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赏读 | 琴尼尼《艺匠手册》翻译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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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上一期我们以琴尼尼为个案，引出从中世纪末到文艺复兴初的观念转承问题。事实上，这种转承并不像人们一般认为的那样是清晰的线性发展。还是以琴尼尼为例，在他之前的彼特拉克已经有了一些文艺复兴艺术观的明显苗头；比较而言，琴尼尼的《艺匠手册》反倒坚持着中世纪的重手工艺的传统，提供各种技术指南。但同时此书宣称了绘画具有高贵的智性成分，让人联想起后来的阿尔伯蒂、吉贝尔蒂和莱奥纳尔多 · 达 · 芬奇。这种新旧观念的参错重出促使了本期继续以琴尼尼为主题，将《艺匠手册》的译文节选推送。
琴尼尼 撰
翁晓雯 译
这本《艺匠手册》（图1）从这里开始写起，由琴尼诺制作且编著，表达了对上帝、圣母马利亚、圣欧斯塔希乌斯 (Saint Eustace)、圣弗朗西斯 (Saint Francis)、施洗者圣约翰 (Saint John Baptist)、帕多瓦的圣德安东尼 (Saint Anthony) 以及神的众圣徒的崇敬，以及对乔托、塔代奥和琴尼诺的老师阿格诺罗的崇敬；并且为那些想要进入这一行业的人提供了实用性、好处以及利益。
图1 琴尼尼《艺匠手册》扉页，1859年意大利语版
这本书第一部分的第1章
起初，万能的上帝创造了天堂与人间，在所有动物和食物之上，他依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并赋予了他们所有美德。而后，撒旦 (Lucifer) 因嫉妒心的驱使而将不幸降临至亚当身上，他利用恶意和狡猾引诱他上当受骗——或者说，先诱骗了夏娃——使他们违背上帝的诫命：正因为如此，上帝降怒于亚当，将他和他的伴侣驱逐出伊甸园，并对他们说：“因为你们违背了上帝所赋予你们的诫命，你们将经历挣扎与奋斗来支持你们自己生活。”亚当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在庄严地被上帝作为人类的源起和祖先而赋予使命之后，他从理论上意识到他需要通过劳动来获取生存的方式。因此，他开始用铁锹挖掘，而夏娃开始纺纱。随后人类创造出了许多有用的职业，每一种都与另一种不同，因为理论是最为高贵的。与此相近，人类继续创造出与理论相关的职业，它要求以理论为基础，同时需要具有手工的技巧：这就是一门被称为绘画的职业，它需要想象力和双手的技巧，去发现事物（隐藏在自然界阴影之下），用手将它们定形，并呈现之前似乎并不存在的这一景象。并且绘画值得被放在理论之后的地位，而它应该拥有被加以诗学桂冠的权利。正当的理由在于：诗人运用其理论，即使他只有一条理论，都能使他变得有价值，根据他的爱好去自由地进行编排和组合或不予安排，随他所愿。画家以同样的方式自由创作一个形象，根据他的想象，这一形象或站或坐，或是半人半马，根据他的喜好。因此，我已经开始用一些珠宝来装饰这些基本的理论，为了使那些想要学习各种方法的人，和那些值得且从容地面对这点的人受益。作为一名不称职的绘画艺术成员和从业者，我将上帝赋予我的一点点知识奉献给上述的理论：我琴尼诺，是安德里亚 · 琴尼尼之子，出生于埃尔萨谷口村 (Collo di Valdelsa)，在老师阿格诺罗 · 加迪 (Agnolo Gaddi) 的教导下学艺12年，而阿格诺罗从他的父亲塔代奥 · 加迪 (Taddeo Gaddi) 那里学习艺术，塔代奥是乔托的教子并跟随他学习24年。乔托引进了在拉丁语系中使用的希腊人的绘画方式，并将其与现代画派结合，而艺术变得比以前更加完美。为了帮助所有那些渴望学到这门艺术的人，我将记录下我的老师阿格诺罗传授于我的所有东西，而我已经亲手证明了这些实践；首先，向至高万能的上帝、圣父、圣子和圣灵祈祷；其次，向所有罪人最可爱的拥护者圣母马利亚、第一位基督教画家福音传道者圣路加、我的拥护者圣欧斯塔希乌斯以及基本上所有圣徒、伊甸园的男人和女人祈祷，阿门。（图2）
