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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庆民盟80年 · 征文|爱你缘何这么深

刘晓庄 群言杂志 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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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主同盟成立80周年,我的心游弋在过去与现实之中,情不自禁地心绪翻腾、心潮澎湃,一时间百感交集,犹见“春来江水绿如蓝”。


我与民盟的情缘浓醇深厚,却似乎又有些奇妙瑰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父亲大学毕业,他崇尚民盟前贤陶行知先生创立晓庄试验乡村师范的平民教育思想,“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毅然来到一个偏僻的山区小县“锄头舞歌”,参与创办当时全县的第一所初级中学。此后我来到了人间,父亲格外庄重地给我起名叫“晓庄”。待我成年之后,偶然读到罗隆基先生的一篇演讲,才懂得了“晓庄”的含义:“晓”就是天亮,“庄”就是家园,“晓庄”即“天亮的地方”。看来,我在冥冥之中就和民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情缘,割不断、舍不去,恰似一首歌曲中所唱的那样,“当我左手握你右手,脚步决定跟你走”。


我的中学时代是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度过的,读得最多的是伟人文章。记得学习毛泽东同志的《别了,司徒雷登》,“闻一多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宁可倒下去,不愿屈服”,令人肃然起敬;继而读闻一多先生《最后一次讲演》,“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让人顿生豪情;又读到李公朴先生的悲壮之语,“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今天我两只脚跨出门,就不准备再跨回来”,使人热泪满襟……这一切,让我知道在民盟的群体中,“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他们不愧为民族的脊梁。民盟的人物形象,就像“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从此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唱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任教,学校组织年轻教师观看钱伟长先生论中国教育的录像。先生的“新瓶”不能装“旧酒”、实行高校“学分制”、“大学要有大师”等观点,让人如沐春风。在谈心得体会时,我不知天高地厚,竟仿照拿破仑的口气,说了一句“不想当教授的教师不是好教师”。适逢那时全国上下学习“当代保尔”张海迪,“是颗流星,就要把光留给人间”,而我追求“教授名利”的人生价值观,与弘扬无私奉献精神的时代潮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此受到批评,一时感觉思想上“压力山大”。有一位老师安慰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本来嘛,青年教师就要有当教授的愿望”,他的婉转开导,为我解除了思想包袱,使我心生感动。不久后我知道这位老师是民盟盟员。与人为善,善解人意,成为我对民盟盟员最初的直接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知道了更多的民盟那些人和事,如华罗庚、童第周、谷超豪、谈家桢、冯友兰、朱光潜、季羡林、任继愈等,群星灿烂、闪耀天穹,很多学界泰斗原来都是民盟人物。就在我工作的学校,被誉为“寒温统一创始人”“草珊瑚之母”等值得敬佩的几位老教授,也是民盟盟员。高山仰止、心向往之,因此我热切希望加入民盟组织。经询问,方知道入盟需要具备严格的条件,最起码的要求是应取得中级职称。自己还不够格呢,怎么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入盟成了当时激励我努力工作的目标。1987年冬天,我被评为讲师,第一时间就向民盟组织递交了入盟申请书。经批准,我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盟员。


那一年,学校推行竞争上岗,我竞聘为系主任。系里教师大多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或任课老师,真不知道该如何当好这个单位的“头儿”。一头雾水、宛如梦幻,缺乏管理经验的我,倏尔想起身为北大副校长的季羡林为新生看守行李、时任复旦大学校长的苏步青冒雨参加学生座谈会、堪为父辈的盟省委领导忙里忙外为人倒茶擦汗等情景……一幅幅画面浮现于脑海,不起眼的小事彰显了他们的人品,让我懂得“跟着走”。以诚相待、持守真心,谦恭礼让、严谨审慎,只有放低姿态,人生才能行稳致远。民盟人做人处事的学问,教会了我放下单位“头儿”的架子,掏厕所、扫走廊、抹门窗,我认真而又热心地去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没有想得太多,但有时芝麻大的小事却能让你得到人们的认可。

