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还能跑“巴士”？——超期服役20年，英国最囧的火车还要跑多久
前言：它是一款能在铁轨上奔驰的巴士，公路与铁路混合的血统让它充满了特点。虽然乘坐体验糟糕，但它却挽救了危难时期的英国铁路。它就是“PACER”，一款超期服役近一倍，跑出一路囧途但又充满故事的“铁路有轨巴士”。
“PACER”恐怕是英国国铁时代的机车车辆里，最“著名”的一个了。虽然这种生产于1980年代的“铁路有轨巴士”早就过了“最佳品尝保质期”，甚至超期服役的年限都快超过设计寿命了，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停下它，可还真的有些不容易。
停靠在加迪夫中央站的Pacer
事情起因：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
Pacer出现的1980年代，是英国铁路财政最为病态的一个时期，也是英国国铁“拯救”自己的时期。下跌的旅客搭乘数，萎缩的货运运量，过时的机车车辆，消减的财政拨款，内忧外患的英国国铁急切的想在萎缩的生存空间里找到问题的解决之路。
英国铁路的客运运输量，在国铁时代（1948-1995）一直呈下跌态势
在当时，大量建造于1950/60年代的第一代DMU（内燃动车组）车型，譬如class 101/121，都已过时并且急需替换。迫于财政压力，英国国铁没法全部替换它们。所以提出了一个短期的替代方案，一个负责长途运输的“Sprinter”（即后来的class 15X系车组），另一个则为负责短途运输的“Pacer”（class 14X系）。
第一代英国铁路DMU的代表车型：class121型
其实，Pacer的出现非常偶然，1980年代铁路萎缩并没有给公路巴士的制造厂商们带来胜利。相反，由于铁娘子撒切尔夫人的上台，降低了政府采购新巴士的补贴，于是各大巴士运营商都减少了巴士采购计划。发愁的英国国铁见了同样发愁的利兰巴士，一拍即合的想出了一个双赢的解决办法。
776路公路巴士，开往考文垂（via：维基百科）
英国国铁把利兰巴士公司的巴士车身按比例截短成不同的模块，然后再把这些模块安装在加装在一种新型的两轴铁路车辆的底盘上（事实上这种底盘是原定是用于快速货运的货车的）。Duang，Pacer就这样诞生了。按理说，美妙的巴士加上快速货运车厢的底盘，得到的应该是双倍的快乐！但是好吧，事与愿违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双倍糟糕宛若骑驴的乘车体验
Pacer这种铁路货车底盘+公路巴士车身得到的“铁路巴士”，确实带来的任何结果都是双倍的，当然也包括双倍糟糕的乘车体验。
因为车身重量很轻且缺乏减震系统，Pacer经过轨缝接头（直到现在英国无缝铁轨的普及率也不高）时，列车的纵向震动会直接加载到车体上，由此带来的乘坐体验相信大家都能体会到。但这并不是最妙的，最妙的是列车在转弯或者通过道岔时，Pacer居然有公路巴士转弯时的横向摇晃。相信我，这是在绝大多数铁路车辆上都体会不到的奇妙感觉。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Pacer的车轮车轴是直接连在车厢上的，没有常规铁路机车车辆的转向架结构
Pacer的根本问题在于英国国铁为了过分地压缩成本，没有像常规铁路机车车辆那样为Pacer设计转向架，车轮车轴等走行系统就像普通的公路巴士一样与车厢直接相连。这种设计造成的晃动和颠簸在公路巴士上可以通过橡胶轮胎和减震弹簧来消除，但是对于铁路车厢来说，区区几组弹簧起到的减震作用，甚至还不如乘客看到弹簧时的心理安慰效果。
class140型，它也是Pacer的原型车，仅生产了两辆（via：维基百科）
左摇右晃并颠簸行进的Pacer，对于乘客来说不需要多少铁路知识就能清晰的分辨出来。每当Pacer进站，其特殊的刺耳刹车声即为最佳“广播”：告知乘客——乘坐体验极差且动力不太足够的Pacer车组来了！大家的噩梦确认无误就要开始了。“乘坐Pacer有如骑着一头摇头晃脑的驴”可谓是相当贴切且充满无奈的爱意的评价了。
它却成了铁路的拯救者
说来讽刺的是，乘坐体验糟糕的Pacer却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成了英国铁路的拯救者。首先是因为便宜且工期短的制造过程，使得Pacer快速地替代了大多数的第一代DMU，为铁路保住了市郊通勤和乡村支线这两大块客流。其次是因为Pacer经济实惠的耗油量、两名列车员就能轻松管理的运营模式，使得运营成本大规模降低。事实上，正是因为Pacer的投入使用，才让大量的支线线路得以继续运营。可以说，它出现在了一个“正确”的时代里，保存岌岌可危的英国铁路网络。从这种观点来看，Pacer还有些那样可爱。
