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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南腊河畔的青春(第七章)

2017-04-03 作者:徐建忠 知青情缘

第 七 章

    由于没有承重的桥梁,汽车不能直接开上工地,所以工程所需的水泥、黄沙和石子只能堆放在南腊河对岸的工地上,全靠战士们肩扛背驮地从河对面的公路上经过架设在南腊河上的简易竹桥,一包一包地搬运到河这边的水利建设工地,工程上所用的混凝土也全部都靠人工拌制。对于这一群十七、八岁的、正在长骨头的男女青年来说,这施工的劳动强度可想而知。由于劳动强度的增大,每个人的饭量也随之大增,像振安、周杰、志刚他们这些小伙,一顿吃上两三盆米饭 ( 每盆四两)  还不是觉得十分饱。计划供应的粮食开始显得十分紧张,每人每月四十斤定量明显不够。再加上那时候油、蛋、肉、糖等付食品都属于计划商品,实在是少的可怜。 本来连里还自己喂养些的猪和鸡的,但在前些日子都已经垫补进去了。只有生产班的蔬菜还可以勉强供应,可是菜里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油星,白菜、茄子、冬瓜、佛手瓜等蔬菜好像在开水中煮熟了似的。米饭加上缺荤少油的蔬菜下肚,在工地上干活不超过两个小时,战士们就早已饥肠辘辘。


    头两年的施工工段土方多,所以劳动强度也不怎么大,粮食消耗也少些。再加上初建水利B团,除了计划供应的副食品外,逢年过节或是每隔个把月的,连里总会杀头大肥猪。然后切成小块放在行军锅里,肉啊油啊的混在一起熬上一锅。每天炒菜的时候,连油带肉的加上几大勺,这菜就成了半荤半素。连长、指导员偶尔也会去山里点打点野味,像野鸡啊野兔啊什么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打上一头麂子、野猪的。指导员的枪法特好,打野鸡时喜欢打野鸡的脖子,一打一个准。问他鸡的身体目标大,好打,为啥不打鸡的身体打鸡脖子,指导员说打脖子等于杀鸡放血,这样的鸡肉好吃。打得野鸡后就由炊事班把鸡肉掺进下一顿的蔬菜里。虽然一个人分不到一块,但这菜的味道好了许多。连长喜欢进山打猎,常常带上一个战士晚上进山。用他的话说,打十个小的不如打一个大的。记得有一次连长和那个战士半夜三更吃力地从后山拖下个百来斤重的大马鹿时,全连战士都高兴地从床上爬起来,拥到连部,你一下我一下地摸着马鹿的身体,又摸摸马鹿那分了四个岔的、那长长的鹿角。此时连长叼着烟,美滋滋地望着战士们,露出一副得意样。晚上连长打了个大马鹿,第二大伙儿干活的劲也提高了不少,或许这就是物质刺激吧。除此以外,平时也不多见有荤腥。特别是水沟工地大面积施工开始后,轰隆隆的炸炮声吓跑了野兽,近来已极少打得到了。


    当然,在团里、营里和连里任职的部队和地方干部们,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方干部们利用县里方方面面的关系,从供应紧张的计划之外为自己的连队弄来些咸蛋、猪头肉和干咸菜,可千万别小看了那干咸菜,里面放了许多的油炸花生米,油炸核桃肉,特好吃。有时,部队的干部还会通过在部队的的关系,从商店弄到一些上海的梅林牌午餐肉罐头和猪头肉罐头。所以还不显得缺荤少油。但俗话说人无一世好,花无百日香,时间一长,到后来这样的关系和后门逐渐的失去了作用,再想开个后门弄点紧缺物资实在是太难太难了,毕竟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供应太紧张。由于长时间的缺荤少油,干部和战士们都明显感觉到体力严重的不支,有的,甚至已经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症兆,大伙儿的身体明显消瘦了不少。


