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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区公社中学的那些日子(陈志强)

2017-07-28 作者:陈志强 知青情缘


  在老白寨山上工作了有半年之久,我已习惯了放学后学生一哄而散,李老师也扛枪上山打猎,空荡荡的学校只剩我一人挑水淘米准备烧晚饭的孤单生活。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谁料想公社的一纸调令又将我调回到公社新建的瑶区公社中学。77年下半年公社新建了一所中学,这在公社历史上也是第一所中学,从此瑶区小学毕业的学生可以就近读中学而不必翻山越岭到县上去读中学了。中学招2个班的学生,根据各村寨小学的学生报考成绩择优录取。中学老师清一色的是由上海知青担任。中学没有校长,教导主任莫继豪,无锡老知青,和另一位上海知青林贵源担任数学课的教学;上海知青郑学文和一位从农场调上来的姓门的知青,担任语文课的教学,历史、地理、政治课由几个老师兼任。唯独英语课缺少教师人选。郑学文老师就向公社建议说老白寨的陈老师懂英语,把他调来教英语。此时公社领导的子女也都在中学读书,事关自己的子女,因而十分重视,立马就下令在老白寨的我速到中学报到。


      在老白寨小学教书的半年里我也没闲着,每天晚上我就在煤油灯下跟着收音机里的英语教学反复念读英语单词和句子。不料会派上大用场,可见多学点本事总是有用。我是一大早离开老白寨的,走之前到我每天挑水的那户老人家里告别,可怜两个老人我走后只能靠自己下山去取水了。背上我的薄被子,和老人送我的一包马鹿干巴,怅然下山。


     调到瑶区中学,我又回到了知青朋友队伍中。课余时间我又到郑学文那里聊天听音乐,又到公社商店的小陆子那儿蹭吃蹭喝,除了依然坚持自学英语外,我还对数学中的几何产生了兴趣,每天都要将中学数学课本中的几何题目做上几题,遇上不会做的难题,我就求教教数学的林贵源老师。学校的学生有很大一部分是住宿生,下午放学后林老师和郑老师就组织这些学生分成两队打排球,我也经常嘻嘻哈哈地混在比赛排球的学生队伍中。晚上大山里一片漆黑,唯独山岗上的中学灯火通明,住宿学生晚上都要在教室里晚自修,老师们都在自己的宿舍里忙自己的事。莫老师吹口琴,门老师安静地看书,林老师唱歌,我则喜欢到郑学文宿舍抽烟听音乐闲聊。


      这期间我还养了一条狗,取名小黑。是我在从县城回学校的路途中,经过曼帕寨子的村口,拣到的一只小黑狗。小黑狗四个蹄子是白色的,一双眼睛的上方各长着一簇黄毛,我一见到就喜欢上了,抱上就走。以后听学生说村里狗的主人原来想要要回去,但听学生说是中学的上海人老师抱走的,也就算了。小黑长得很快,几个月就成大狗,我在上课时它就满山乱跑,但只要我一喊它的名字,立刻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飞快地跑到我的面前。山里跳蚤多,狗身上也多,过一段时间我就将六六粉撒在狗身上,跳蚤受不住六六粉的气味,纷纷从狗身上往外跳,之后我带小黑到离学校不远的一条河里去洗澡,洗完后我让小黑趴在我的背上,在河里来回地游,累了就让它自己用狗爬式游上岸。小黑跟着我很受委屈,它喜欢吃肉,却3个月闻不上一次肉味,也难怪,连我都吃不上肉,又哪里有肉给它吃。

 

     79年初学校的上海知青教师开始一个个地离开了,第一个走的是郑老师,他是参加高考考上了昆明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就留在昆明,在一个小学当教师。第二个走的是莫老师,自己找关系回无锡了。第3个走的是林老师,第4个走的是门老师,这2人将户口揣在口袋,也不用谁批准,自顾自地回上海了。学校里只剩我一个老师了,幸好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公社紧急从下面的小学里调上来2个本地教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以后又从景洪州师范学校调来一个语文女教师,学校的教学工作勉强对付下来。而我除了教学,还要负责学校的日常生活,包括学校伙房的学生伙食。