图2 琴尼尼《艺匠手册》第一章，1859年意大利语版
第2章 为什么有些人因崇高的精神而进入这一行业，而有些人是为了谋利
高贵心灵的激励引导着人们进入这一行业，凭借着自然而然的热爱，这些艺术吸引着他们。他们的精神将会因绘画而感到宽慰；没有任何大师的引导，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天性使他们爱好绘画艺术。接着，凭借着这一乐趣，他们想要寻找一位大师；订立合同，向师傅学习手艺，并尊重师傅的权威，同时进行自我约束，经历学徒生涯以在艺术中达到完美。有些人因贫穷和生活之需而从事绘画艺术；但那些热爱这一行业且真正因高贵心灵而追寻绘画艺术的人，比其他任何人都值得称赞。
第3章 任何人进入这一行业的基本规定
因此，你拥有了崇高的精神并且满怀雄心，一般来说，学习艺术首先要用这样的衣裳来装扮你自己：热情、崇敬、服从和毅力。根据我的能力，我将使你开始在大师的指导下，尽可能多的去学习后文中我可以传授给你的，我的老师教给我的东西。
第4章 这个一览表向你展示了，这个行业如何被划分为哪些部分和分支
素描与色彩是这一行业的基础，同时也是所有这些手工操作的开始。这两部分需要以下这些知识：要知道如何研磨颜料；如何使用胶；如何将布紧绷在画板上；如何用粉笔涂底色；如何均匀地涂抹画作底面；如何并将它打磨光亮；如何用灰泥（石膏粉）制浮雕；如何使用红玄武土色；镀金；如何抛光；如何调和颜色；如何涂抹表色；如何在图画上撒粉；如何刮；如何在镀金上雕刻；如何标线、如何绘制、如何润色，以及在画板或安科纳木板上涂清漆。在墙壁上作画时，需要把墙壁弄湿、涂灰泥、校准、打磨，然后绘制湿壁画；继续完成干壁画：调灰泥、润色，在墙上绘制。把上述的作画阶段列入计划，我将用我所学到的一点点知识，逐步阐明大师们的规则。
第12章 用铅笔作画时，如何修正错误
你也可以用上述铅制的尖笔在纸上作画，可以用骨尘也可以不用；如果你在任何时候画错了，或者你想消除尖笔所作的任何记号，拿一块面包屑，在纸上摩擦，擦掉任何你想消除的地方。并且以同样的方式，你可以用墨水或颜料或红色调与上述的载色剂来画阴影。
第13章 应如何练习用钢笔作画
当你用这种方法已经或多或少练习作画一年时，随着兴趣去领会它，有时你可以用做工精良的钢笔在纸上画。轻轻地画，逐渐留出画面的亮部、暗部和阴影，用你的钢笔多次描画阴影。如果你想使你的画很漂亮，正如之前所指导的，用细毛画笔，沾一点水彩颜料。你知道这样练习用钢笔作画的结果是什么吗？它会使你变得更专业、熟练，并且能够将许多源于你头脑的想法以绘画表达。
第17章 你该如何在小山羊羊皮纸上着色，以及用哪种方法将它打磨光亮
当你想要在小山羊羊皮纸上着色的时候，首先，你应该把它放在泉水或井水中浸泡，直到整个羊皮纸变得湿润且柔软。然后，把它像鼓面一样绷紧在木板上，用大头钉将它固定，如上所述，在适当的时候用颜料在上面着色。如果出现的情况是，纸或羊皮纸对你来说不够平滑，把这种纸放到胡桃木板或平坦而光滑平板上；接着，拿一张好的干净的纸覆盖在你已经着色过的羊皮纸上；用石头将它打磨光亮并且铸金，要用手相当用力来打磨光亮；因此，通过这种方式，它将变得柔软且光滑。事实是，有些人非常喜欢直接在着色纸上打磨，也就是说，用磨光的石头轻擦着色纸，把它稍微磨光。你可以随你的喜好去做，但是我的第一种方法更好。原因是：用磨光的石头摩擦着色纸，使它有光泽，因此，当你作画的时候会呈现出优美的风格；此外，当你使用水彩颜料的时候不要像用第一次描述的方法那样清晰。但尽管如此，随你的喜好。