    原来,跟家里通信时一直报喜不报忧的连队姑娘小伙们,不得不向远在上海的父母、亲人求援,希望家里能够帮忙想想办法寄点咸肉、猪油、白糖。上海的父母、亲人在接到求援信后,他们就从自己的从牙齿缝里省下了每月一人一斤的计划供应的肉、糖等,或熬成猪油或购买咸肉,从上海邮寄到远在云南勐腊水利B团的儿女手中。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知青们收到包裹后,绝不会一个人独自享用,他们会悄悄地叫上几个最要好的同乡朋友一道尝尝鲜。当然也不会一次就吃完,他们会把咸鱼咸肉分成几份,一次一份,慢慢地享用。用上海话讲,不会吃在一段肚肠里。吃的时候吃煞,饿的时候饿煞的傻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后来,曾经看到过不少当年云南水利兵团知青的回忆文章,其中印象最深、最让人感动的,还是要数水利B团十六连的一位战友在回上海后多年后写的一篇回忆录《难忘的咸肉面 》了,《难忘的咸肉面》语言十分朴实,但用情之深厚让曾经的水利兵团战友们感慨万分。作者在《难忘的咸肉面》中这样写道:


    “收到家中寄来 5斤重的咸肉包裹后,好不容易盼到连队的休息日。早上十点左右,悄悄的叫上连里的五个同乡,拿上锅碗,特意躲到离连队二百多米开外的南腊河边,找了三块菱形石头,拣好柴火支好铁锅,点火烧水,把隔夜已经割好的一斤半左右的咸肉放入锅中烧开,先出出水去去盐洗干净,然后用小刀切成一片片长约五公分,厚约三毫米的咸肉片,重新放入锅内煮。随着水的沸腾,热气透过锅盖边的空隙在四周弥漫开来,咸肉香味也越来越浓。大约十分钟后,估摸着肉已熟透,理所当然的由我打开锅盖。我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咸肉,呼呼地吹了吹热气送入嘴里慢慢咀嚼着,尝试咸肉是否已熟透。这时,只见五人同时望着我,十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嘴里拼命咽着唾沫。得到我咸肉已熟的肯定,我们把四斤卷面泻入锅内。不一会儿,白色的卷面慢慢变黄,刚才还在锅里汤面上漂浮着的油花消失了,而面条却泛着油光散着肉香,不由得让人垂涎三尺。我们将面条均匀地分在六个大碗中,把咸肉数着片分好,又把面汤倒入面碗里。我们六个人端着大碗,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咸肉面条连汤带水吃得个精光。我们六个人抚摸着略见突出的肚子,流露出心满意足、十二分过瘾的神色。那一天的咸肉面真的特别好吃,而我在这难忘的咸肉面中又感悟到了父母亲深深的挚爱。”这就是当初真实的写照,也是当初真情的流露。不只是十六连,而是水利B团每个连队都有这种感人的场景。


    这天,周杰也接到了上海老家寄来的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块三斤多的咸肉,还有七八条咸橡皮鱼。周杰从来没对家里讲过水利二团的困难,更没向家里要过过东西。是父母亲见到了别人家父母在向云南的子女寄东西,才知道的。于是,他们也弄了些咸鱼咸肉,给周杰寄了过来。


    周杰看到这来自上海的鱼肉,眼晴顿时模糊起来。五十多岁的父母,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他们把计划供应的肉给了我,可是他们……。晚饭后,周杰分下一斤左右的咸肉,又拿了两条咸鱼,用旧报纸包好,来到卫生室。他知道,陈颖家在农村,计划供应的副食品比周杰他们这些镇上居民更少,加上她父母都是农民,身体也比较差,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按陈颖的脾气,自己即使再困难,也不会开口向家里要东西。周杰便匀了些给陈颖。


     “我当卫生员不怎么累,你劳动强度大,还是你留着吃吧。”陈颖望着周杰放在桌上的纸包,又看着周杰显得有些疲惫憔悴的脸,不无心疼地说: “看你这些天都瘦成啥样了。”


    “我没事,体质原来就好。我休息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陈颖望着周杰留下的纸包,心里暖暖的。


    星期天下午,周杰把剩下的鱼肉分成两份,取了其中的一份,把鱼、肉烧熟了切成小块,加上从伙房打上来那不见油花的蔬菜,和全班一起,叫上了振安,小小的会餐了一回。二周后,全班又这样聚了聚。


