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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见闻:从老挝到泰国,绝无仅有的国际列车乘坐体验

吕彪 铁道视界 2023-06-20
说到老挝的铁路,中老铁路大家肯定是耳熟能详。与大家素常的印象不同,中老铁路通车之前,“陆锁国“老挝其实有一条3.5公里长的米轨铁路,而且还是一条运行图定国际列车的跨国铁路。时至今日,这条铁路和行驶其上的国际列车依然在正常运行,本期铁道视界,我们就来一起通过这篇游记,体验这趟绝无仅有的国际列车。

历史长远又波折的老挝铁路

踏上旅程之前,先和大家分享一点背景知识:老挝拥有铁路的历史,要远远长于大家素常的印象。20世纪初,法国殖民者就在现在的老挝境内湄公河的Don Khon岛至Don Dot岛间修筑了一条窄轨铁路,但后来被废弃。后来,缅甸-老挝铁路也曾进行过勘测,但可惜最终未能落地实现,老挝的铁路里程也自此“归零”。


老挝Don Khon岛至Don Dot岛窄轨铁路,通过这条铁路,湄公河上货船运载的货物在此倒装,以便使货船不用冒险驶过这段急流险滩。现仅剩部分遗存(Via:维基百科 @Christophe95)

2004年3月,泰国与老挝政府签署协议,修筑一条泰国北部边境城市廊开至老挝首都万象的跨国铁路。2006年10月,铁路和老挝境内的火车站开工建设;2007年初,铁路的核心工程、跨越界河湄公河的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建成;2008年4月,包括老挝境内的塔纳廊(Thanaleng)火车站在内,全线工程完工;2008年7月,铁路试通车成功;2009年3月5日,泰国诗琳通公主在廊开火车站亲自摇响开车铃,满载旅客的国际列车驶过两国边界,铁路正式通车,老挝也从此回归世界铁路大家庭。这条铁路,也就是笔者此次旅行要体验的重头戏!


老挝至泰国铁路的核心工程——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


奇妙的跨国铁路与火车站

从万象市中心出发,仅需十来分钟的车程,就能到达位于城区东南隅的塔纳廊火车站。车站紧靠老泰界河湄公河,毗邻塔纳廊公路口岸。铁路由塔纳廊站引出,一路向南,经公铁两用的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后,接入泰国廊开站。


塔纳廊站至廊开站线路示意图


目前,塔纳廊站与泰铁的廊开站间,每天会开行两对图定客运跨境国际列车:481次列车每天早晨7:30廊开站开车,7:45到达塔纳廊站。482次列车10:00分由塔纳廊站开车,10:15到达廊开站。483次列车下午14:45廊开站开车,15:00到达塔纳廊站。484次列车17:30由塔纳廊站开车,17:45到达廊开站。


塔纳廊站站内张贴的列车时刻表


根据笔者事先查到的资料,除了接发这两对图定客运跨境国际列车外,塔纳廊站还不定期会有泰铁的旅游列车到访。同时,这里也是接入泰铁客运网络的前哨,理论上,从这里乘车,可全程乘火车,经由泰国曼谷、马来西亚吉隆坡,直至新加坡,完成纵贯中南半岛的铁路大旅行。而且为了方便乘坐接续列车,塔纳廊站每天都会预留有廊开-曼谷特快列车的部分票额,售予有需要的旅客。


由泰国曼谷出发的铁路,可一路南下,经由马来西亚直达新加坡


笔者来到塔纳廊站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与其他戒备森严的边境车站完全不同——塔纳廊站的管理简直宽松到可以用随意来形容:整个车站全敞开式布置,没有安检设备,没有验票流程,乘客或者市民可以自由出入,不仅候车区、站台都能来往穿行,连站台股道都能任意跨越,甚至执行国际列车的车厢,在停车的时候都能随意上车参观或者乘凉。


塔纳廊站站房,整体为通透设计,站在车站大门口就能看到站台上的火车


车站采用低站台设计


当地的学生在车站站台和国际列车的车厢中玩耍


除了客运设施,塔纳廊站还拥有规模庞大的货运站场。由泰国发运的货运列车行驶到此后,会在此进行卸载或者集装箱公铁倒装作业。而泰国米轨铁路网与中老铁路准轨铁路网衔接的货运换转场,也设在塔纳廊站货场的北端。