第27章 你该如何努力仿照尽可能少的几个大师作画
现在，你必须再次取得进展，以便你可以追寻这一理论的过程。你需要制作你的着色纸；接下来的事则是作画。你应该采用这种方法。你按我之前教你的方法练习作画已有一段时间了，也就是说，在小木板上作画，无论经历苦与乐，都要坚持不懈地临摹你能找到的大师杰作。如果你居住在很多优秀大师辈出的地方，那对你来说就更好了。但我建议你：永远要留心挑选最优秀和最有名望的大师；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你还未意会大师的风格与精神，那么你的作品就会违背自然。因为，如果你今天临摹这个大师，明天临摹另一个大师，那么你将学不到任何一位大师的风格，而且你学画的热情也一定会变得反复无常，因为每种风格都会分散你的注意力。如果你今天学习这个风格，明天学习那个风格，你必定一样也学不会；但如果你不断地采用一位大师的风格，若你没有从大师的方法那吸收营养的话，你的思想依旧会非常粗俗。而接着你会发现，若大自然赠予了你任何想象，那么你终究会获得自己的风格，而且一定会是最优秀的风格，因为你的手和大脑已经一直习惯于收集鲜花，而几乎不知道如何采集荆棘。
第28章 你该如何不间断地写生，就像模仿大师一样
你要记住最完美的指南，你可以拥有的并且是最佳的指导就是写生：大自然是一切可能的例子中最好的，你要一直有胆量相信它，特别是当你开始在绘图术上获得一些知识后。要不间断地一直画点什么，每天都不要放过，无论你画的东西多么地小，你将肯定会获得长处。
第29章 为了保持身体适宜，你该如何调节你的生活方式，并妥善保护你的手，你该常与什么样的人结伴；以及你该如何挑选并画出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
如果你学过神学、哲学或其他科学，你应该一直来这样调整你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适度地吃喝，一天最多两次，吃清淡和有营养的食物，还可以喝一点酒；保持身体处于良好状态，并且约束你的手，不要使它疲劳，比如投掷石块或铁条以及伤害手的其他许多事情，这会导致手颤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使得你的手比风吹的树叶还要摆动和摇晃，那就是，过于频繁地接触女同伴。让我们言归正传。将纸板或薄木制成袋子的形状，适于放任何画作和纸张，还可以放你的素描，而且它的上面可以起到绘图桌的作用。然后一直独自隐居，或与像你一样隐居的同伴一起作画，他们将不会妨碍你的工作；这些同伴越有知识，对你来说越好。当你进入大教堂或小教堂准备作画的时候，你首先要考虑你想画什么空间、故事或人物，并且标记哪里是暗部、哪里是中间色调、哪里是亮部；而且我必须在这里告诉你，用墨水和水涂暗部，为中间色调留底，并且用白色涂亮部。
第30章 你该如何用炭笔开始在纸上作画，并测量肖像的尺寸，以及如何用银制的尖笔将它固定
首先，拿一只像铅笔或尖笔一样细长且削尖的炭笔；用它作为你作画的主要量度，选定脸的三分之一，因为脸被分成了三部分：额头、鼻子和下巴，包括口。如果你选定了其中之一，它作为整个肖像、建筑以及从一个肖像到另一个肖像的一种标准；并且它为你用估算去判断如何运用这些测量法提供了一种完美的标准。这样做的原因是，场景或肖像可能对你来说太高，以至无法用手去测量。你必须用判断力作为引导；如果你像这样被引导，那么你将会获得真理。如果你不能一下子得出场景或肖像的比例，取一根羽毛，用羽毛的羽支去摩擦——鸡或鹅的羽毛，可能——以扫去你炭笔画过的地方。素描便消失了。反复地修改，直到你看到你的肖像与原型比例相符。然后，当你觉得比例合宜时，拿一根尖笔去重描你素描的轮廓和高光，并且突出主要的褶皱。当你做完这步的时候，拿一根带刺的羽毛再次将炭笔的痕迹完全扫去；而你的素描将得以保留，用尖笔把它固定下来。
