到题目我暗自窃喜:多么好写的一个题目!文不加点很快完成,当然就是篇毫无营养的料子货了,同胞情、骨肉情,血浓于水……后来上了班,那么多年写了那么多份“情况说明”、“工作计划”、“年度小结”……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高考考场,在某个时间节点顺利过关,如此而已。


我的高中历史教材


十二中学的烈士像


我是在思南路香山路口的十二中学参加高考的。那时候不兴什么家长送考,总共考四门功课,都是自己骑自行车前往。十二中学的历史说来也有点曲折,最早叫启秀中学,后改十二中学,又改回启秀。前两天路过思南路,发现已经成了向明初级中学的分部。卢湾是弹丸之地,学校就那么几所。但从我读书的时代到今天,总共几十年的时间,校名、校址的变更实在太多了,全都罗列出来,可以写一本大书。十二中学历史上出过一位名人:烈士茅丽瑛,因为参加抗日活动,被汪伪特务在南京路暗杀的。我高考的前一年,校内树起烈士塑像。那天考试前,不知哪位同学提议:烈士想必有点神通,我们一道去拜拜。于是跑到茅丽瑛烈士那里虔诚地鞠了个躬,心里还默默祈祷。好几个同学一道去的,待到考试发榜,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塑像的神通准还是不准?看来也是不一定的。


向明初级中学分部

原来十二中学、启秀中学

史上最难数学题


1991年高考的数学题号称史上最难,还真不是瞎说。我的策略是保证基础题准确率,但我不是没有解难题的能力。拿到那份数学试卷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几乎从第一题起就烧脑,最后三大题,大概四五十分,几乎全不会,连猜带蒙做了一点。出来一交流,果不其然大家都如坠五里雾中。颇有几位心理素质不佳的女同学,当场就哭了。我盘算了一下,心想高考考的是排名,我不会做的题目,别人未必就能做对。分数估一估,进大学应该无碍,也就安心吃瓜纳凉,不想那么多了。过几天分数报出来,真有厉害的学霸照样数学考高分,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终究基础打得好,迁户口是够了。


图片来自任曙林《八十年代中学生》


滔滔千里心


今年高考遇上黄梅天,这两天几乎天天下雨。1991年有件大事:华东水灾,但高考那几天天气是好的。高考结束后我到无锡玩了几天,火车进无锡火车站时,积水高过铁轨,全靠沙袋阻隔,才开出一条火车通道。很多乡下亲戚家被淹,好在那时农村生活条件已经改善,大部分人家住上了楼房。乡亲们经历了多年饥饿、贫穷的洗礼,发点大水实在构不成太大心理伤害,从我的角度观察,都挺乐观的。那年香港演艺界推出一首名曲《滔滔千里心》,全明星阵容演唱,捐款捐物更是踊跃。后来在电台里听到“西蒙和加芬克尔”唱《忧郁河上的金桥》(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总觉得很耳熟,仔细辨认:哦,原来就是那年大热的《滔滔千里心》啊。


滔滔千里心


新生活的开始


高考对很多人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而我似乎并没有太多痛苦,像是完成了一桩任务,水到渠成。总算没掉什么链子,有惊无险。话虽如此,后来很多次午夜梦回,总有身在考场的错觉,场景一模一样:题目发下来,一道题都不会做,“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心中”,又急又气地醒了,有时还一身汗。可见即使像我这样没太大追求的学生,高考都是人生难得的记忆,那种前途未卜的恐惧感,要相伴终身。高中同学一起经历过一段同甘共苦的磨难,在那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可能更真实也更纯粹一点。那年暑假还有件大事,苏联解体了。好在我们这代人多少都见过点场面,这点新闻不算什么了。八月底大学报到,排排坐自我介绍。有西部地区来的同学,说着说着留下两行热泪:“我能来这儿上学,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我哪懂那些话背后的艰辛,满脑子只想着终于可以在有正规球门的大学操场踢踢球。铃声一响,一位同学递给我一支烟,我的手下意识地一缩,左右看了看,随即醒悟:这里是大学了!抽烟?没人管!就这样,五湖四海的新生活开始了。


图片来自任曙林《八十年代中学生》


最后,以前辈的身份祝今天参加高考的同学考的全会、蒙的全对。顺利考上自己理想中的学校。不过,千万不要有十二年寒窗苦出头的想法,人生的寒窗,是苦不出头的。经历一次考验,只是打游戏通了一关,所有的怪物都打爆时,游戏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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