    阿平和志刚的家里都寄来过咸鱼、咸肉,振安家也寄来过咸肉、猪油、白糖,知青们就象回忆录中写的那样,约上同乡好友几个人,一同悄悄分享,下咸肉面条的有之,咸肉炒青菜的有之,白糖大家分着泡水喝,猪油拌进伙房煮的蔬菜中。而米饭,女班的姑娘们往往会省下一些来,端给饿狼一样的男班小伙。同时,连里还利用休息天组织人员上山,在副指导员的带领下,挖来了不少木薯、山药,叫炊事班煮熟了让战士们充饥。生产班除了保证全连的蔬菜供应,还在隔壁的荒坡上开地种上了苞谷,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粮食的短缺。虽然说生活条件十分的艰苦,但是施工工期没变,工程的进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工程已经全面进入开挖沟渠的工序,南腊河引水工程一九七三年年底通水也进入了倒记时。


    星期天,照例休息,用连长的那句不脱口的老话,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休息一天是为了更好的恢复体力。


    礼拜天休息还是老规矩,炊事班开二餐,早九晚四。毕竟是小青年,体力恢复得快,早上醒来,一个个又生龙活虎的。吃过早中饭后,振安、周杰、阿平、国林和小中他们几个就约好,出去转转。当然不是去二十多公里外的县城,也不是去七、八公里外的团部,是去后山。在大树脚生活了两年多了,他们对附近的山水树木早已十分熟悉,不会再像当初刚到版纳时那么莽撞,在山中迷路。再说山里的野兽也早已被隆隆的炸炮声吓跑了,进山就权当游山玩水,何况眼下正是山中野生水果成熟季节,去山里转转,既饱眼福又饱口福,何乐而不为?于是,他们几人沿着清泉叮咚的山涧,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一路说笑着向后山走去,十分惬意。

 

    “快看,芒果!”小中眼尖,指着不远处的山坡。


    大家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绿坡中隐隐约约露出点点金黄,好大一棵野芒果树,上面挂满了熟透的芒果,散发出阵阵芒果特有的清香。谁都知道西双版纳的野芒果虽然个小肉少核大,但野芒果成熟以后比家芒果味更香,汁更浓,甜多酸少。


    大家一看到芒果,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阵欢呼。于是加快脚步来到树下,见了芒果伸手就摘,剥了皮儿就往嘴里塞。一口咬去,哇——满嘴都是那香香的,甜甜的,略带微酸的汁儿 ,还不住地沿着嘴角往下淌,那舌尖上的感觉……


    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中蚊子特多,而且这蚊子的个儿也特大。西双版纳当地有句俗话说,“云南十八怪,三个蚊子一盘菜。”实际上,这蚊子并不如俗话形容的这么大,可要比上海的蚊子不知道要大多少。炒上一盘菜的话,也总得要好几十个蚊子吧。那些个蚊子特精,见振安、周杰他们吃得来劲,也忙着过来凑热闹,冷不丁地落在谁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咬上一口,没一会儿,几个脸上脖子上都被咬出好多包来。想拍蚊子吧,两手都沾着黄色的芒果汁,只能赶,这蚊子看到只赶不打,越发胆大,后来干脆大大方方地在人身上叮咬起来。只是芒果太好吃了,谁还顾得上蚊子?国林边吃边跳,还随口吟出诗来:

                        

鲜血诚可贵,

芒果价更高。

有了芒果吃,

蚊子算什么?


    自己吃饱了,当然不能忘了连里的战友,得把芒果带回连去,让大家尝尝。可是,望着眼前的芒果,大家为难了,没东西装芒果呀!


    还是周杰动脑快,他脱下长裤,又抽出解放胶鞋的鞋带把两个裤脚管扎紧,摘下芒果就往里装。装满后用皮带把裤腰扎紧,往脖子上一架,其他人一看,乐了,竖起拇指直夸这办法好,于是依样画葫芦,把裤子当口袋,一人一袋把芒果架在脖子上驮回连里,二个班一袋。


    望着大家吃芒果的高兴劲儿,振安周杰他们也跟着一起乐,当大家伙吃完芒果,振安周杰他们要穿长裤时,傻眼了——有的芒果挤破了,那芒果汁儿把裤子也染成一块块黄色的,这芒果的颜色,咋洗也洗不掉。要知道,那年代做条裤子有多不易,除了钞票,还要十分紧张的布票哇!