第35章 教你把颜料磨成粉末
当你一步步地向这个行业的最高成就靠近时，让我们来研磨颜色，我会告诉你哪些是极好的颜色、哪些是粗劣的颜色，以及哪些是最挑剔的颜色；哪一种颜色需要精心制成或极少量研磨，哪一种需大量研磨；哪一种颜色要用这一种蛋彩画颜料制成，哪种颜色需另一种蛋彩画颜料配制；正如它们在颜色上有所区别，所以它们在蛋彩画和研磨中显示的特性也有所不同。
第36章 向你展示自然色，以及你该如何研磨黑色
你要知道有七种自然色，更确切地说，实际上四种显示出矿物的特性，即黑、红、黄和绿；然而有三种自然色需要进行人为加工，如石灰白、蓝色——群青蓝、蓝铜矿——鹅黄色。让我们言归正传，回到这一话题上来。为了适当地研磨黑色，拿一块红色斑岩板，这是一种坚固且硬的石头；研磨颜料的厚板有斑岩、蛇纹石、大理石。蛇纹石是一种软石且并不利于研磨；大理石更糟糕，因为它太软了。但斑岩是最好的；如果你用了上述一种厚板，它并不圆滑，而它有一英尺或更宽并呈方形，那么斑岩则更好。接着，手拿一块斑岩岩石，它的底部是平的，而顶部是圆形，呈粥碗的形状，这种形状以便你的手能够容易地握住并用来研磨颜料，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地移动它。然后，取坚果般大小的一份黑色，或一份其他任何颜色；把它放在石块上，用你手中拿的那块斑岩岩石把它完全碾碎。接着，取一些清澈的河水、泉水或井水，用半小时或一小时，或你所需的任何时长来研磨这黑色；但是要知道如果你花一年的时间来研磨它，它将会变得非常黑而且会成为更好的颜色。然后，取一块三个手指那么宽的、薄的木质切片；它应该有像小刀一样的利刃；用这个利刃来刮厚板，巧妙地把颜料收拢；使颜料一直保持液态，不要太干燥，以便它可以在石块上自如移动，而且你能够十分仔细地研磨它，并很好地将它收拢。再者，把颜料放入小罐中，在里面加入上述的足够的清水以盛满小罐；并用这种方法使它一直浸在水中，让它避开尘埃和污染，也就是说，用小箱子来装几罐液体。
第39章 如何制成被称为浅赭红的红色，以便在墙上画肉体时使用；以及它的特性
有种红色颜料被称为浅赭红，据我所知，除了佛罗伦萨，这种颜色在任何地方都未被使用；用这种颜色画肉体，或用它制成墙上画人像时所用的肉色，以及在湿壁画中使用它，都是非常完美的。这种颜色由最漂亮和最亮的赭红色制成；用石灰白把它混合并研磨；而这种白色由非常白且非常纯净的石灰制成。把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研磨时，也就是说，将两份浅赭红和三分之一石灰白放一起研磨，制成像一半果仁那样的小块，并待它们干燥。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取你认为合适的量；正如我之前所说，当在墙上画面部、手和裸体的时候，用这种颜色是极好的。有时，你可以用它来绘制漂亮的装束，这种颜色在墙上好似朱砂。
第59章 铅白的特性
有种白色颜料是用化学方法从铅里提炼出来的，称为铅白。这种白色很浓且明亮，它结块的形似酒杯。如果你想要了解最上等的铅白，就选这形似杯子的结块的顶部。这种颜色研磨得越久越好；它适合于板上作画，有时也可用于墙上；但要尽可能少用，因为时间久了，它会在墙上变黑。研磨时要用清水；这种白色适合于任何蛋彩画，它可以作为你在板上作画时提亮所有颜色的标准色，正如石灰白在墙上的作用一样。
第70章 完美的人体应拥有的比例
