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报》主编:修宪后俄罗斯政治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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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家利益》杂志专访了俄罗斯《独立报》主编康斯坦丁·雷姆丘科夫。雷姆丘科夫在专访中谈到了自己对修宪公投、富尔加尔和记者萨姆索诺夫被捕事件,以及普京2024问题的看法。我们编译了专访内容,以飧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国家利益》杂志编辑海尔布伦:你原本以为关于延长普京任期的投票会产生出一个更少限制的俄罗斯。但现在是否出现了相反的情况?
《独立报》主编雷姆丘科夫:不,我的看法是,宪法的修改结束了反对派的政治路线,这就是所谓的变革(transition)。霍多尔科夫斯基和纳瓦尔尼这些年一直在推动有关未来俄罗斯的议程。他们试图在公众心目中植入这样一种观念:唯一值得谈论的就是普京的俄罗斯将发生怎样的变革。然而,普京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宪法被大幅度修改,使他能在2024年继续参选。通过这些修改法律的行动,克里姆林宫叫停了变革概念的传播。这无关紧要。这就是普京关于如何应对反对派战略的想法。
海尔布伦:蒙面的安全系统官员逮捕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行政长官富尔加尔,他是极右翼的自由民主党的资深成员。他于2018年上任,现在突然被指控参与谋杀。《纽约时报》称,克里姆林宫正在从各地区夺回权力。这种解释是否正确?
雷姆丘科夫:我不认为这是有关地方的问题。我们的政治社会分裂为两个集团,这使得议程非常简单:是支持还是反对普京。细微差别没有意义。你不能讨论经济政策的要素,没人愿意听这些。许多传统政党对克里姆林宫已经失去了重要性。俄共和日里诺夫斯基的自由民主党就是例子。克里姆林宫不再需要传统的、官方的杜马政党。
海尔布伦:日里诺夫斯基威胁说,他的成员将从杜马辞职,并宣称普京是在给他的党戴上手铐,表现得像斯大林。
雷姆丘科夫:只是说说而已。杜马党的身份是他们存在的重要条件。如果他们现在退出杜马,怎么可能为2021年9月的国家杜马选举安排好竞选活动?他们需要留在体制内。不要太在意日里诺夫斯基的发言。
《独立报》主编雷姆丘科夫
海尔布伦:那么,富尔加尔为什么会被逮捕?
雷姆丘科夫:克里姆林宫想提醒地方行政长官们,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提高自己的支持率,而是要认真不懈地努力提高普京先生的支持率。
海尔布伦:说到支持率,列瓦达中心表示,公众对普京的信心已经下降到25%。此外,58%的俄罗斯人支持将总统的年龄限制设定为70岁。普京已经68岁了。您认为普京会面临危机吗?
雷姆丘科夫:我的预测是,普京在2024年不去竞选总统的几率是55%。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他不想做一只跛脚鸭。普京想的是,精英们不应该寻找未来的领导人,他们应该不再思考未来。这就是普京的主要困扰。拜占庭的传统是密谋而不是工作,普京不想鼓励这种做法。普京很有可能会在2024年去职,而不会违反宪法精神。
当然,信心在下降。三分之二的俄罗斯人预计经济状况会恶化。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把票投给普京确实很矛盾。不过,国际上的发展有助于宣传的推动。在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俄罗斯人对未来有一种乌托邦式的看法。美国当时在宣传自由的理念,但这个理想现在已经被摧毁了。这也不是全部。经过多年的宣传,俄罗斯人也不相信乌克兰模式——争取自由和自由的斗争——是可行的。总之,还是不要改变现政权为好。多年来俄罗斯人一直坚持的是来自中国的经济增长理念。中国没有走戈尔巴乔夫的路,而是专心致志地搞经济建设。俄罗斯人的脑海里现在没有对生活的理想设定,人民的政治情绪不赞成动荡。
海尔布伦:联邦安全局逮捕了伊万·萨夫罗诺夫,他是俄罗斯航天局局长德米特里·罗戈津的顾问,可以谈谈相关情况吗?还有对其他记者的打击。
雷姆丘科夫:萨夫罗诺夫的情况可能和其他人不同。知道了参与逮捕他的人之后,我倾向于相信他可能确实掌握了一些国家机密。我认识涉及侦办这起案件的人,如果没有什么情况他们是不会参与的。
谈到一般的记者,俄罗斯通过了一项针对假新闻的法律。这是一场针对媒体的斗争。这或许是决定性的一步,我们同另一个东方大国战略性的站在一起,反对攻击两国政权的西方世界。他们在新闻管制领域在做类似的事情。
海尔布伦:有普遍的压制行动吗?
雷姆丘科夫:我在公投后的第二天和克里姆林宫的一位高官交谈过。我问:"这场胜利是否意味着您将对反对派采取压倒性的行动?" 这位官员回答说:"不,普京想要一个统一的国家。我更确信他会公开说出来。"几个小时后,普京说他可以理解那些投 "反对票"的人的理由。我的结论是,这是政权内部不同派系的斗争。一个人说不压迫,其他团体则认为他们可以制造一种压迫的叙事,把权力推向更反动的团体。政权内部不少人的生计与官运正取决于俄罗斯与西方政治隔离的程度。因此各条线之间存在着斗争。
海尔布伦:但总的来说,你还是很乐观的?
雷姆丘科夫:霍多尔科夫斯基说,变革战略已经结束。这一策略需要的是抗议和以及出现街头的人和准备被逮捕的人。如果克里姆林宫犯了错误——当然,只要做事,总会犯错误——我想说的是,如果经济形势没有改善,可能会把普京推向更威权的统治类型。过去五年发生的事就是:反对派挑衅,然后就会有反动的立法。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于上世纪90年代了。现在私营企业非常有效率。不再有物资短缺,包括水和卫生纸。苏联的崩溃就是从缺水、肥皂和糖开始的。今天的俄罗斯就不同了。现在的问题是政治上变得很紧张。有一种身处高海拔地区缺氧的感觉。知识分子在厨房里谈论这些问题,但我们不知道这个政权会持续多少年。对于俄罗斯未来应该走的道路,现在似乎并没有理想的模式:不是美国,不是乌克兰,也不是中国。俄罗斯坚持自己的老路,反西方的路,而这和普京的理想很接近。
(编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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