 

    开挖引水渠沟槽,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全部靠人工用洋镐坌、用镢头挖、用铁锹铲、用簸箕运。会木工的知青还做了好几辆独轮车,车上装上个大竹筐运土石方。竹篾簸箕是连里知青砍来毛竹破成竹蔑条自己编的。这二、三年下来,不少水利兵团的战士都成了破蔑编筐的好手,编个竹篮,编把细篾工艺扇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


    在工地上一天施工下来,一个个脸上胳膊上都晒得乌黑油亮,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泛出了一层白白的盐花。一回到连队,大伙儿都顾不上洗漱,拿着盆勺就候在宿舍门口等那声开饭哨声响。中午那没有荤腥不见油花的伙食,早就让他们饿坏了,哨声一响,立马奔向伙房,盛饭夹菜,狼吞虎咽,狠不得把手中的盆勺也塞进嘴吞下肚去。晚饭后,大伙儿就洗澡洗衣服,接着大家就聚在桅灯下,破篾编簸箕第二天施工运土用,一直到深夜。


    见到连里的战士这些小伙姑娘们毫无血色的脸和日渐消瘦疲惫的样子,几位连干部他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特别是副指导员李立正,这个已当了孩子父亲的男人更是心疼这些十六、七岁就远离父母来到云南的娃娃知青。但是,他去县里该想的办法想了,该找的关系找了,该批的条儿也批了,可在那物质严重短缺的年代,谁都无能为力,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谁都没办法。连里,能杀的猪也已经杀了,只剩下二头怀仔的母猪和四、五头一百来斤重的刚要长肉长膘的架子猪,实在舍不得宰杀。曾有几次副指导员从家里带些省俭下来的油和肉交给伙房,但根本不顶事,一百五十来号人连牙缝都填塞不了。让老李感动的是,这些青年他们没喊一声苦,没叫一声怨,照样任劳任怨,早出晚归,汗洒工地。


    “老李,这段时间晚饭后已经听不到战士们的口琴声了。”连长说。指导员因胃出血住院了,连部只有他俩。


    “是啊,他们这是累的,再加上伙食不好,营养也跟不上,缺荤少油的,还有啥力气吹口琴说笑哦。”副指导员苦笑着说。


    “这段时间上海往这里寄的包裹好像增加了不少,听说都是寄些咸肉啊猪油啊什么的。”


    “我也听说了。上海的副食品供应听说比我们这儿都紧张,他们当父母的也真不容易,自己再苦,他们仍牵挂着远在西双版纳的子女,宁可自己不吃也要从牙缝里省下本来就很少的肉和油寄来。真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副指导员十分感慨。


    “上海的家长不仅是在帮助他们的儿女,这也是对我们水利建设默默无声的支援。以后水利工程完工后的庆功宴上,千万不能忘记向他们敬上一杯庆功酒。老李,要不我今天晚上进山一趟,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打上个麂子马鹿的。”


    “算了吧,施工以来一直放炮炸石头,早把那些麂子马鹿吓跑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工地。”


    吃完晚饭,水性差的小伙在南腊河边浅水里擦洗劳动一天下来身上的汗渍污垢,会水的小伙们纷纷跳进了南腊河深水处,任凭流淌着的河水按抚着十分疲惫的身体,有的仿佛已经忘记了白天的疲劳,在河中来回畅游。瞬间,岸边、河中到处都是光着上身穿着裤衩的人影。连里的姑娘们此时都躲进了自己的宿舍,在各自的床前用打上来的河水擦洗着。但也有象英子、小娟等二、三个胆子大、又识点水性的姑娘,来到远离人群的浅滩边,和衣泡在清澈舒适的河水里,有时候还免不了打闹一番。当然,英子她们还得提高点警惕,忘不了朝四周望望,防止冷不丁的从什么地方钻出个小伙来,造成尴尬,闹出笑话。