在往下讲述之前，我想把男人的准确尺寸告诉你，你应该记住。至于女人的尺寸，我不想讲了，因为女人没有完美的尺寸。首先，就像我之前所描述的，脸分成三部分，也就是：第一部分是额，第二部分是鼻子，第三部分是鼻子到下巴这段；从鼻梢（两眼之间的部位）到一个眼的小眼角，等于鼻的长度；从一只耳到另一只耳，等于脸的长度；从下巴到颈窝，等于鼻的长度；颈有一个鼻的长度；从颈窝到肩头，等于脸的长度；从颈窝到另一个肩头，也有一个脸的长度；从肩头到肘，等于一个脸的长度；从肘到腕，等于一个脸的长度和一个鼻的长度总和；整个手的长度，等于一个脸长；从颈窝到胃或肚子，等于一个脸长；从肚子的上缘到肚脐，等于一个脸长；从肚脐到胯骨的边缘，等于一个脸长；从胯骨的边缘到膝，等于两个脸长；从膝到踝骨，等于两个脸长；从踝骨到脚底，等于一个鼻长；足有一个脸长。
人的身高，等于他自身伸开双臂的长度，手臂应该够到大腿骨的中间。整个身长应该等于八个脸长加两个鼻长之和。男人的肋骨比女人的肋骨稍短。在男人的全身，骨骼外露。帅气男人的肤色应该是黝黑的，而女人是白皙的，等等。我将不会告诉你非理性动物的比例，因为你将不会在它们身上发现任何固定的比例。你可以从大自然中尽可能多的临摹且画它们的素描，在这方面，你将会获得好的习惯。
第73章 了解如何制成紫色
如果你想要制成美丽的紫色，取同等剂量的上好胭脂红与群青蓝，把它们调和。接着，拿如上的三个装饰瓶，在小的瓶中留一些紫罗兰，用来润饰阴影。然后，用你想从中取出的颜色，构成颜色的三个层次为布料着色，正如之前所指导的那样，每个层次都比另一个更明亮。
第83章 用蓝铜矿或群青蓝为圣母马利亚绘制斗篷或衣饰
如果你想用蓝铜矿为圣母马利亚绘制斗篷，或你想制固体蓝，去绘制其他任何衣饰，一开始，在湿壁画中用赤矿铁和黑色来涂斗篷或衣饰，用到两份赤矿铁和一份黑色。但首先，用一些小的尖铁器或针刻画出平面图的褶层。然后，在干壁画中，取一些蓝铜矿，用碱液或清水很好地冲洗，并在研磨板上研磨少量。接着，如果这种蓝是好的颜色并且是深色，加入一点胶，调和的时候不要用太大或太小的力（我之后会告诉你）。同样地，把蛋黄加入到蓝色中；如果蓝色变得暗淡，那么这蛋黄应产自乡村的鸡蛋，因为它们相当红。将它好好混合。用柔软的鬃毛画笔把三或四个涂层涂到衣饰上。当你已经很好地涂完后，等它干时，取一点靛蓝和黑色，开始尽可能多的去绘制斗篷褶皱的暗部，只用画笔的尖端反复地描绘阴影。如果你想在转折处或其他起伏地方的顶点加一点亮部，用画笔的柄尖来刮纯蓝。
如果你想在底层或衣饰上加群青蓝，用调和蓝铜矿那样描述的方法去调和它，并用它的两或三个涂层，一层盖住一层。如果你想在褶皱上描绘阴影，取一点好的紫胶和一点黑色，用蛋黄调和；首先用一点薄涂层，然后用画笔的尖端，尽可能微妙且熟练地描绘阴影；尽可能绘制少的褶皱，因为群青不能与其他混合物融合。（图3）
图3 琴尼尼画中的圣母马利亚斗篷
第85章 在湿壁画或干壁画中画山的方法
如果你想在湿壁画或干壁画中画山，用一份黑色、两份赭色来制作绿褐色。就湿壁画而言，用石灰白而不用蛋彩画颜料，来增加颜色的浓淡；而对于干壁画，则用铅白和蛋彩画颜料。正如你把它们涂在肖像上一样，用涂阴影和浮雕的方法把它们涂在画中。如果你想让山看起来稍远一点，要使颜色更暗；而如果你想让山看上去更近，则要使颜色更亮。
第92章 如何在阳光下晒制完美的油
当你想制备这种油的时候，还可用另外一种方法制成；用这种方法制的油用于绘画会更加完美，但将它用作媒染剂的话，需要用火烧制。在炎炎夏日，取一份亚麻仁油放进一只铜盘子或者盆子里，待八月到来时把它放在阳光下暴晒，直到它晒干了一半时，你就拥有了绘画用的最完美的油。
第95章 在墙上用黄金或锡来做修饰的方法
现在，因为我传授了你，用油在湿壁画和干壁画上作画的方法，我想要展示给你，你该如何在墙上用锡、黄金、白色以及纯金做修饰。要知道首先你要用尽可能少的银色作画，因为它不会持久不变；它用在墙上和木头上时会变黑，但它在墙上会变得更快。用搅打过的锡或锡箔从此取代银色。也要小心使用金合金 (alloyed gold)，因为它会很快变黑。
第96章 你该如何始终养成用纯金和好的颜色作画的习惯