Pacer的模型，小比例更显得可爱
想说停下却不容易
即便是采取了很多的挽救措施，英国国铁还是在1995年垮台了。这使得Pacer被分到了各家私人铁路运营商手里。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大批的Pacer被翻新，改造，继续服务在短途通勤/长途服务上，其服务范围覆盖全英国各地。
停靠在站台的Pacer
在英格兰北部地区，Pacer被投放在Northern公司（Arriva控股）负责的线路上，承担着短途和通勤服务。在这个公司的服务范围里，pacer承担的不仅仅是利物浦，曼城，利兹，谢菲尔德和纽卡斯尔周边的短途通勤服务，更有长达3小时的Middlesbrough-Carlisle service线路。可以说这个公司真的很能发掘Pacer的潜能。
Pacer的车厢内部，单侧的行李架即是为了中长途运营而进行的特殊改造
而在英格兰西南部，Pacer曾被投放在GWR（大西部铁路公司）的线路上，同样广泛地服务于通勤/短途服务。
停靠在站台的Pacer
在可爱（地理面积小）的威尔士地区，Pacer就像疯狂老鼠一样，到处乱蹿，在曾经的Arriva Wales公司（现在的威尔士交通运输局）负责下，几乎所有的威尔士铁路上都能看见Pacer的身影。甚至有时候斯旺西~卡迪夫这样的城际线路上也能有Pacer摇头晃脑的身影通过，而在加迪夫谷线和加迪夫城市线，高峰时段两组Pacer重联运行已经是常态。
重联运行的Pacer，拍摄这张照片时，车身上Arriva公司的LOGO还没有被涂掉
对于使用年限只有20年的Pacer来说，“最佳品尝保质期”这回事怕是早就被遗忘了。到今天，许多Pacer超期服役的年限可能都已经快20年了。就我个人体验来说，Pacer能够改造提升的空间其实很有限，这款老车的升级潜力所剩无几，并且许多问题还会随着使用年限的近一步增长而愈发显露无疑。在雨天乘坐Pacer旅行时，观看着车内的涓涓细流，很难相信它还有“提升“旅行质量的可能。
雨天运行的Pacer，雨水在车厢里汇成了涓涓细流
停下Pacer无疑是一件正确的事情，理由能有很多：不符合残疾旅客的旅行标准、未满足人们期望的铁路旅行质量、排放和噪音的污染等等。但是停不下来的原因也有很多：很多没有条件赚钱的支线线路，能满足基本运营的只有Pacer。这理由看起来似曾相识对不对？哦，多美妙的旧时光啊，就和英国国铁一样，不是吗？
同一站台同时停靠两列列车，左侧的是class175型DMU，右侧是Pacer，展现了运行高效率的同时，也标志着历史的迭代
虽然有种种理由，但留给Pacer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英国交通部已经宣布2020年是所有Pacer退役的最后时间。而各大运营商，或者说富裕的运营商，如GWR已经使用class150型DMU替换了大多数的pacer。
新旧对话：画面左侧是Pacer，右侧是属于GWR公司的BR Class 800型高速列车
但是在小小的威尔士，车辆的缺乏使得威尔士交通运输局（对，就是那个继承了Arriva Wales公司的交通运输局）不得不向Northern租借更多的Pacer投放在运力不足的线路上。或许，这一轮Pacer的最后狂欢才刚刚开始吧。
好吧，让我们乐观一点。对于当年英国国铁没能解决的这些问题，或许私营铁路能找到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呢？毕竟大环境已经变了这么多年。就像新成立的威尔士交通运输局印在Pacer车身上的那句标语那样：“（停下那辆Pacer），让新旅程从此启航。”
威尔士交通运输局印有标语的Pacer
作者后记：说实话，我对于pacer是又爱又恨。因为这已经成为了我留学生涯的一部分了，它深入我的生活，被烙印在了英国铁路体验的点点滴滴里。
作者简介：跨越的小猪，故乡湖南郴州。现求学英伦，常驻斯旺西。喜爱高效率而不失艺术感的欧洲铁路系统，热爱欧洲跨境列车和瑞士联邦铁路。
编辑：吕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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