    “鱼!   班长快看,好大的鱼哎。”志刚水性好,喜欢往深水处游,看见了水中有不少的鱼,忙招呼身后的周杰。


    周杰一看,深水处一群群草鱼在清清的河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心想:“好多的鱼啊!我们老说没营养,没有荤菜吃。可近在咫尺的南腊河里却有这么多的鱼。守着这么多的鱼不吃,这不就等于是守着粮仓白挨饿吗?可是,抓鱼我们没有老乡那样的鱼网,怎么抓?对了,上次爆破班在培训时上面老师说炸药是施工用的,不得用炸药炸鱼,这说明炸药可以把鱼炸死。活鱼难抓,炸死的鱼不是好捞了吗?我们班里有的是炸药、雷管,再说现在天又快要黑了,公路上也没有行人车辆,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地炸上他一炮,弄点鱼,也好让大家补补身体。”


    周杰想到这儿,他悄悄在志刚耳边低语了几句。


    “上头规定禁止炸鱼,这样恐怕不行吧?万一让上面知道…… “ 志刚有点犹豫不决。


    “没事,现在天快黑了,对面公路上没人。就是有人听见爆炸声,也会认为我们在夜间加班施工呢。再说万一有事,不是还有我当班长的吗? 大不了在代理班长的前面再加上代理两个字罢了。快去吧,要不就太晚了,天黑透了看不见,就是炸着鱼也捞不到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有我先顶着。”


    不一会,志刚拿来了一个大口瓶,先在瓶里放了半瓶沙土,再填进白色的炸药,插进雷管导火索,瓶口用泥巴塞堵紧了,瓶口只留一个导火索的头。周杰指挥河中人员全部撤离上岸退出二十多米以外,然后点然了导火索,把大口瓶扔向刚才鱼群出没的水中。


    “轰!” 随着一声巨响,河中窜起三米多高的水柱。待水柱落下,河面上早已是白花花一片。


    “鱼!”岸上一片欢呼声。

     “水性好的快下河捞鱼,水性差的留在岸上拣鱼!”


    周杰招呼着,并和志刚率先跳入河中,捞了两条一尺多长的鱼扔上岸。岸上会水的也纷纷跳入河里,只见河中一条连一条的鱼儿飞向岸边,不一会儿,岸边的鱼堆成了小包,足有二百多斤。这时,已经有不会水的战士从生产班拿来了箩筐,准备装鱼。


    “志刚,看看水下还有鱼吗?”周杰看到水面上的鱼捞得差不多了,提醒志刚。好不容易炸了一次鱼,当然舍不得漏掉一条。


    “好咧!”志刚声音未落,就已不见了人影。片刻,从水面上冒出头来,“下面有鱼吗?”周杰没等志刚冒出整个脑袋就着急地问。只见志刚伸出两手,手上各握捏着一条一尺半长的大草鱼,嘴上还叼着一条。待他把鱼一一扔上岸,才腾出嘴来:“班长,天暗看不清,只见河底白花花的,好像不少。”


    “妈的,不用求爷爷告奶奶,这回够我们开荤了 。同志们,再加把劲,照志刚的办法,嘴里叼手上捏,还可以在短裤里塞上几条,抓紧时间把河底的鱼捞上来!”


    连长和副指导员两个连首长听到爆炸声,急匆匆赶到了现场。看到这一幕,傻眼了——天哪 ! 战士们在炸鱼 ! 炸鱼是禁止的,这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当他俩看到战士们捞鱼时的高兴劲儿,两位连首长语塞了。这能批评他们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叫逼上梁山哪 ! 多么繁重的体力劳动,战士们巨大的付出,他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呀。

    两位连首长望着眼前自己带的这些由于营养不良而越来越消瘦的兵,默默无语。作为连队首长,我们还能说什么?我们还能够说什么?如果上头追查下来,就由我们连干部承担责任吧。连长和副指导员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最后还是由连长下达了命令:“通知饮事班,马上杀鱼熬一锅浓鱼汤,让大家喝了早点休息,明天准时起床。剩下的鱼炊事班杀好了后撒点盐,明天中午炒鱼块。”