多数人养成了用金色的锡来修饰墙面的习惯，因为它的成本较小。但我给你迫切的忠告，永远要用纯金和好的颜色来尽力修饰画作，尤其是在描绘我们圣母的形象时。如果你想说的是，一个穷人无法支付这笔费用，我将回答，如果你画得很好，并且花时间在作画和追求好的颜色上面，你将会获得这样的美誉，富人将会给你报酬；你将长期适于用好的颜色，如果一个大师画一个肖像得到一枚硬币，那么你将会得到两枚；你最终将会取得你的抱负。正如老话说的那样，好的作品值得好的报酬。即使你没有得到足够的报酬，上帝和圣母马利亚将会因你的身体和心灵而作为回报。
第103章 你该如何从墙上作画开始进入到板上作画
当你不想用锡来修饰你的人物时，你可以用媒染剂来修饰它们，稍后我将在适当的时候对它们进行彻底讨论：哪些适用于墙上，哪些适用于板上、玻璃上、铁上以及每一种材料；哪些是牢固的，足以暴露在风中以及潮湿的环境中；哪些是需要涂清漆的，哪些不用涂。但我必须要回到我们绘画的主题上来，从墙上作画开始进入到板上或安科纳板上作画，这在我们专业中是最好且最优雅的职业。要记住，任何人都必须首先从墙上作画练起，然后是在板上作画，有人凭借着他的小聪明而先开始练习板上作画，然后才是墙上作画，那么他将不会如此完美的掌握。
第104章 为了获得板上作画的技巧，你需要储备的一系列知识
你要知道，一个绘画学徒学艺的时间不得少于我将提到的这些。首先，你需要用至少一年的时间学习画素描；然后，你必须用至少六年的时间跟随一位大师在作坊里学习，你可以学到艺术的所有部分和种类：研磨颜料、熬胶、研磨灰泥、学习在板上涂底料、制浮雕、刮（或均匀地涂抹）底子和镀金；然后，学习着色、用媒染剂润色、画金色的衣饰，以及在墙上作画，时间需要六年之多，——无论是假期还是工作时间都不要中断练习素描。这意味着，你将获得丰富的经验。否则，你将永远不会达到完美。有许多人说，没有大师的帮助你也可以学习这门艺术。不要信他们；就以本书为例，即使你夜以继日地研读它。如果你没有在某些大师的门下学习，你将永远不会胜任任何东西；你也不会在大师的面前抬起头来。
第109章 如何制备山羊胶，以及如何调和它；它将适用于哪些东西
有一种被称作叶胶的胶；它是由剪下的山羊鼻口、脚、肌肉，以及许多毛皮制成的。在三月或一月有强劲霜冻或大风的时候制备这种胶；加清水煮沸它，直到它减少到少于一半。然后，把它放入像果冻模具或盆一样某一扁平的器皿中，使它完全变形。搁置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用刀把它切成像面包那样的薄片；把它放在垫子上风干，避开阳光；一种理想的胶便产生了。画家、马具商以及曾经那么多大师使用过这种胶，正如我稍后将向你展示的。它对于木材以及许多东西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胶。我们将对它进行彻底的讨论，来展示它可以用在哪里以及如何用，包括用于底料、调和颜色、制作诗琴、嵌木制品、将一块木材和一片叶子固定装饰在一起、调和底料、使底料膨胀；它适用于许多东西。
第113章 你该如何开始在板上或安科纳核桃木上作画
现在，我们真正将要开始绘画。首先，需要准备杨木、酸橙树木或柳木制成的画板，在上面进行绘画。做画板的料必须是平整的：如果它被疤所破坏，或如果它满是油污，你就必须把它切掉以防油渍蔓延，没有其他补救措施。木头必须非常干燥；如果它是这样的一块，你可以煮一大锅干净的水，煮沸后它将永远不会产生裂缝。让我们回到疤结或者其它平板上容易出现的一些毛病的问题上来。取一些胶，量大约是一杯干净的水那么多，取两块胶放在没有油污的小瓦罐中溶解并加热；然后，把一些木屑放在粥碗里，并把它们搓入胶中；用木铲将裂缝或疤填满，不要动它。接着，用刀刃刮净它，直到它与其他画板一样平整。检查如果还有钉子或是其他任何东西，使得画板不平整，便锤平钉子；然后，拿一块像一小块钱币那么大的镀锡铁皮 (tin-plate)，用它把铁钉覆盖好。这样做是以防铁锈日后透过底层涂料渗透到表面来。画板的表面不要太光滑。