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俄罗斯能源及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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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所网站刊登了苏黎世大学东欧研究中心玛丽亚·沙吉娜博士的文章《新冠大流行与低油价对俄罗斯能源部门的双重冲击》。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飧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油价暴跌和全球新冠疫情相结合，给石油行业带来了冲击。与其他产油国相比，俄罗斯对这次油价暴跌准备得比较充分。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韧性，这得益于保守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庞大的预算和外汇储备、自由浮动的汇率和暴利税（税负随着油价下跌而降低）都有助于缓解冲击。然而，双重冲击仍然将对俄罗斯的大型能源企业造成利润损失，并对政府的预算收入产生影响。根据斯科尔科沃能源中心的数据，总体损失将相当于出口收入的60%和预算收入的30%。根据对OPEC+协议的遵守程度和经济停摆的程度，这些损失将导致俄GDP下降8-12%，与国家福利基金(NWF)的总储备相当。俄罗斯石油公司在2020年第一季度已经出现21亿美元的亏损，预计石油产量将下降10%。
到目前为止，全球天然气行业受到的影响较小，但石油行业的溢出效应已经很明显。5月29日，荷兰天然气交易枢纽（Dutch hub）的天然气现货价格跌破每千立方米33美元。由于俄气60%的合同与欧洲枢纽的定价挂钩，该公司的盈利能力将因此受到威胁（目前其目标价为每千立方米100美元）。为了遏制气价下跌，俄气试图削减对欧洲的天然气输送量。然而，欧洲和亚洲的价格已经走向历史低点，储气设施也达到了运行极限。俄气在这种情况下将受到更大损失。卡塔尔最近宣布增加向欧洲的液化天然气供应，对俄气来说不啻为雪上加霜。新冠病毒在俄罗斯大地上肆虐，俄气在西伯利亚的重要基地恰扬金气田和诺瓦泰克公司北极LNG-2在别洛卡缅卡的生产基地都遭遇了新冠疫情，这些公司因此面临着能否如期完成项目的更大挑战。
能源部门收入的减少势必会影响到其他相关行业，如石油化工、冶金、工程等。能源行业补贴其他行业的能力也将下降。毫不意外，一些企业已经在寻找机会，要求进行大额投资。例如，俄罗斯钢铁公司建议政府在阿穆尔天然气化工综合体的建设中只使用俄罗斯制造的管材。
更大规模的国家介入
为了保护其战略产业，俄罗斯政府提出了一系列措施。它免除了石油公司因无力维持生产目标而受到的罚款。规模较大的油田服务公司可以被列入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公司名单，使其有资格获得国家支持。自2016年起，油气巨头已进入了这份名单。为解决油井保护问题，政府提议设立未完井基金，以支持油田服务。在国有银行的帮助下，俄罗斯石油公司可以继续开发油井，并在2022年需求恢复后投入使用。另一项措施包括建立战略级的石油储备，预期将达到俄罗斯石油年产量的10%。
和他们的外国同行一样，大多数俄罗斯能源公司宣布削减20-30%的资本支出。为了优化投资支出，企业纷纷取消新的资本密集型项目或优先级较低的境外项目。LNG、炼油、石油化工等高附加值行业发展势头良好。俄罗斯石油公司为其在亚马尔-涅涅茨地区难以开采的天然气储量争取税收优惠展开了游说。鞑靼石油公司宣布将调整投资方向至炼油厂，而俄气则计划在亚马尔建设一座巨型石化厂。随着俄罗斯能源巨头被迫削减投资支出，在国家保护下的竞争只会愈演愈烈，同时国家资金的分配也会变得更加有选择性。由于没有获得国家支持的特权，独立能源公司将受到疫情和低油价更为严重的冲击，不过他们的市场份额本身也仅有9%。
尽管按照经济逻辑，现在应该是推迟新项目的时候，但一些俄罗斯能源公司仍然受到市场份额战略的驱动没有这样做，一些雄心勃勃的项目仍然上马。俄罗斯石油公司在北极的沃斯托克石油公司启动了钻井，而俄气则开始了"西伯利亚能源-2 "的可行性研究。同样，诺瓦泰克公司也没有取消任何项目的计划，并认为目前的环境正是抓住2020年代后半期LNG市场增长的绝佳机会。
中俄不对称关系将进一步加剧
新冠疫情将加大俄罗斯对中国能源需求和资金支持的依赖。作为最早走出疫情的国家之一，中国的复苏对莫斯科弥补其预算损失和为其雄心勃勃的项目提供资金至关重要。由于印度的疫情可能持续至9月，中国是俄罗斯短期内的唯一选择。利用创纪录的低油价，北京在2020年第一季度购买了天量的乌拉尔原油。然而，最近的这种进口激增正在向市场传递一个虚假的利好。据预测，中国的能源需求不会完全恢复，而只会反弹50%。
在当前的低油价环境下，那些雄心勃勃的项目进行融资将举步维艰。外部融资的选择范围极其有限，因而可能更加依赖中方的资金。筹集资金的困难可能会推迟北极液化天然气-2的最终投资决定，在疫情之前，该项目原计划在外部市场上筹集高达110亿美元的资金。其他原定于2021-2023年的项目，如俄气的波罗的海LNG项目，很可能会再次被搁置。挖掘国内储备可能是另一个选择，但却更昂贵。然而，政府似乎对动用国家福利基金的选项保持沉默。
尽管中国GDP增速下滑至历史低点，但中俄关系的不对称性只会加剧。即使在疫情之前，中国低迷的经济增长也对俄罗斯自身的经济构成了威胁。由于中国正在重新思考疫情后的能源战略，强调本地化的供应链，这使得俄罗斯的复苏可能特别脆弱。中国政府在2020年年度预算报告中表示，该国将寻求机会利用国内生产，以降低对能源进口的依赖。
长期展望
从长远来看，疫情将对依赖碳氢化合物的经济体产生影响。在俄罗斯的主要出口市场国，低碳化战略和气候变化政策变得更加紧迫。各国政府和有关公司开始改变战略，从化石燃料部门撤资。欧盟的"绿色协议"（EU Green Deal）力图提高低碳燃料的比重，特别是可再生能源的比重。一些西方商业银行宣布准备停止为北极石油和天然气项目提供贷款。如果这些决定得到执行，将对俄罗斯的出口和预算收入产生严重影响。即使在疫情发生之前，就有人预测，由于能源转型，到2040年，俄罗斯能源出口和预算收入将分别减少15%和17%。疫情只会加剧这一态势，并将给俄罗斯以大宗商品出口导向型经济带来更大压力。
俄罗斯预算收入的40%来自能源部门，俄罗斯2035年前的能源战略仍在强调传统的碳氢化合物，没有关注于脱碳和能源效率问题。俄罗斯能源转型战略和可再生能源的利用尚处于起步阶段。正在制定的《国家温室气体排放管理法》草案却并没有明确规定任何温室气体的减排或改造工作。目前，主导能源多元化政策的是能源公司而非政府。在利润而非气候变化问题的驱动下，一些俄罗斯公司开始关注可再生能源和氢气市场。俄铝已经采取了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措施。俄气和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则宣布计划加强氢气的出口，主要目的地是日本。卢克石油公司在本公司的能源展望中提到加快推进二氧化碳捕获和储存技术的应用。在疫情后的世界里，越来越多的国家会推崇环保的可再生能源，俄罗斯政府将被迫解决油气依赖这一敏感问题，并进行多元化的痛苦改革。
（编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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