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卡申：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战略安全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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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8月9日总统选举以来，白俄罗斯国内政局陷入动荡。鉴于俄白两国的特殊关系，俄罗斯的立场和行动备受关注。近日，俄罗斯专家瓦西里·卡申对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战略安全有何意义进行了解读和分析。现将该文译出，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苏联解体后，为保持对后苏联空间的影响力而进行的斗争，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已成为俄罗斯外交政策及其与西方关系的决定性因素之一。这场旷日持久且代价惨重的斗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最终导致莫斯科与华盛顿和布鲁塞尔的关系破裂。
俄罗斯社会对这种对抗的态度莫衷一是。为此耗费大量钱财，而实际上却不会有辉煌的胜利。有些人呼吁继续“为苏联解体后的国家及其公民而战”，其观点越来越受到嘲笑。其中，一个主要观点是，“如果不斗争，这里将出现北约士兵”。现在来看，这一论点将成为现实。
过于紧密的联系
白俄罗斯最近发生的事件再次引发了这些争论。俄罗斯是否应该继续花费资源支持卢卡申科，他显然不是对俄罗斯最友好的人，一再背叛，而仅仅因为他是亲西方政权的替代者？如果他被推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从一开始就放弃对北约扩张到后苏联空间的斗争，会不会更好，而将力量和资源花费在其他事情上？
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一直处于争夺后苏联空间的斗争中心。如果从整体上看这场斗争的全部情况，就会发现，俄罗斯从一开始就很少有其他的政策选择，即使现在也不多。
苏联解体后，同时丧失了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国家，使俄罗斯在军事、经济和技术安全方面都陷于灾难性的境地。例如，在1989年，苏联港口的总吞吐量为4.07亿吨，而1992年俄罗斯的港口总吞吐量下降到1.1亿吨。俄罗斯对乌克兰和波罗的海国家运输过境的依赖程度很高。甚至在2014年之前，武器出口也主要是通过乌克兰的伊利切夫斯克港口，因为俄罗斯没有经过认证处理此类货物所需的港口能力。
俄罗斯几乎所有的天然气出口都要经过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系统，而俄罗斯大部分的石油出口也需要通过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输油管道。
在工业领域，情况也没有好转。例如，第一枚没有乌克兰组件的俄罗斯洲际弹道导弹RT-2PM2“白杨-M”，仅在2000年才正式列装。但是，即使是这些导弹，携载其移动的导弹发射车仍然在使用白俄罗斯明斯克牵引车厂生产的底盘。乌克兰过去一直生产用于远程轰炸机的巡航导弹以及这些导弹的发动机。苏联解体后，核潜艇的很多部件仍在乌克兰生产。
一直到2014年，俄罗斯生产的所有主要类型直升机的发动机全部由乌克兰提供。直到最近，苏联和俄罗斯项目型号的水面军舰所需的燃气轮机也全部由乌克兰生产。
一系列类型的商用和运输飞机的生产依赖于与乌克兰的合作。包括核电站在内发电用的涡轮机，其主要生产商仍然是乌克兰哈尔科夫的“涡轮原子能”公司。俄罗斯的太空宇航项目继续严重依赖于和乌克兰的合作。直至2019年，最后一枚载有乌克兰控制系统的联盟-FG运载火箭组装完毕。
总之，在20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几乎完全依赖于和乌克兰以及白俄罗斯（程度较小）的工业合作。这两个国家充分利用了俄罗斯的这种依赖性，在上个世纪90年代和2000年代将有利于自己的经济和政治关系形式强加于莫斯科。
减缓漂移速度
在西方的支持下，思想上具有民族主义动机的政权在白俄罗斯或乌克兰上台，对俄罗斯构成了生存威胁。俄罗斯根本无法使自己从这些国家的局势中抽身。这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是显而易见的。
当时，俄罗斯领导人已经有了充分可靠的证据，证明美国、英国、法国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在后苏联地区的活动。他们直接反对与俄罗斯进行联合经济项目，支持当地的民族主义势力，并积极渗透到当地的武装部队和特种部队，以及对地方政府施加压力，以破坏其与莫斯科的军事和军事技术联系。
在卢卡申科上台后，白俄罗斯强力机构和军队中的美国存在才停止增加。在乌克兰，这一进程是呈线性发展。2000年代尤先科总统执政期间，在乌克兰国防部和安全局出现了美国顾问的常设小组，他们有自己的办公室和获取文件的广泛权限。2008年美国大使威廉·泰勒参加了向乌克兰安全局学院毕业生颁发军官肩章的仪式。
鉴于对邻国的高度依赖，莫斯科对此不能不做出反应。俄罗斯的经济疲软，到2000年代中期国家机构都非常混乱，政治制度的过渡性质决定了其反应的形式。在上述情况下，莫斯科唯一可用的选择是经济让步和以各种形式贿赂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精英，以换取至少表面上的忠诚。这至少可以降低这两个关键国家向西方漂移的速度，白俄罗斯被阻止的时间更长。
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俄罗斯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经济部门可能崩溃，将对俄罗斯对外贸易造成沉重打击，并使俄军丧失战斗力。
