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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后丈夫的战友回忆农建师生活(王小玲)

知青情缘 2024-02-02





五十年后丈夫的战友回忆农建师生活


作者:王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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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音:小娟


   今日我丈夫老甘的战友周行来看他。他是兰州某厂的,目前在社会上打工,做工程监理。两个七十岁的老人,提起一九六八年下乡当知青时,在甘肃金塔生地湾兵团饿着肚子还要大干革命的生活,眼圈红红,鼻涕眼泪悄悄流淌,我在旁边也忍不住落泪了。



割麦子


   周行讲到当年在地里割麦子——天上是火辣辣的太阳,眼前是戈壁滩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麦子地。刚满十六岁的他,体质较弱,周围的人们都割到前面去了,他落在后边。给他留下的麦垅越来越宽。他脸上流着汗,起劲地割,总是赶不上别人。他的腰快累断了,疼痛难忍,就跪在地上割。班长刘某在对面迎着他割,厉声地命令他快割。他跪在地上,向上展展疼极了的腰,班长站在对面,骂骂咧咧,嫌他拖了全班的后腿。当他第三次展腰时,班长又骂他。原来班长在对面盯着他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他气极了,发疯似地冲着班长吼道:“我实在割不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能把我二十八元的工资扣掉吗?你能把我的四十斤粮减掉吗?”平日老老实实的周行不顾一切了。

当天晚上,何指导员在会上厉声道:“周行!你站起来!你说革命不就二十八元钱,四十斤粮吗?你这样说,居心何在?周行的话在何指导员那里,就变了,生生加上革命二字,这么一来,问题的性质就要变了。周行极力辩解也没有用。”何指导员让他写检查,他不知道写了多少份检查,检讨了多少个夜晚,才算过关。提起当年的生活,老甘厌恶透了,他和几个兰大子弟带着高中的课本,抽空学习,却受到批评,说他们是走“白专道路”,不安心兵团生活,真是黑白颠倒的时代。



饿着肚子去干活


   连续的大干,从来就没有吃饱过。到了三月时,连里没粮了,又让大家吃忆苦饭。劳动强度极大,是正常劳动量的几十倍。几十年后,周行当工程监理,才知道,国家规定,工人的水下工作量约为一点五方,地面工作量约是六至七方,而他们当时男生每天要求工作量干三十方,女生干二十方。工作量这样大,却吃不饱肚子,连续吃了两天的忆苦饭——早上每人一马勺的麸子,干舔着下肚;中午两马勺麸子。在地里干到下午四点,大家在地里插的草棍计时器的时间还不到下工时间。全排只有排长一人有手表。大家使劲地把铁锨顶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挖土,每个人又饿又乏,实在干不动了。终于二排有一人开始反抗,他使劲儿把铁锨往地里一插。其他的人,累极饿极的黄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铁锨往地里一插。带头插铁锨的人一步步向二班长走去,一种不顾一切要打架的架势,看到此人眼中的怒火,二班长有些害怕,急忙喊一班长。两人一商量,一班长请示排长去了。一会儿回来了。吹哨子下工。累极饿极虚脱到极点的年轻人下工了。   第二天,连里杀了唯一的一头大猪给大家改善伙食。


   我家老甘在农建师呆了一年五个月,就去了康县农村插队落户。农村虽苦,但起码可以吃饱肚子。周行在农建呆了三年,从十六岁到十九岁,一个人最好的青春就在沙漠荒漠中度过。他是省文联主席的儿子。他心灵手巧,口才很好。


   五十年后,在农建师的聚会上,他与督促他割麦的刘班长见面。他主动去握手。我说:“我不愿和这样的人握手!”他说:“一切都过去了,我原谅他了。他后来也挨整了。”可见周行的大度。提起往事,两个七十岁的老人哭哭笑笑,周行盘腿坐在老甘的床上,我知道生死与共的战友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半袋炒面


   郑仁杰是兰大子弟,他的父亲是数学系的教授。他的母亲是靖远人。郑仁杰给家中来信,希望能寄一些炒面。郑仁杰的妈妈思儿心切,约上李淇的奶奶,带着一袋十斤的炒面去金塔生地湾农建师去看郑仁杰。两位妇女千里迢迢找到了连队,进了连队的宿舍。郑仁杰是三排的,可走进的是四排的男生宿舍。两位妇女坐在学生的床铺边,学生们围坐在她俩身边,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亲热地叫着:“郑妈!,李奶奶!”平日出大力又吃不饱的年轻人眼睛不由自主地骨碌碌地盯着床铺边的炒面口袋。厚道的郑妈妈打开口袋说:“你们吃炒面吗?”十几个饿得饥肠辘辘的小伙子一人一把抓起干炒面就往嘴里送。。郑仁杰进来时,炒面的二分之一已被小伙子们吃掉了。郑仁杰不由自主地大叫:“我妈给我带的,给我留一些、、、、、、



老鼠精


   周行问我:“你见过的最大的老鼠有多大?”我边说边比划,有小碗口粗,一尺左右长。于是周行讲起老鼠来。他们兵团的老鼠钻入两尺厚的土墙,腰身与尾部还露出两尺多。在墙的这一头,老鼠的头使劲往过钻,年轻的小伙子们用搓板和铁锨抵住老鼠,老鼠的后半身使劲用力,爪子刨起的土扬得很高。小伙子们抓住了这只可怕的老鼠,一看,有牛大碗碗口那么粗,长度立起来可达一个一米七小伙的腰部。大家用铁丝绑住了老鼠,说让老猫来要老鼠的命。连长家的猫来了,可老鼠比猫大许多,老鼠喘了一口气,吓得老猫扭头就跑。怎么办?怎样才能弄死老鼠?大家提议用火烧。浇上煤油后老鼠在火中挣扎,最后被烧死。小伙子们挖了一个深坑把这个“老鼠精”埋了。从此连队很长时间不见老鼠了。哎呀妈呀,听得我心惊肉跳。


 扫光队


    十连只有一个小卖部,里面的东西不太多。有红糖、白糖、罐头等。十连的战士一去,能吃的东西全部买光,人称十连为“扫光队”。周行说他买了红糖,在饿极了的时候,可借口上厕所,假装脱下裤子解手,从兜里捏出一撮红糖送入嘴中,他不买白糖,因为白糖太散,红糖容易进嘴。有一次,他见到三个解手的男生,蹲在茅坑里分吃一块馒头。唉!没有饿到极点,谁会在臭烘烘的厕所里吃馒头?


   大家总觉得饿,有人送周行一块生羊油,把羊油藏在何处呢?想了半天,藏在了黑黑的屋檐下的砖缝里。羊油始终没机会吃,因为是生的,实在没机会做熟了吃。


   可惜了,风华正茂的青春!永难忘,吃不饱还要大干的岁月!


二0一九年三月三十日


(图片来源网络,图文无关)


作者简介:


王小玲,女,1952年生,甘肃师范大学附属中学67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11月去甘肃省康乐县八松公社插队落户。1970年招工甘肃靖远煤矿。现在是兰州城市学院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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