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ssel Edson, 1935-2014
DescriptiAuguste Rodin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5年2月86期
美國散文詩系列 1
羅素．艾德森（Russell Edson）1935 年生於美國康州。目前仍與太太法蘭絲住在康州。除極少數的戲劇與小說外，從六十年代開始，詩人便一直創作當時不受重視的散文詩，幾十年如一日，樂此不疲，並自謔為“散文詩小先生”。今天散文詩在美國詩壇的地位日漸提高，創作散文詩的詩人也不斷增加，更逐漸成為風氣。艾德森也被認為是最具影響力的前衛散文詩人之一。艾氏已出版的詩集計有：《就是那回事》 (1964) 、《一個人能看到的》(1969)、《一個騎師的童年》(1973) 、《蚌劇院》 (1973) 、《直覺之旅》 (1976) 、《衣櫥人永不傷心的原因 》(1977)、《受傷的早餐 》 (1985) 、《滴答》 (1992)、《隧道》 (1994)以及《痛楚的鏡》(2001)等。 艾德森的詩大多是寓言式，富戲劇性，具有較強的敘述性的反詩風格。詩的取材大多是日常生活的事物等……然而以豐富獨特的想像力，超現實主義手法、立體派的多層次描繪、寓意甚深的隱喻與反諷、濃縮得有時不符合文法的言語、透過幽默甚至無稽的情節、詭祕的氣氛……詩人創造出一個邏輯紛亂，夢魘似的甚至荒謬的世界，它們完全迥異於我們既有經驗的世界。讀艾德森的詩猶如觀賞一幕幕荒謬劇，貌似平淡實則令人震撼，詩中充滿黠智與發人深省的內涵，也具有高度的創作藝術與美學價值。
一個人伏擊了一塊石頭。把它抓起來，把它囚禁。把它關在一間暗室裡然後一輩子看守它。 瞧，石頭睡著了，她說，它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院子裡。永恆和石頭是母親和女兒，只有你在變老。石頭只不過在睡覺吧。 但是我把它抓起來，娘，我征服了它，它是屬於我的，他說。 石頭是不屬於任何人的，甚至不屬於它自己。你才是被征服的；你對囚犯太著意了，其實你才是囚犯，因為你不敢到外邊去，她說。 有一個人找到兩片樹葉走進屋裡拿起來對他的父母說他是一棵樹。 他們對他說到院子去吧不要長在客廳裡你的根說不定把地毯也弄壞。 承蒙您看得起，但是因為我還年輕，所以還沒打算賣出去，老人微笑站在擺著古董肚臍的櫃檯後面。 一個人的垃圾有時候是另一個人的寶貝，老人微笑額上戴了一個像第三隻眼的肚臍。 你老得該死了，那男人說，用一根木頭撐起來當稻草人倒算年輕。廢話少說，那老頭你到底要賣多少錢？ 他還沒老到以真正的古董出售的時候呢，老人微笑這時候他把肚臍戴到耳垂上。 啊，我正想辦法在身上找個適當的部位長一條新的臍帶。 在育嬰所裡一個母親沒法從搖籃裡抱起她的嬰兒。嬰兒己經變成木頭，它己變成搖籃的一部份。 做母親的，一邊哭叫，一邊奮身拔起一隻腳，大概想朝正門逃出去，她剛聽到她丈夫的車開進車道；卻動不了，地毯把她抓住了…… 她丈夫，聽到她，他想趕過來，卻動不了，車門怎樣也打不開…… 做妻子的，她不再叫喊了，她已經被地毯拉進去，變成它的一部份；一塊有一個奮身拔起一隻腳，想逃的女人形狀的地毯。 做丈夫的，他不再朝他妻子的方向掙扎了。他像熟睡一樣被吸在他車子的座位上；一個海棉襯墊的男人塑像。 在育嬰所裡變成木頭的嬰兒用木眼睛凝望落日最後的一抹紅光，而且從東面來的黑夜已開始加入屋的影子裡頭；黑夜從石窖裡昇起，從傢俱底下滲出，從地板的隙縫洩出……育嬰所的角落突然堆積起來的陰影彷彿就是某些早就在那裡的東西的出現……
有一個人不曉得怎樣睡覺；每夜都無精打采地打瞌睡，不專業地睡覺。他愈睡對睡眠愈感到厭倦。 他也參攷過《睡眠手冊》，頂多只是讓他睡覺，還是教他愈睡愈感到厭倦同樣的睡眠。 他需要有一位睡眠師傅，用一條皮鞭和一張椅子，能夠在晚上對他嚴加管教，而且還要他跳過用汽油燃燒的火圈，一個能夠令一隻老虎坐在一張小凳上打呵欠的人…… 我喜歡好看的麵包。你情我願樂意的麵包。那種在飢餓的夢裡見到的麵包…… 而我居然碰見了這樣的一塊麵包。我敲了一扇門（我常常這樣鍛練我的指節骨），然後一個大塊頭粉團似的女人（她帶著那種半生不熟的表情）走出來拿著挺大的一塊麵包。 你還說，你的吃相，誰見到了不反胃才怪，做妻子的說。 啊嘔吐醫生在那裡？反正當他吐的時候，別人至少也知道是被達官貴人傳染的，做父親的尖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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