    “好!” 战士们一片欢呼。没过多久,每人一大碗乳白色的冒着葱姜清香的鱼汤暖暖的喝下肚,不少人当晚睡着后,还梦到了鱼,好多好多的鱼……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后来,水利B团的营、团首长听说了这件事,他们都装作不知道,没有吭声。于是,其他连队也悄悄地炸些鱼,用来补充大家的营养。最后,水利B团在南腊河炸鱼这事让县里知道了。县委刀书记是位傣族干部,为人十分质朴。当他听到这消息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劳动强度大,物资供应严重不足,他们真的不容易,这叫做迫不得已,也算是逼上梁山吧。我们就别为难他们了!” 接着,刀书记又风趣地加了一句:“这不过是澜沧江湄公河上游的一条支流,大不了少游几条鱼到湄公河那里去嘛。”


    县里其他的领导听得刀书记这样一说,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是水利兵团的知青心里总归觉得炸鱼这事有愧,对不起勐腊县的父老乡亲。三十几年以后,一位年已花甲的水利B团老战士,在回想当年时,深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在水利兵团的岁月,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就是在南腊河里炸鱼这件事,让我至今仍感到深深的内疚和不安,对不起勐腊县的各族乡亲!


    炸鱼用的雷管、炸药其实就是周杰他们班保管的。在工程施工区段中,如果遇到人力无法搬动的大石块或石灰岩区段,就用硝铵炸药进行爆破再施工,每个连都成立了爆破班。因此二连的周杰他们班经过简短的培训,还承担起了打凿炮眼,安放雷管炸药和爆破的任务。一般的大石块爆破比较方便,采用浮爆,用湿泥巴捂成一圈圆坝,放上炸药,炸药里插上雷管导火索,上面用包炸药的纸盖好,外头用湿泥巴捂严实,然后点燃导火索,雷管引爆炸药。利用炸药爆炸发生的张力把石块击裂击碎。这种爆破危险性小,碎石块不会随着爆炸到处飞。碰到大面积的石灰岩或者采用浮爆炸不裂的大石块,只能用钢钎打炮眼进行爆破,这种爆破危险性大,满天都是炸飞的石块,极容易砸伤人。所以,药量的大小,导火索的长度,需点的炮数,撤退的路线,隐蔽的地点,哑炮的排除等等必须一一考虑周全。


    大湾塘施工段是二连承担的施工任务中的关键区段,全部都是石灰岩。根据设计图纸,沟床必须从南边山腰上经过。沟床下是十几米的陡崖,陡崖下的南腊河在这里转了个弯,形成了一个大湾塘。这里的河水平平静静,和其他河段的哗哗水流相比,形成了天壤之别。一看就让人感觉到这里的水深非同一般。上次志刚他们几个水性特好的试着潜水,就是探不到底。而人工大沟的上面也是十几米高的石灰岩竖壁。大沟要从这里经过,必须采用打炮眼爆破的方法把十几米高的上半部分炸掉,炸坍下的石灰岩刚好填在大湾塘的深水处。

 

 为了确保大湾塘爆破作业的施工安全,连首长和七班根据大湾塘的实标情况,对班里原来制定的爆破作业安全技术方案进行了补充和完善,并由七班实施,全连配合。

(待续)








作者简介


    徐建忠,笔名:海上清风,文学爱好者。1953年出生,1969年12月赴云南水利二团,1970年7月调至云南省政治边防和阶级复查工作队,1975年初调人民银行西双版纳中心支行工作,1979年回沪。在文化系统工作多年,1984年参加了上海市基层创作人员的编剧进修。期间,创作过舞台剧本、小说、故事和歌词。被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市文化局、上海市民族事务委员会、上海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等联合授于故事家。短篇小说《饭局》《古镇》《酒家》《戏说乾隆下江南》《猫耳洞日记》《小黑》《常回家看看》《寻父》和二十余篇绝句小说散见于《中国电影报》《中国新闻网》《华东文学》《浦东文学》《山东文学》等报刊杂志,故事《为什么不爱她》获上海市第八届故事会串二等奖,散文《拷浜头》获叶辛文学馆首届大型征文用文学留住乡愁二等奖。著有长篇小说《南腊河畔的青春》《摇曳的凤尾竹》(合集,吉林文史出版社-中国作家书系第四辑)和短篇小说集《酒家》(文汇出版社-长三角文丛)。目前是《华东文学》(小说)编辑,《浦东文学》(小说)编辑,上海市浦东新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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