煮一些羊皮纸屑制成的胶，当它煮得剩下三分之一时，用手掌去试一下胶的粘度，两手合掌后能粘上，那么这个胶就可以了。过滤两三次，然后取一口蒸锅，放入一半的这种胶和三份水，加热后便可用于画板上胶，以及在叶饰、天顶花饰、小柱上和作品需要上底料的任何地方上胶，用一只较大且柔软的猪鬃画笔来进行这项工作。然后等胶干燥之时，找一些没有稀释过的原胶液，用画笔再刷第二遍，每刷一遍后都要待它干燥后再刷新的一遍，这样上胶是很完美的。你知道第一遍胶液要用水稀释的作用是什么吗？这就像你在禁食后空腹的时候不能暴饮暴食一样，应先垫一点甜食，喝一杯好酒作为正餐前的开胃食物，上这层薄胶的原理正如此，它的目的就是让木板在接受多层浓胶和涂底料之前有一个提前的适应。
第114章 如何在板上铺布
当你做好胶后，取一些旧的、良好的且没有油污的白色亚麻布。将亚麻布切割或撕成或大或小的尺寸，拿你最好的胶，把它们浸湿在胶液里；然后用手把布在板上铺开，把皱纹抚平后，用手掌把布压得很平整，放置干燥两天，你要知道：上胶和上底料需要干燥有风的天气，最好在冬季；在夏季使用胶要比冬季用得更浓厚一些。上金箔则需要潮湿有雨的天气。
第146章 如何用蓝色和紫色来绘制衣饰
如果你想用蓝色，也就是说，绘制衣饰，既不要全部都用亮色塑造，也不要全部只涂浅色，取三到四份的群青蓝：你将会发现它们有着各种层次，一种比另一种更浅。根据人物的明暗分布来画，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你可以用这种方法，用之前所提到的蛋彩画颜料在墙上绘制，以干壁画的形式。若你不想为这些不同层次的群青蓝而花费，你可以找到蓝铜矿的多种层次。若你想用金色在织物上绘出图案（图4），你也可以那样做；之后在褶皱的暗部和亮部都涂上一点紫罗兰，好好地描绘它们，在金色上面塑造褶皱。你将会非常喜欢这样描绘出来的衣饰，尤其是为耶和华神 (Lord God) 所绘制的衣饰。
图4 琴尼尼画中织物上的金色图案
若你想用紫色来绘制圣母马利亚的衣饰，那么描绘出白色的衣饰，然后用一点非常浅的紫罗兰色来塑造立体感，以使它未覆盖在白色之上。用纯金在织物上绘出图案，然后对它进行润色，用更深一点的紫罗兰色来塑造褶皱，覆盖于金色之上；它将会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衣饰。
第155章 何时涂清漆
要知道最好且最漂亮的清漆种类的秘诀就是：在板上作画后你越推迟涂清漆，画面呈现的效果则越好。我强调说：若你将作品放置好几年，至少是一年，它将会更加鲜艳。原因是绘画将自动生成金色所显现的特性，金色与其他金属不相容，并且颜色必将显现，因为当它们与自身蛋彩画颜料交融时，它们与任何其他蛋彩画颜料的任何其他混合物都不予反应。清漆是一种强力的液体，并且会显现颜色，而且与所有东西都能发生反应，它与任何其他蛋彩画颜料相互抵消，并且即刻起效。正如你把它铺展在画面中，每种颜色立即失去自身的一些阻力，并且一定与清漆发生反应，它们变得不再有能力使自身与其蛋彩画颜料持续鲜亮。所以这是一个良策，只要你在涂清漆之前选择等待；因为如果你在颜色和蛋彩画颜料自然挥发后涂清漆的话，那么它们将会变得非常鲜艳且美丽，并且永远保持在初始状态。
［本文选自翁晓雯：琴尼尼《艺匠手册》研究，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2016年4月，第57-69页］
（全文完）
翁晓雯
作者简介：翁晓雯，1989年生，本科就读于南京艺术学院，研究生就读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研究方向为西方美术史论，导师陈平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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