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农支行风云：深深行边柳，拂出几朝烟（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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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杨趁她不备，硬生生挤了进去，还无赖道：“小心，不要碰我，小心我习惯性流产了。”
雪凝寸断柔肠，怎能抑制心潮铁石心肠？他对着柳杨拳手暴打起来。
柳杨装着无辜的样子：“想想以前被你严打的历史，以为结束了，不想这又是一场新的暴力，你这样打我，我会变蠢的。”
“你已经够蠢的了，不怕再蠢一回吧？”
“你听我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誓言的辽阔和坚韧？你曾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们，我们永远在一起肩并肩。”那些云散的誓言依然棱角清晰，依然沦陷在她的千里投名，极致的爱恨起于上古，却无法终于春秋。
“这些我都记得，并且还有备忘录，不信你看我的手机。”柳杨拿出手机在她眼前玩笑般地晃动：“我的手机内容详尽地记录了它的项目、日期、姓名、相貌、活动情况。”他最怕看她眼泪似出将出的样子，简直是提刀索命。
“营业部浑水深似海，你难道不知道？总想让你不要受那么多的苦和累，你的心脏不好......”雪凝的控诉历历在目，犹如带枷流放，倒戈自伐。
“这我知道，但你认为谁家的孩子该去？在你眼里，叙利亚炮火连天，特朗普情绪多变都不重要吗？”窗外还是那个大红的年，我本多情何成殇？心里卸不下万事万物，走不出去，也断不了。
雪凝不说话了，无论如何她终是说服不了他，但也说服不了自己。她凝视着窗外，树木的阴影就像一阵风穿过她，让她身子空荡荡。
“哦，不要这种心疼我的表情，会把我的眼睛看湿的。最后我会不会湿（失）身？我的游魂会不会也是湿漉漉的？”看她挤出一丝笑意，他蓦然开心：“营业部深似海，所以现在我已经湿（失）身了，但无论多苦多累，我都不能上岸。从目前运行的状态看，虽然还没有步入正轨，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雪凝虽眉心打开，到底各人有各人敏感的，虽他铺垫了一个回春的暖，让她的凌乱和破碎也有些序列，却也掩不过透在窗棂的微澜失意，沾着薄雾一般的白霜。
柳杨才不怕浓霜滑履，沾了袍袖，即使还未翻身上马，便觉繁世一山一水，朝朝不败。
“为了推动社会主义建设，我希望你能来营业部压寨，做大堂经理......”
“不，我决不会去的。”雪凝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断然拒绝了他。直到现在，她都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并未参与其中，只是似曾相识。
柳杨从雪凝的办公室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不沾水，不沾火，却和自己过不去，痛就像他的影子随行。他站在办公室里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这就是我疼痛的模样吗？我动它就动，我不动，它也假装不动。可怎么它又开始动了？扶着墙，发散发下来。
那影子慢慢后退，一点一点地消失，从那长长的黑暗的甬道，它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在他身体的另一个身体里，清寒彻骨......
雪凝怎么也没想到柳杨会晕倒在自己的办公室，一切都遥远至极，就像昨夜做了那么深的梦，自己飞离了自己，那个危险的自己明亮到骨，让她自己差点没有苏醒过来。起床看到镜中的自己像中毒，她试着走进自己，那样小心翼翼，快要离开地面。想象着时下归隐，来年春时再如少年。可身体柔软却载满悲伤，无法远航。
圣经上说，夏娃的泪水化为百合。而她也试着去做一株植物，像他一样的植物，去经历他的命运，开花结籽，直到籽被风吹散，花朵打开的时候，心跳化为蝴蝶，悲欢便与他无关，那怕以各种方式离开。
而饱受尘世的爱已洪醉无涯，他与她的链接虽只是一瞬间，可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他会进入她的梦里，让她代替他感受一次次的晶莹空阔，而月在东。
到了医院，已是将近午夜。她不想打扰任何人了，包括柳杨的家人，她要陪着他，直到他醒来，她才可放心地把他移交出去。虽然自己现在空空的， 隐约、断裂、不连贯，有时不知柳杨和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的，为什么在这里。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窗外冬的影子如同她孤独的呼吸，漂泊的脚步一地惆怅，在转角里重叠，恍如深夜的流浪，明媚流荡。她想等痴情还没过后，便铿锵而去，逃得一点儿不剩，还断了他的后路。可一剑下去，却并没见效，只是轻伤。而今他又扶马而来，就像把他弄伤了，前来复仇。
病床上的柳杨就像想取暖采光，来一场放浪形骸，面若潘安，心如怒兽。刚刚几天的功夫，竟有些消瘦和憔悴。憔悴首先从他的眼睛开始，他无奈地垂下睫毛，让它们充当他的挡箭牌，以抵挡那些痛苦和焦灼。
有一种生态叫睫毛弯曲，而他长长睫毛的弯曲幅度似一种惊鸿，曾经惊艳了她。可如今它们覆着泪，像顶着的露珠，似滑非滑，忧伤却在隐隐发亮，让她畏惧它的亮，就像它们都知道曾经发生的事，还有她的疼、她的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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