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俄罗斯无法采取更加复杂的行动，不仅是因为国家机器的衰弱。莫斯科在近邻地区建立影响力的过度积极努力，总是遭到美国和欧洲的强烈反对。俄罗斯长期处于金融危机状态，严重依赖外部融资，没有做好与美国和欧洲发生冲突的准备。
因此，俄罗斯对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战略显然是失败的。莫斯科试图通过一体化倡议为恢复在后苏联空间的影响创造条件，但结果好坏参半。在2014年危机爆发之前，俄罗斯未能调整其战略（尽管在2000年代后期它可能拥有这样做的财政和组织资源），但它至少争取到了时间。
这一时间是必要的，以便要么消除对“兄弟共和国”的严重依赖，要么至少加强自己在与它们对话中的地位。上述关于“白杨-M”的工作和通过白俄罗斯修建“亚马尔-欧洲”天然气管道，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迈出的第一步。紧接着，（在普京执政期间已经进行），俄罗斯开始迅速扩建港口，发展波罗的海管道系统，出现了俄罗斯能源出口的替代市场和运输路线。在工业领域，在取代乌克兰产品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替代白俄罗斯产品的前景也显现出来。尽管依赖性依然存在，但不再那么严重。
要和平，先备战
然而，随着经济和技术依赖程度的降低，其他问题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俄罗斯逐渐卷入与北约的军事对抗，2014年开始的严重危机阶段是1999年以来这种关系合乎逻辑的发展。
从军事角度来看，失去白俄罗斯，可能使俄罗斯在西部方向上与敌人的接触线向东移动650公里。敌人将距离莫斯科不到500公里。俄罗斯甚至不能在白俄罗斯永久部署自己的军队，北约侦察机和轰炸机在白俄罗斯领空上巡逻执勤，将足以使俄罗斯的情况急剧恶化。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将处于敌方战术飞机武器的攻击半径范围之内。敌人可在任何时候使用战术飞机攻击莫斯科，甚至不用进入俄罗斯领空。
当然，敌人现在可以从波罗的海国家和乌克兰对俄罗斯采取行动。但是，由于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部署了强大兵力，白俄罗斯与俄罗斯的防空系统一体化，以及乌克兰东部的尚未解决的武装冲突，使用乌克兰领土对俄罗斯实施攻击会给敌人带来严重风险。由于夹在加里宁格勒、白俄罗斯和俄罗斯主要领土之间，敌人在波罗的海地区的力量也同样脆弱。然而，一旦白俄罗斯落在北约手中，局势就会变得对俄罗斯极为不利。
当然，放弃对明斯克任何形式的经济支持，将节省大量的俄罗斯预算资源，并可用在与白俄罗斯和波罗的海国家的边界上建立自己的强大武装集群。对于莫斯科给予白俄罗斯经济补贴的规模，有着各种不同的估计。但是，确切地说是每年数十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几年前作出这样的估计：每年97亿美元。同时，一个S-400防空导弹师的装备出口价格为5亿美元，而一个苏-35歼击机团的装备出口价格大约为20亿美元。花在支持白俄罗斯经济上的钱，大概可以在普斯科夫和斯摩棱斯克地区部署很多导弹，在欧洲的军备平衡将大大有利于俄罗斯。但遗憾的是，俄罗斯没有足够的手段使莫斯科远离边境线。
随着未来前线靠近俄罗斯主要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俄罗斯导弹预警系统的有效性以及报复性反击（特指核武器）的想法受到质疑。敌人通过第一轮核打击就能摧毁不仅整个俄罗斯军事和政治领导层，还有俄罗斯战略导弹部队的大部分，以及俄罗斯在欧洲部分的战术核武器载体，这种威胁将成为现实。
如果有令人信服的迹象表明在欧洲的敌人准备发动攻击，先发制人的攻击将是俄罗斯的明确出路。但这种做法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而俄罗斯政治领导层是否愿意在现实生活中坚持这种做法是值得怀疑的。在发生核危机的情况下，俄罗斯的处境可能从一开始就变得不利而且极为危险。
这完全不是一个抽象的理论化。不要忘记，无论在冷战期间，还是在冷战结束后的过去几年里，俄罗斯阶段性地与美国接近军事升级的边缘。之所以成功避免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俄罗斯的战略威慑力令人信服。俄罗斯的生存取决于其在各种不同的核危机情况下成功采取行动的能力。这比兄弟民族受伤的感情以及任何现代道德和伦理概念更为重要。
因此，在当前形势下，俄罗斯的行动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预先注定的。尽管卢卡申科政权有明显缺陷，但俄罗斯不得不支持它。目前的任务是利用卢卡申科依赖俄罗斯的支持，在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之间建立最牢固和不可分割的联系。如果这一路线遭遇失败，俄罗斯将不得不寻找行动方案，以限制白俄罗斯作为敌人手中资产的价值。在后苏联空间的一些国家中，这种干预的各种方案已经得到了展示。
（翻译：李雯，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原文来源：
Какое значение Белоруссия имеет для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оссии.
https://russiancouncil.ru/analytics-and-comments/comments/kakoe-znachenie-belorussiya-imeet-dlya-strategicheskoy-bezopasnosti-ross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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