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选登】福州十二时辰

从晨光熹微时热闹的早餐摊子，到万物唯静时宁谧的城市剪影，福州的十二时辰散发着独特的城市魅力，有历史传承的古韵，也有时代发展的崭新气象。一起来感受福州的独特魅力吧！

“城里三山古越都，楼台相望跨蓬壶。有时细雨微烟罩，便是天然水墨图。”美如墨画的“三山古越都”在宋人的赞词中穿越千年的历史长河缓慢前行，经历数不清的斗转星移、日出日落，回旋激荡轮转到今天，编织着属于福州的绝美诗篇。

一道熹微的晨光在东方泛起，划开交缠朦胧的晨昏，从每一道紧闭的窗帘缝里钻进去。一片摊开的坊巷古厝和这座城里的上百座公园以及密密层层的高楼一起在晨光中开始呼吸。朝气沿着海丝之路从远处吹来，清爽平阔的千里闽江跳跃着金色浮沉的水光，偶有白色的飞鸟闪动翅膀轻巧掠过。

街巷旁的早餐摊子热闹起来了，新鲜的豆浆气息在空气里弥漫。热气腾腾的锅边、肉燕、鱼丸配上虾酥、芋粿是许多福州人的最爱。路旁的羊蹄甲满绽枝头，夹道的粉嫩云烟簇拥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车阵匆匆前行。城市在滚动的车轮、杂沓的脚步中喧嚣鼎沸起来。

忽明忽暗、时强时弱的光影，映衬着城市前行的节奏，地铁窗外的世界瞬间向后闪退，车内的人们快速奔向未来。奔驰的动车路过新榕千顷，路过繁华富庶，疏通着城市的脉络，轻易把“天”变成“分钟”。水费、电费、办证等繁琐细小的杂事被移动支付、刷脸办事的数字智慧收到手机闪动的屏幕上，在手指的轻轻划动中搞定。旭日的光辉打在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日中宜放松绷紧的心弦，呼朋引类品尝精致细腻的闽中美食，大家山南海北聊些大味至淡的家长里短联络感情。加入高汤以文火慢煨而成的佛跳墙、外酥里嫩的荔枝肉、酱香浓郁的南煎肝、酸甜爽脆的爆炒酸脆、油而不腻的醉排骨、软糯绵密的夕时芋泥、甜蜜清香的桂花酒酿小丸子，佐以老友旧事、名家掌故，愈是入口难忘，回味无穷。

宁谧的午后时光，可以观景品茶、下棋休憩，也适宜走街串巷，在青瓦白墙间亲切感受闽都古韵千年不绝的传承。沿着八一七路，从镇海楼到烟台山、白塔乌塔、朱紫坊、上下杭……福州的历史文脉流淌着璀璨绚丽的光芒，每一处都让人驻足流连。你可以在“一片三坊七巷半部中国近现代史”的老街看严复故居的墙木镂刻沧桑，看南迁的容颜在生活的凡间发芽；也可以在曾经百舸争流的上下杭感受时光的魔法，徜徉于经风沐雨的老建筑和老建筑里的传奇轶事。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在申时约老友品茗话仙，斟上一盏清香入脾的茉莉花茶，通透醇厚的茶汤让人齿颊生香，心旷神怡。或在“地蕴金汤”的福州城找一池莹彻温热的温泉洗脱凡尘。一池热气蒸腾的金汤，泡暖了身体和心肠，泡出了温良平和的安逸自足。身暖通体舒泰，心暖天地如春。走出澡堂身轻意闲，心神具足。

日影西斜，粉红色的云霞在天上铺展开来，云岚开始互扯，拉出不断变幻的暖色。家家户户亮起橘黄的灯盏，忙碌的母亲开始操持一家的饭汤饮食，酝酿生活的琐碎和甜蜜。家里的一粥一饭牵引着疲惫的脚步、滚滚的车轮奔向陪伴。父亲轻声念着古老的故事给孩子最美的荣耀和幸福。爷爷牵着奶奶的手从海拔只有86米的乌山下来，这条路他们一起走了40年。

天黑了，路灯亮起。星星出现在离高楼很近的天空，月亮也爬了上来。镇海楼上薰风轻扫，三三两两的市民结伴登高纳凉。山下万家灯火，高楼毗邻，二三饮者在某个大厦谈笑觥筹。孩子在公园里奔跑嬉闹。水榭戏台上的评话艺人一手握抚尺，一手持纸扇，用福州方言演绎着经久不衰的故事，纸扇配合着夸张的表情在空中上下挥动，讲到高潮处就咿咿呀呀唱将起来。有时会有闽剧表演，水气氤氲中灯火辉映，高唱不歇。客人们只管饮茶小憩，听台上唱爱恨别离，演忠奸善恶。

微风徐徐，一枚淡白的月亮高挂天幕。金融街的霓虹，滨江岸的灯光秀汇聚成城市的霓虹流澜在静夜里尽展妩媚。被郁达夫称为“中国的莱茵河”的闽江露出温情脉脉的笑窝。文艺盛宴上回旋流转的身影和节奏澎湃的音乐都已轻轻散去，剩下欢愉的余响仍在夜空飘荡。世界暗了下来，三山的棱线在繁星闪耀的天幕下起伏，亮一盏灯光，读一本书，在夜阑人静时品味温煦的幸福与满足。

鼓山上，萤火虫与星光交相辉映，星辰从城市上空走过，世界从喧嚣归于平静。但一些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各处的酒吧和路边的大排档支撑着他们不肯入眠。星星般的灯火在宁谧的城市里闪烁，仍有夜行的车流带着光晕划过。

晨昏隐晦、万物唯静。黑暗以鬼魅的流动速度包围了全城。强烈的睡意在城市里缭绕浮起。天空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笼罩了人间熟睡的呼吸。昼伏夜出的渣土车从无人的街道上驶过，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不认输的学生沙沙的翻书声。

天空的深黑慢慢褪去，透出了深蓝，又转成灰亮。三山两塔的线条在渐渐褪散的黑里淡淡浮现。万物从叶尖上的露水开始苏醒，婉转的鸟啼声忍不住流进窗来。蓄势待发的榕城静静等着绯红的黎明喷薄而出，新的一天重新开始，沿着千年历史的长河，以稳定的节奏日新月异地继续向前滚动。

原载《群言》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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