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平台中的书名号新用

语标 2023-07-17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语言文字周报 Author 吴越

作者简介：吴越，语言学博士，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

书名号，用于标明书名、篇名、报刊名等，也可标明文件、报告、影视、戏剧、歌曲、戏曲等艺术作品的名称。使用书名号时，一个常见的问题是在不该用的地方误用，如课题、奖品奖状、商标、证照、组织机构、会议、活动等名称不能视为作品名，却常误加。而我们观察发现，目前，在网络用语中，书名号开始出现在新的非常规场合，可以说是沿着另一条路线发生了别样的功能扩展，值得注意。主要有以下两种。

用法一：标记“标题式”叙述。最常用格式是“关于……这件事”，多用于在网络平台发表话题，如“关于我写了一篇短文来讨论书名号的新用法这件事”。加上书名号后，这一格式看上去更像报告或文学作品的名称，为进一步说明前因后果、详细描述事情经过或表达当事人的主观态度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关于……这件事”的具体表述还有详略之分：一种比较简略，一般带有疑问词，需配合文字或图片作进一步说明，如例（1）（2）；另一种比较完整，可不再进一步说明，如例（3）（4），“我的狗弄得我满头口水”“我访问不了页面”本就是完整事件，即使不再补充说明，事情也已交代清楚。

（1）《关于如何应对生日没有打火机点蜡烛这件事》（微博3-17）

（2）《关于搞头发去哪这件事》（微博3-17）

（3）《关于我的狗勾向我表达爱意弄得我满头口水这件事》（微博3-17）

（4）《关于我输IP地址把168输成了128导致我访问不了页面这件事》（微博3-17）

总的来看，是否进一步补充信息（由于这一句式多作为帖子的标题，因此一般还是会有补充的信息），补充信息的相关性强弱（如详细描述事件细节及后果相关性较强，描写他人反应相关性较弱），都取决于言者的主观意愿，没有统一标准。另外，“标题式叙述”也有不采用“关于……这件事”这一格式的，如例（5）；或只用一部分的，如例（6）。这可能是书名号的这一新功能产生后的后续发展。

（5）《我9岁的粉丝给我买了两万个qq名片点赞》（小红书2-17）

（6）《关于我把牙科诊所的小池子给吐堵住了》（小红书3-6）

这类书名号的功能符合书名号的原型用法，即，当一个凝练、浓缩的形式概括了整个篇章的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时，书名号就进行标记。只是，这类新书名号的凝练程度远不如原型书名号，它更像是篇章的总起句或总结句，却更符合网络中快速、直白甚至有些模板化的表达需求、交际需求。

用法二：代替着重号和引号的作用，多用于对网络文章或视频文字内容进行标记、引用和强调，并借此表明态度或发表看法。例如，在视频网站“哔哩哔哩”中，视频制作者“玩会数独”在《链》这一视频中讲解了远程数对后，发表了如例（7）所示的评论。

（7）除了像远程数对这种比较简单的情况，大部分情况数链都是……

对此，有用户发表弹幕“《比较简单》”，既引用了例（7）的部分内容，又对此进行了强调。这些用户认为远程数对已是复杂的例子，不同意这属于“简单”的情况。虽无进一步论述，却已表达了主观态度和情感。在各类热门视频、帖子或微博的评论中都可见到这类书名号的应用。

其实，着重号和引号的功能本就有相近之处，二者都可标明或强调需要读者特别注意的内容。在实际生活中，受页面排版等客观限制，原来用着重号突出的内容多由引号代替，使二者不易分辨。但它们仍是有区别的，这里我们仅举出与本文讨论相关的两点区别。

第一，引用他人的话时，引用者可在引文中选取部分内容加上着重号，即二次加工，表达引用者的主观态度；引号只能忠实于原文，不能表达引用者的主观态度。

第二，着重号标明和提醒需特别注意的字、词、句，不展开额外论述。但即使如此，使用者的态度和意图已经体现；引号除用于强调外，还可提示将要论述的对象，即开启新话题。

综上，这类书名号基本代替了着重号，又因最常用于引用他人话语，因而兼有引号的部分功能。首先，引用他人的话时，既表示引用（代替引号），又可表达引用者的态度（代替着重号）；第二，对强调内容一般不作更多论述，但强调这一行为本身已表达使用者的主观态度。其实，有不少幽默小品文都常以人物的某句话作为标题。例如，一个题为《我也一样》的小故事，写的是一位上流人士邀请剧作家萧伯纳到他家做客，却把请柬写得十分傲慢：“周六下午4～6点我将在家，你来吧”。萧伯纳回信道：“我也一样”。这也许可视为这类书名号用法的早期形态。而在以文字为主要载体的网络平台中，这种功能进一步发展起来，形成独特的表达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