塔纳廊站货运站场全景,规模宏大


乘车VS上桥,两种体验各有特点

说到深入体验这条奇妙的铁路线和这座小站,有两个途径可供选择:一是乘坐往来塔纳廊和廊开站的列车,二是步行上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观光。两种体验方式各有特点,笔者此次选择了前者,大家则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灵活选择。


先说乘车。如前文所述,这趟国际列车图定每天两对。在塔纳廊站,车票可以直接从售票窗口购买,票价以泰铢结算,每人20泰铢。乘客用老挝基普(1万基普)或者泰铢支付均可,但只限现金付款


塔纳廊站直接销售泰铁的定额客票


在购票后,乘客可以来到露天的候车区等候列车。在开车前半小时左右,老挝的边检人员会上岗为乘客们办理出境手续。没有X光机,没有海关查验,边检人员们只是核对护照无误,盖章后即可放行,流程可谓简化到极致。


塔纳廊站的售票处,乘客购票后直接进站,没有验票等程序,站内外自由穿行


乘坐国际列车出境的乘客,在画面右侧的窗口办完手续后,自行到左侧的长椅上就坐候车,没有任何隔离措施


需要说明的是,按照当天笔者向老挝边检人员的了解到情况,廊开站的泰国边检不能为铁路入境乘客办理泰国落地签。同时,从泰国来老挝的乘客,亦无法在塔纳廊站办理老挝落地签


塔纳廊站的入境区,虽然有落地签的窗口,但工作人员说不办理落地签业务


不过,当天值勤的“班长”,一位曾在哈尔滨师范大学留学,说得一口流利汉语的老挝边检警察给笔者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会和下午值班的同事说明,到时候会安排警车载你到塔纳廊公路口岸办理落地签,没问题的,不用担心。”所以,怀着略微忐忑的心情,我踏上了这段短暂而又特别的国际列车之旅。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踏上了这趟列车


笔者搭乘的482次列车正点开车,列车由泰铁员工值乘,列车长、运转车长由一人身兼担当。按照规定,车长查验了我的车票,但没有查验护照和签证。而且,原本该由列车长填写的旅客名单(据称是交给泰国边检和海关),因为当天仅笔者一名乘客,车长直接让我自己填写了所有内容,也真是够随意的了。


当天值乘的列车长,除了负责为旅客服务外,还兼任运转车长


当天,482次列车的编组为一台内燃机车牵引的两辆硬座车厢。据了解,这种车厢在泰铁被划定为三等车厢,没有空调,乘坐条件也略艰苦。车厢如泰铁的国内列车一样,不仅车窗大敞四开,而且车门也都不锁闭,列车长甚至开玩笑的让笔者试一试吊挂在车门外“御风而行”的快感。当然,出于安全,我还是没敢挑战这项特别的体验。


笔者当天乘坐的482次国际列车,由一台内燃机车牵引两节客车车厢


泰铁的旅客列车车内,为2+2配置


开车后不久,列车就驶上了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是一座公铁两用大桥,单层桥面上,双向的公路车道中间,有一股镶嵌在路面的铁轨,在火车驶上大桥的时候,公路上的汽车会暂时停驶,为火车让路。因为大桥铁路轨面与公路路面基本平齐,因此在火车行驶在大桥上时,会给人一种仿佛火车开在了公路上的错觉,十分有趣。


行驶在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上的国际列车


大桥为公铁两用设计,钢轨镶嵌在公路上下行两条车道中间


因为大桥铁路轨面与公路路面基本平齐,因此在火车行驶在大桥上时,会给人一种仿佛火车开在了公路上的错觉


开车后15分钟,482次列车正点抵达廊开站。由于没有泰国签证,此时的笔者十分忐忑。面对着粗通英语的泰国边检警察,总算说明了情况。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警察十分热情,通过翻译软件和有限的词汇,告知我不必担心,他将开车带我去廊开公路口岸办理落地签。


空无一人的廊开铁路口岸,三个岗亭就是边检的办公室,警察在这里查验乘客护照,并盖章放行


当乘坐这位警察的私家车来到公路口岸后,笔者发现这里人头攒动,比起几乎无人问津的铁路口岸可谓天差地别。警察把我移交给了公路口岸的同事,似乎还叮嘱了一番,然后就驾车离开了。公路口岸的边检人员也不怠慢,带着我复印护照、填表、交费、办手续、护照盖章一气呵成,不仅走了特别通道(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排队),而且传说中索要小费等劣行一点也没有出现,一切行云流水。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完成了入境泰国的各项操作了。


