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安吉拉 · 卡特：绝处焚舟，不复归途
“厚重大书里的干燥花”
1967年，科耶夫赴日旅行，这场经历充当了“历史终结论”提供了注脚。在哲学家的眼里，附庸风雅的形式化艺术已将战后的日本重重裹挟，庸人的病毒开始向西方世界大肆蔓延。我们不知道安吉拉·卡特与科耶夫是否有过交集，至少她的短篇小说全集也从同样庸俗化的日本开始写起。武士、艺妓、男儿节升起的鲤鱼旗、百货公司里的女孩洋装……日本人居住在一个充满象征的世界，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堂而皇之。
小说家却不似哲学家那般悲观，野性的生命并非消散殆尽，它只是暂时地被法则拘束着，宛如夹在古老书本中的一片花叶书签，它虽枯黄凋零，却定会重见天日——那是咬断傀儡戏班主喉咙的木偶，也是划破镜中夜空的子弹。不过，在大部分的小说里，这些游离于世俗规矩之外的瘾君子、施虐狂，也同样不免倏忽被人虐杀的结局。或许可以这般理解卡特的主题：生命之美，不在于将权力的金字塔头足倒立，而是寓居于没有方向、不可预料、无休无止的永恒斗争之中。
“雪光，月光，满地紊乱的爪印”
“焚舟”（Burning Your Boats）是欧洲俗语，有人说源于凯撒征不列颠，亦有人云出自艾尔南•科提斯同阿兹特克文明的战争。比起“破釜沉舟”的意味，这一意味不确定的历史由来或许更能反映卡特的风格。
小说家不是历史学家，她并无忠实澄清事件原貌的义务。但另一方面，借助于读者对历史元素的初印象，她成功地强化了作品的代入感。读者会预先为面对大灰狼的小红帽捏一把冷汗，早就笃定蓝胡子被赶来救援的英雄击杀，甚至煞有介事地揣摩一番白雪公主长大后的命运。除此之外，卡特的戏仿还遍及波德莱尔、莎土比亚、爱伦·坡的作品，囊括东西方多种民间传奇佚闻。她既不愿充当运输古物的船夫，行至半途，便焚舟散财，将所有一切沉入幽暗诡秘的哥特深渊。光怪陆离的意象，蒙太奇式的拼贴杂糅，她的文字本本就是将庸常生活陌异化的尝试。
“大如拇指的葡萄干”
卡特不是一个复古主义者。她很清楚，单凭某次反抗的胜利并不能摆脱庸常世界的轮回。争得自由的木偶“紫女士”不过换了个表演的舞台，死里逃生的侯爵夫人永远洗不尽前额那抹象征就死的红色印记。
行至小说集的末几篇，庸俗的日本病已然传染到17世纪的新英格兰，严谨勤勉的清教徒们要同旧大陆的圣诞狂欢划清界限。三艘鬼船满载昔日的美食和庆典横渡大西洋而来，终在村民的聒噪拒斥声里没入大海。翌日，新大陆的小孩全在他们的鞋里发现了丰润甘甜的葡萄干，许是鬼船解体时溅射所致。新英格兰不再是旧英格兰，他们也再无舟可渡，无家可回。可是，旧日的残部无论式微，新筑的城堡无论如何严实，在彼此相遇的时刻仍能击穿、哪怕只是片刻地击穿我们习以为常的星空和大地，这便是卡特小说最为独到的魅力。
书名：焚舟纪
作者：（英）安吉拉•卡特
译者：严韵
书号：ISBN 978-7-305-20478-4
出版时间：2019年4月
作者
安吉拉·卡特（1940—1992），英国著名女作家，被撒尔曼•拉什迪、伊恩•麦克尤恩、石黑一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等一众大作家拥戴为一代文学教母。《焚舟纪》是她的短篇小说全集，收录四十二个短篇，包括曾经出版过的四个集子《烟火》、《染血之室》、《黑色维纳斯》、《美国鬼魂与旧世界奇观》和六篇未曾结集作品。
译者
严韵，台湾女诗人，伦敦大学戏剧研究专业硕士。《焚舟纪》是其翻译代表作,曾获台湾十大翻译好书奖。
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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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乐烨
责编 | 陈奕阳
文字 | 叶以落
美编 | 周一杨
指导 | 逸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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