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堂书简》补遗 | 致邵燕祥二通
您的诗和信都收到。最近还读了宪益先生的诗。我想,这些诗,将来(当然是将来)可能有人编成一部新的《天地间集》的。铭竹,不知您与之有交往否?他的风度,和他的诗一样,都很吸引人。四十多年前,与之失去联系,我和孙望在海内外千方百计找他,迄无消息。想不到在孙望逝世一年后,却由您的相告,而终于知道已经作古的故人的消息了。真是使人欣戚交集。何林与昭琛①死后,我的朋友中不知还有什么人与现代文学馆有来往。我至今还没有得到《纪德与蝶》,如果您能代我要一册,并请该馆告知铭竹后人的地址,我是十分感谢的。衰齿今年七十有八,忆先师胡翔冬有诗云:“成仙唯一梦,俟死养残年。”以前不懂,现在略为懂了一点。昨偶集古人成句云:“书犹能读足忘穷,老在人间百事慵。安得此时江海上,不妨一笑寂寥中。”亦犹先师之意也,然远逊其深至矣。寒燠无定,哀乐难排,无由面叙,伏望保重。顺祝
收到所赐新刊选集,欣喜之至。这些诗大都有丰厚的思想内涵和历史内涵,匆匆阅过,不仅舍不得,也不大可能。够我琢磨一阵子了。六十七页一首使我想起一些未尝多示人的拙作,寄上乞教,渔洋云:不是解人休浪传也。颓龄转眼即八十有三,目患白内障甚剧,书不成字,谅之谅之。敬颂
独携五首 庚午夏作
独携酸泪注星空,凤阙峨峨思不穷。曾是隔年同命地,六军齐发扫狂童。
风昏云翳作天容,时见饥鹰掠远峰。长伴御沟呜咽水,九衢严逻夏徂冬。
骈肩无籍冢无名,侠骨留香也满阬。若过北邙寻宿草,有人漫野哭清明。
故人风义夙相知,有女能文擅秀奇。谁遣存亡替离会,沈泉去国不胜悲。
神血天街淡欲无,梦边灵爽亦模胡。歌燕舞赵升平极,坐井忧天愧老夫。
按,邵燕祥(1933—2020),当代著名诗人、散文家、评论家。曾任《诗刊》编辑部主任、副主编。这两封信刊于《旧信重温》,惜无手迹对照。前有按语云:“程千帆,诗人,古典文学学者,教授。我与先生从未谋面,先生对我情况知之不多,所以会问我与汪铭竹先生有无交往。我是因收到现代文学馆转赠的汪著诗集《纪德与蝶》(其家人在台重印)后,从中得知程汪早年的交游,写信向程先生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