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记得这部片吗
之前,我们做了一次#被低估的影视作品#征集,这个系列我们已经写了有两三篇,从这几篇的留言里,能看出大家还是更习惯把文章直接当怀旧内容在看。
但其实我们做这个专题,初始有一个比较小的策划理念,就是希望大家在看到我们选择这部片子后,作为一种记忆的唤醒,先去重温一遍片子,再回来看我们的文,这能便于大家看我们的文时,会更容易在已知的剧情之外,获得新的收获。
总之就还是建议大家先看片,再看文啦。
今晚我们选的是《闪光少女》,这应该是我们在留言Top5榜单里最意外的一部了,因为我们对它的记忆都比较淡薄了,但它就这么冲上了亚军位置,仅次于《妖猫传》。
我得承认我是带着一种怀疑去重温的,但再次看完之后,我倒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愿意把票投给它。
《闪光少女》
先简单回顾一下当年吧,5年前《闪光少女》被低估,主要体现在电影之外的舆论压过了影片本身,有几个词成为了比电影都深刻的记忆点:
海报难看、片名没选对、宣发集体下跪道歉事件。
最终票房不到6500万就惨淡收尾,这片也很少再拿出来,被正儿八经地被讨论。
这些当然都是事实了,我们无法否认,也不再过多展开,这篇文想谈的只是关于电影本身,即放在国产青春片维度,对它的低估。
《闪光少女》的故事算不得特别新,总体是青春片里常见的三段式逐梦结构,高二学民乐的少女陈惊(徐璐饰)恋上学西洋乐的师哥王文(骆明劼饰),因受到奚落而引起所学派系之争,遂和男性好友油渣(彭昱畅饰)一起,意外找到痴迷二次元的502女生宿舍组建民乐乐队,与之相抗,终得扬眉。
而在看似陈旧的框架里,它有一个非常明确的优点是,突破了以往用堆砌狗血矛盾,制造外在冲突,用强情绪的方式来缅怀过去的自嗨创作,拒绝反复落在“过去”,“遗憾”等求偿式情感落点。
它选择了展现符合当下时代的青春进行时,直面青涩少男女们包括友谊、爱情、兴趣等困惑,重点落在普遍个体的内在探索,可以说把青春还给了青春,非常难得。
能做到这一点,主要得益于鲍鲸鲸小而巧的编剧功夫,建立表面的矛盾对立,但目的是衬出内层的联结诉求,核心则始终围绕成长与自我确认。
我们就具体谈谈这两点吧。
一
伪对立,真联结
从故事来看,《闪光少女》因为将民乐争赢西洋乐作为主线,又融入了二次元、古风等时代元素去贯穿表达,所以整体有着不少鲜明的争端:
民乐和西洋乐的小众与主流之争;二次元与三次元的间歇敌对;还有一组暗线,是支持西洋乐且只重学习和规矩的校方,与学习民乐、需要释放天性的少年们的不容。
乍看起来,似乎是借此种种强冲突,完成最后的逆袭燃血,包括那三场斗乐也在明示这一点。
但你再细看,就会发现这三组矛盾并没有展开深化,且都被温柔地自行融解了。
首先形象展示上,它们就被展示为一种相对简单的对立,西洋乐系学生是端正统一的黑白西装着装,民乐系学生则相对随性,服装上相对简素,也不要求时刻统一。
二次元少女则是服饰偏夸张,说话也区别于一般表达,意在和非喜好二次元的人做出明显区隔。
校长和学生也是直观的敌对,前者总是偏仰视的中景特写,强调权威感。
而后者则是俯视的、抹除个体的概括性镜头。
包括去展示彼此之间的界限,也是用竖起的墙、宿舍门的人类退散符、一纸规训等非常具象的东西。
实际上这样的描述更偏向于一种大众视角,就是先站在对这些名词有所刻板化印象的人群里面,去做初步的呈现,然后再进行融解。
所以你看这些所谓的分别,实际都逐渐被模糊,被掩盖掉了,二次元少女喜欢古风曲,也喜欢自己的民乐乐器,可以和男女主达成合作;
那场视察时的斗乐的戏,首先在曲目上就反向表示了中西可以互补融合,代表更高权威的领导也没有在意斗争,看到了“中西结合”,指挥把墙拆掉。
最后那场民乐的表演,也不是一场决胜性质的斗争,而是西洋乐学生协助民乐学生得到了自己的表演位置,算是一种合作。
最后新生开学,领导的女儿来入学民乐系,文化得以传续,那种上对下的隔阂也得到了消解。
与其说,这是一种裹着理想诉求的虚幻图景,我倒认为更像是从伪矛盾中,突出了当下青春里年轻人渴望达成的联结关系,以此呈现常见于青春中的“无畏”和“无边界”。
这种不拘,除了体现在很能共鸣到校园岁月的桥段,比如陈惊对规训的反叛,和油渣用饮水机吃小火锅、用电直板夹烤肉。