廊开公路口岸,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冷清的铁路口岸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搭乘Tutu车回到廊开站后,我又仔细的踏寻了一番这座泰国的边境车站。车站有一定规模,旅客也不算少,整个车站也是典型的东南亚铁路车站风格——大厅通透,敞开候车,自由来往,随意间充满了当地特有的恬淡气氛。


廊开站全景,建筑规模在当地来说已属不小


采用通透大厅和敞开式候车设计的廊开站,乘客和市民可自由出入穿行


站台上廊开站的站牌,被做成了一个盆景的式样


廊开站内停靠的旅客列车,机车由中车戚墅堰制造,车厢由中车长客制造。设计速度和乘坐舒适性均是泰国国内旅客列车的顶级之选


廊开站的股道内,还停放着许多客货列车


泰铁的集装箱列车,列尾是一辆由平车改装而来的守车


站台雨棚上悬挂的站名牌,其中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分外醒目


候车室的中央,玻璃柜中陈列着诗琳通公主的照片,以及在廊开火车站主持国际列车首发礼时用过的沙发和桌椅


公主殿下当年亲自摇响的发车铃


车站行包房,可以办理行李托运和铁路快件收发


车站前厅,供奉有当今泰王的肖像


车站厅内,供奉的是当今的泰王王后


廊开站外,还有一座铁路公共图书馆,可惜当天闭馆


图书馆由几节火车车厢改造而成。据车站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些车厢可大有来头——这是2009年3月诗琳通公主在廊开火车站主持国际列车首发礼时乘坐过的御车。现在,车厢内还陈列有许多公主殿下当年用过的家具和文具,以及出版的著作


当地时间刚过中午,安静的车站变得喧嚣起来。12:05,由呵叻站开来的的“Local”415次列车抵达。Local是泰铁等级最低的旅客列车,相当于中国铁路的普客慢车。这趟列车由一组内燃动车组执行,在廊开站停车50分钟后,于12:55执行Local 418次列车折返呵叻站。


Local415次列车抵达廊开站


视频:泰国铁路Local 418次列车由廊开站开出


送走了Local 418次,廊开站又恢复了安静。14:00,开往塔纳廊的列车开始售票。笔者回程搭乘的483次列车乘客多了许多,除了五六位本地人装束的乘客外,还有四位来自欧美的背包客,但依旧没有其他中国人的身影。14:30,483次列车开始组织乘客上车,同时办理边检手续,我又遇到了上午提供帮助的热心警察。寒暄几句之后,护照查验、盖章、放行,照例没有海关查验行李等环节。14:45,汽笛一声长鸣,我这趟短暂而又特别的泰国之旅,也告一段落。


廊开站发售的国际列车车票,票价20泰铢,与泰铁现行的国内车票样式一致。车票上打印有购票人的姓名,但车长检票时并没有核对身份证件,实名制但又没完全实名制


廊开站国际列车候车区入口,乘客需在此填写出境登记表


虽然设置了海关行李查验桌,但没有海关人员上岗执勤,查验更无从谈起


完成边检查验后,来到国际列车的候车区,可以看到这里是被护栏护网围起的半封闭状态。但事实上,只有国际列车发车和到达时,这里才封闭管理,平时乘客和市民仍可穿行或在此坐卧休息


与其他许多铁路口岸线路两侧密布隔离网栅甚至铁丝网不同,从廊开站到大桥的这段线路,铁路两旁没有任何隔离措施,甚至在列车驶过后,当地人还会在铁路上穿行


回程列车行驶在大桥的泰国段,大桥栏杆上插着的是泰国国旗和泰王王旗


驶过主桥后,大桥的公路桥部分和铁路分岔,去往公路口岸


15:00,483次列车正点抵达塔纳廊站。我们十来位旅客下车的同时,当地人已经穿行站内,丝毫没有印象中口岸火车站戒备森严的紧张。值班的老挝边检女警察看来是接到了上午同事的通报,明显有备而来,直接把笔者和另外一对没有签证的法国情侣安排上了警车,开往不远处的塔纳廊公路口岸办理落地签。照例是填表、交费、办手续、护照盖章一系列流程。当我拿着盖有入境章的老挝落地签走出公路口岸时,忐忑了一路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老挝的落地签证,同样采用贴纸的形式

比起忐忑的乘车之旅,徒步上大桥观光要简单许多。在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的老挝端桥头,河堤位置建有一座大桥公园。在公园售票处花5000基普购买门票后,就可以沿着人行道徒步走上大桥桥面,并且可以一直步行至两国的国境线。除了不能翻越护栏进入泰国境内,在大桥上散步、观景、拍照都是允许的。即使在火车通过大桥,汽车暂时停驶的时候,行人也依然可以在桥面上观赏和拍摄火车通过的场景。甚至,在这里还能遇到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铁路爱好者,大家还能有机会交流一番。