      分布在公社各单位的上海知青此时都先后离开瑶区回上海了,四大队商店的李国庆去了昆明;公社商店的武汉知青刘华刚去了安徽;勐伴小学老师李颂源去了江苏海门;考进红河师范学院的原公社小学老师许卫东毕业后去了浙江;纳卓商店的小丁去了香港;就连和我一同从水利兵团调到瑶区当老师的另3个上海知青也都走了,纳卓小学的王国兴老师去武汉顶替父亲的工作,除了公社青年干事潘锡仁,公社商店的郑国富和勐伴商店的杜海同三人因为已经在当地成家,不能离开勐腊外,公社的所有上海知青都走了个干净。

 

      瑶区公社中学的几个上海教师走后学校里冷清了很多,晚自习的教室里灯光依然亮着,但我的心里却一片暗淡。


      我的心随着知青朋友的相继离开,慢慢地下沉。又没有人和我说上海话了。星期天我带着学生爬到学校后山上砍柴火,站在山上,透过树枝看山下的学校,看空荡荡的操场,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失落感。公社开挖了到勐腊县城的公路,但没有车,到县城仍需步行。路边的山上那繁茂的树木都被剃光了,亚热带的太阳当头照下,令人热不可耐,但路还得一步步走,还得要走八小时。以前路旁的山上有着成片的黑森森的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那森林幽静神秘,偶尔的一声鸟叫,我从来不敢往里走。现在都不见了。代之的或是橡胶树,或是包谷地。直到现在我还怀念着那片黑森森的神鬼莫测的林子。


     79年昆明师范学院到勐腊县函授招生,对象只限于勐腊县的中小学教师。报名的人很多,但是瑶区公社只有我一人报名。一是公社的上海知青教师基本上都已回城,二是公社本地教师把大学看得很高深,不敢去报名。考场设在勐腊县中学,分文理两科。不久考试成绩出来了,文科成绩我考了全县第一名,理科第一名为其他公社学校的上海知青教师所得。还记得那天考试的场景,灰暗的天空带着些许的寒意,也许是紧张,我握笔的手一直在抖,可能是考虑到参加考试的对象都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教师,文化程度都不高,试卷考题并不难。有一题是“请叙述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三国故事我太熟悉了,小学的时候我就熟读三国演义的连环画了,中学时又反复地读《三国演义》的书,我很轻松地完成了这道题目。但我还是在题目“买椟还珠”的成语解释上卡壳了。反复琢磨也弄不清是什么意思,最后望文生义,解释为“将买下的房子里的珍珠还给了对方”。这道题答错被扣分了。我很快就走出了考场。


     考试结束回到公社后,公社干部开始对上海知青刮目相看了,他们议论说,这个陈老师厉害,大学考试第一名。在瑶区公社中学的历史上,这一届学生是最幸运的,因为教他们的老师全部是上海知青。他们是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受教于上海知青的学生。

 

     79年底我也终于要离开瑶区了,我放弃了昆明师范学院的学籍,谢绝了公社领导的挽留,将小黑托付给了学校的杨老师,跟随着知青返城的末班车离开了西双版纳。1969年底到1979年底,我最美好的十年青春年华就永远留在了那里。


中学数学老师上海知青林贵源


中学语文老师,上海知青门老师


我右边的是曼帕小学的老师,香堂族。身后是中学的教室


瑶区公社公路通车典礼。好奇的瑶族村民纷纷走上公路观看那些他们从没见过的大小车辆。


我的学生吴莉英,碧约族。红河师范学院毕业后又回瑶区任教师


本地易武人杨老师。上海知青走后,他被调到中学。我离开瑶区前将小黑和大学课本交给了他。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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