还有陈惊直接向师哥告白,师哥也果断拒绝之外。
最主要的一层,是年轻人对个体爱好的精神联结的诉求,即认为所有人都有爱自己所爱的权利。
在片子里,这个梦想被代号为更偏小众的民乐,但你替换成任何没那么大众的事物也都可以,因为他们并不指向任何功利的目的,对民乐的喜欢各不相同,民乐对他们的意义也各不相同,只是在呈现一种态度的区别。
陈惊是被父母教导才坚持练习,她的喜欢更贴近普通人的那种不太主观的由来,所以一直也没有特别坚持。
而二次元少女是纯粹喜欢自己所学的乐器,所以愿意为此深究相关历史,领会意蕴,对自己的喜欢很确定。
而那个出借训练室并要他们伴奏作为报酬的老大爷,还有偶尔会在择菜时哼唱的陈惊妈妈,他们的喜欢是放在心底的残梦,偶尔会躁动一下,但终不愿舍弃。
他们在最后都达成了直接或间接的交汇,便是电影借着青春作最具有包容性的背景,消除掉了差异壁垒,令一切无论是否主流,是否被当成主业的喜欢,都得到了着落。
另一层是在这一精神导向下,阐释了青春里的趣缘关系,非常切景当下。
简单解释下趣缘关系,就是新互联网时代的年轻人,都更愿意“出于对某部电影、某个乐队、某些明星、某种文化的共同热爱来定位同类”,而不因别的任何地域、身份等外界因素。
《闪光少女》便是复原了这样的趣缘时代。
首先全局上就是弱化了民乐支持者的身份、年龄、性别的,除了男女主外,包含了学校职工老大爷、二次元少女、陈惊妈妈、还有来入学民乐的更小的女孩。
其次,他们也不同于普通的同学、朋友、上下级、母女之类的这种业缘、地缘或亲缘关系,这些关系基本没有给他们的交集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只因喜好而结识,产生共鸣。
一个附属证明是漫展那一段,台下都是多样化、差异化的个体,他们只因为喜爱二次元聚集到了一起,是最直观的趣缘关系。
在这样的基础设定上,影片去一一呈现了他们各自的纯真特质,比如初识的二次元少女们,看似与陈惊这样不懂二次元的人格格不入,但我们却能从他们的交际慢慢发现,不爱说话的樱仔喜欢写词,只因为霸凌而不愿和人交流,有自己的执着;
千指大人看似冷面,实际才华横溢,暗地也会为了喜欢的事物默默蓄力。
如此,便是在正向促进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以实现更大程度的互不干扰的自由,很妙。
二
向内的确认
之所以会如此虚化矛盾、只展示关系,其实也是为了完成一件事:令女主陈惊,抽离外在的压力,转而完成向内的成长。
很多青春片的困境堆砌都是为了拒绝面向人物自身,让各式刻板符号去完成热血高潮,即所谓成长。
而这片的好处就是基本都反着来,任何的外力都服务于内力的迸发。
作为民乐支持者的女主,她对民乐的喜欢,是慢慢确定的,而不是一个设定。
很好玩的一点是前半段,陈惊因为喜欢师哥,又不忍自己和所学都受到轻蔑,所以和师哥赌气,和西洋乐赌气,而后面因为被拒绝,而选择放弃民乐,认清了自己对师哥和对民乐都是没什么理由的坚持。
也就是说,爱情在这片子里不是主物,而是被当成了看清自我的催化剂,是非常外化的推动力。
陈惊和二次元少女闹翻的那一段,也很明确显示,友谊对她的喜好无法造成捆绑,她知足、没什么明确目的、也不想要被架到什么很高的位置上。
陈惊和妈妈那一段,更是直观显示家庭、宿命论都不是动因。
宿命论是作为一个被误解的玩笑来表达的,即妈妈生育困难时,爸爸着急帮她而放了民乐,陈惊也因此被爸爸教导说这是妈妈希望她学的,但妈妈根本就不承认,说是爸爸过于着急而“神经错乱”。
陈惊说自己不想学扬琴了,妈妈也只说因为扬琴指引了她,她和扬琴有缘,可以问问它,做什么决定也不用跟自己说,把学习与否的选择权还给了她。
一切外力都是消失的。
唯一让陈惊能重新确认学习动力的,是回房看到自己从小欢笑的学习扬琴的照片,是再次弹起扬琴时露出的笑容。
所以,在后面老师说民乐不再招生,千指大人提出抗议,陈惊选择了一起站出来,并不完全是符合民族主义,出于对民乐断代的痛惜,或出于对乐队解散的遗憾,而更多是自发的心愿。
她不是在矛盾中走向注定的成长,而是在成长的迷茫里,好奇摸索,最终确认了自己的所爱,所梦,就像最后的奏乐表演,在无数的磨合里完成了合调。
这才是闪光的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