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的老挝端,画面中右侧树丛下的坡道就是供游客登桥赏景的步道


大桥两侧的人行道上,会有许多游客在此赏景散步


未来的中老泰铁路大通道,值得期待

伴随着中老铁路的全线通车,原本的“陆锁国“老挝一跃变为东南亚铁路系统中重要的“陆联国”。在最近的几次老挝之行中,笔者也了解到,借着老挝铁路发展的契机,泰国也在积极的通过修建铁路的方式加深与老挝的联系。2017年3月,在中老铁路尚在建设过程之时,由泰国出资援建的塔纳廊货运站就已竣工,并于2019年开始开行泰老跨国货运班列。2021年中老铁路通车后,泰铁方面不仅逐步增加泰老货运班列的开行趟数,还在塔纳廊货运站增建了集装箱货场,使中、老、泰铁路实现联运。


由泰国方向进入老挝的集装箱货列,客运车厢编挂在货车的列尾


2022年7月,位于塔纳廊站附近的中老铁路万象南站换装场正式建成投用,换装场连接准轨万象南货运站和米轨塔纳廊货运站,泰铁的米轨货列和中老铁路的准轨货列可以在此无缝换装,实现了泰国铁路网与中国铁路网的互通


正在进行的准轨米轨货运换装作业


除了货运外,泰铁还出资援建了老挝境内的米轨铁路延伸线,将线路由塔纳廊站向北延伸,至万象东郊的新建的米轨铁路万象坎萨瓦站(当地华侨按国内习惯,俗称其为万象东站)。据老挝铁路部门的人士介绍,万象坎萨瓦站目前已经完成全部建设,将在安装设备和调试后,于今年年内正式启用。或许,有计划来老挝体验国际列车的亲们,到来的时候就可以体验这座全新的车站了。


全新的万象坎萨瓦站


万象坎萨瓦站规模宏大,各种设施齐全


车站亦采用了东南亚常见的全敞开式设计,进出站没有隔离区,乘客和市民可以自由穿行其间


万象坎萨瓦站的股道和站台均为米轨标准


目前,泰国正在积极兴建连接中国的高速铁路。由曼谷至呵叻的中泰高铁一期工程正在紧张的施工中。而由呵叻至廊开的中泰高铁二期工程,以及跨湄公河至老挝万象的泰老友谊大桥新桥也都在筹划之中。未来,准轨的高等级新线,将由中国昆明一路延伸至泰国曼谷,成为连接中、老、泰三国,构成东南亚地区铁路网骨干的新动脉。未来的中老泰铁路大通道,值得期待!


旅行Tips:

最后,再跟大家分享几条Tips:


1.签证。虽然笔者在双方热心且语言基本不存在障碍的警察帮助下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整个旅程,但强烈建议大家,搭乘塔纳廊站至廊开站的国际列车,还是在上车前办理好相关签证。之前在国外社交网站上,有网友分享过因未办理签证且到达站不提供落地签服务,只能随原车遣返的遭遇。因此,打算乘车体验的亲们,还是建议提前规划行程办理签证。


泰国落地签证


2.接续旅行。如前文所述,为了方便乘坐接续列车,塔纳廊站每天都会预留有廊开-曼谷特快列车的部分票额。不过笔者实地探访时发现,塔纳廊站目前并不接入泰铁的电子售票系统,只是每天提前打印出廊开-曼谷的26次特快的部分车票(即俗称的“抽屉票”)销售,其他列车的车票则没有发售,选择余地有限。因此,如果计划在廊开站接续泰铁旅行,还是建议通过网络途径提前购买相应的车票。


廊开站的境内列车时刻表,每天三班车前往曼谷,一班车前往呵叻


3.定位地标。塔纳廊站是万象重要的交通站点之一,很容易寻找,通过谷歌地图直接搜索“Thanaleng Railway Station”即可。而上文说到的如果想徒步登桥参观泰老友谊大桥一号桥,可在谷歌地图搜索定位至“Lao Disabled Womens Development Centre(老挝残障妇女发展中心)”,中心对面的铁门即是登桥参观的公园大门。


老挝残障妇女发展中心对面的铁门,即是登桥参观的公园入口



撰文/编辑:吕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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