1997年金秋,87岁高龄的费孝通先生视察江西,赣鄱大地传颂着他在视察期间的一些“乡土足音”,令我深受教益和启发。在赣南,他考察南康家具城,总结出16个字:“无中生有、有中生特、特在其人、人联四方”;在南昌,他生发出人生的感慨:“老当益壮,留有余地”;在九江,他留下了珍贵赠言:“发展的关键要做好山水文章”;在庐山,他对“文化自觉”有了新的诠释:“以佛养心、以道修身、以儒治世”……费老的民生情怀和人格风范,表现出那一代民盟知识分子处世的睿智目光和思辨火花,渗透了中国传统文化“美美与共”的精髓,传递着实现中华民族“天下大同”的使命担当,让我深刻感悟到在实践中提升素质、淬炼自我的现实意蕴。

难忘2001年初夏,我参加民盟中央在北京香山举办的盟员中青年骨干培训班,有幸当面聆听了几位大师级民盟领导的教诲。他们求真务实、言辞凿凿、有理有据,不说空话套话,这是我当时的真切感受。至今,他们的一些话语仍铭刻在我记忆中。比如,丁石孙先生语重心长:中国的事情,不是“上任三把火”,靠喊口号就能够解决的,需要切切实实做点事情;厉以宁先生娓娓道来:日常琐事处处蕴含经济学道理,就像在寺庙里推销木梳,要善于在市场困境中找商机,这就是经营本领;冯之浚先生侃侃而谈:要把自己培养成为“图钉”式人才,既有专业领域的“尖”,又有广博知识的“帽”,摁得进、拔得出。话风、文风体现作风。受此影响,在之后的从政生涯中,我不太喜欢讲大而化之的官话,更愿意说一些明明白白的实话。


2007年民盟组织换届,我担任民盟地方组织主委,尝到了民盟的“官之味”,“酸甜苦辣酿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做一个有“盟味”的官,不能摆官谱、耍官威,只有平易近人,勤勉奋进,才会受到尊重。在民盟之风的熏染下,我不忘那一双双眼睛,记住那一份份责任,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民盟作为参政党,需要运用好建言资政、凝聚共识的“话语权”。多少年来,我努力效仿民盟前贤的言行,从人民群众那里汲取营养,勇于反映百姓诉求、吐露民众呼声。民盟增添了我的底气,因此有了我在全国两会期间的一些发言:“裸官”不得继续为官、把“形象工程”打入冷宫、依法治理“附加费”、整治另类“吃空饷”、坚决克服“痕迹主义”、力戒形式主义的“唱高调”……都在社会上产生了热烈反响。


民盟是什么样的组织,集聚着一群什么样的人?我想起法国著名人道主义作家罗曼·罗兰的一句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接触到身边一些民盟老同志,他们在平凡中展现伟大,令人心怀敬意。南丁格尔奖章获得者章金媛,带领万余志愿者走进千家万户,为鳏寡孤独、病痛残疾者提供爱心服务,她的慈爱有着一种特别的美,温暖着人们的心;90多岁的离休老干部张明生,拄着拐杖来到“民盟之家”,把不知积蓄了多少年的万元“私房钱”全部用来交盟费;有着近70年盟龄的晏锡久,弥留之际情真意切地叮嘱年轻盟员,“一定要站在民盟组织的立场去说话、去做事”。与他们相比,我们显得很渺小,怎能因为有了一丁点儿成绩,就像打足了气的皮球,别人一拍就蹦得老高?


如今回想起来,我对民盟组织依然有很多愧疚,所做的一些事情离大家的期待还有很大差距,更无力帮助一些盟内朋友实现各种绚丽多彩的人生梦想。即便如此,之所以大家能够理解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只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因为我们都是民盟一家人。爱的是事业,相聚为情缘,真挚的情感,让我们心心相印,把我们一脉相连。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们向往的是更加光明的未来。在以后的人生征途上,大家彼此相互守护、各自珍重,继续做好民盟的每一件事情,这才是我们的本分。


风萧萧、雨潇潇,盟之缘、梦亦圆,“江风初停,海阔潮平静”,让你听懂我的心。以上近乎琐碎的记述,好似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一本缺少跌宕情节的流水账,所表达的却是我对民盟的一番真情道白:不为礁石傍着水,原本爱你这么深!



原载《群言》202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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