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清 譯輯 | 美國後垮掉派詩人作品選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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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Rothenberg （1951-）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7年4月99期

美國後垮掉派詩人作品選 2

張子清 譯輯

三、邁克爾．羅森堡

（Michael Rothenberg）

　邁克爾．羅森堡1951年出生於佛羅里達州邁阿密的一個律師家庭。大橋出版社和《大橋詩網站雜誌》主編和雙創辦人之一，也是與垮掉派有關、同時超越垮掉派的文學雜誌《傑克雜誌》(JACK Magazine) 的雙主編和雙創辦人之一。受垮掉派詩人影響頗深。他是菲力浦．惠倫生前的朋友，長期照料晚年惠倫的生活起居。他說：“在60年代，我第一次聽到濟慈、費爾林蓋蒂和金斯堡的詩。我那時就立刻斷定，那就是我要做的。寫詩。我相信理想被那個時期的詩人們提出來了。垮掉派詩人是有說服力的詩人。我當時設想過藝術、美、集體責任、生態意識、‘和平、愛和理解’的生活。我現在仍然如此。理想主義是一種經常性的不寧，詩講這個故事，贏或輸。”他認為詩與生活不能分開：“詩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詩。”他還認為：“作家與藝術家之間通過網站出版物交流比通過印刷出版物交流有更大的共同場所。”

　他的詩集包括《魚之所見》（What The Fish Saw,1984）、《小提琴手們的噩夢》(Nightmare of The Violins,1986)、與瓊安．凱克合作的《男人／女人》(Man/Woman,1988)、《喜愛的歌曲》(Favorite Songs,1990)、《巴黎日誌》(The Paris Journals,2000)、《蒙克爹》(Monk Daddy,2003)。小說：《小阿飛羅克韋爾》(Punk Rockwell,2000)。主編的詩集：《菲力浦· 惠倫詩選》(Se-lected Poems of Philip Whalen,2002）、《大衛．梅爾澤詩選》(David Meltzer, 2004)、《愛德．多恩詩選》(selected poems of Ed Dorn,2006)。

邁克爾．羅森堡詩選

天使們好好睡！

天使們好好睡！

魔鬼們守候到半夜

　　　　　　　傾聽

帕格尼尼*，妄想者*，

　這美國之王，沒心肝的撒謊者。

你聽說過他們打桌球而同時閱讀《內容之夢》*嗎？

當軍隊對藝術戰略家*關閉

想像的可怕大廳時，要緊嗎？

不要緊，關注這種事毫無意義

不需要解釋資金的轉移

從一個口袋轉移到另一個口袋

這對進入資料*、煮新皮鞋湯、喝瓦倫廷的慾望之湯

和有益於健康的佐料*的卓別林們來說

才有意義

天使們好好睡！

魔鬼們失眠

負鼠們疾行於屋頂

聽時髦的法西斯分子陳詞濫調的譴責

陶醉于理想與天真的譴責之中

沉湎於世俗的依賴和母親的懷抱之中

你聽見他們在花崗岩地上

以西西弗斯*的節奏

醉醺醺地跳舞？

如果超人消失在他的冰寨裏，

忘掉洛易斯·萊恩，要緊嗎*？

不，說要緊才沒有意義，

不必解釋轉移精子

從一個口袋轉到另一個口袋*

因為低溫自動操作機械負責檢查，負責財產轉讓的契據，負責啟動電子辯證法

大吃康沃爾菜雞和低卡路里的蜜糖*

這才有意思

天使們好好睡！

魔鬼們經歷了槍彈

和汗透的狂歡

和溫柔的低語

你有沒有下決心呢，

在那些白綢睡衣裏，

頭髮披在有雀斑的肩膀上，

舔著你自己的乳頭，

對著四面不可能有的牆，抬起你的光屁股？

我竟被壓抑的生殖器的展示所服

當危機敲響一個詩人的喪鐘，看到青草接吻他裸露的內疚

                                          這要緊嗎？

不，它不會添加到詩裏，不會搖醒那些天使們去寬慰拼命掙扎的無辜之眾

不，長時間關注這些實在是毫無意義

不需要解釋

　　　　一條魚從

亞馬遜河轉移到

在一個書架上或矗立於太平洋岸的山上的一個水族館裏*

因為獵人追蹤真正的眼淚和闡釋，激發概念邏輯

製作牆上隱匿的美洲豹和無角犀牛被擊敗的語言

對那些星空下疏懶的漂泊者才有意思。

*帕格尼尼（Niccolo Paganini, 1782-1840）：義大利作曲家、19世紀主要小提琴演奏大師。這裏指帕格尼尼樂曲。

*據詩人說，這是一支美國搖滾樂隊的名稱。

*指美國著名詩人查理斯·伯恩斯坦的論文集《內容之夢》(Content’s Dream)。

*藝術戰略家包括使藝術中的經驗的和人性方面非個性化和失敏的藝術理論家，他們主張藝術為人民，但無法接近人民。這裏暗示所有法西斯主義者之中的軍國主義分子，不管他們是服裝設計師、藝術批評家還是喬治．布希。

*據詩人解釋，進入資料的意思是，我們成了情報庫的通路和奴隸。我們在新世紀的作用好似電信電路的燃料源。

*據詩人解釋，我們被新世紀愛的觀念、健康的觀念、健康與愛的市場銷售搞毀了。他試圖探討愛與健康商標式名稱的深層意義。

*西西弗斯：希臘古時的暴君，死後墮入地獄，被罰推石上山，但石頭在近山頂時又滾了下來，於是又重新再推，如此迴圈不息。

*超人是20世紀30年代美國卡通書中的英雄。超人具有天賦的飛行能力，X光般的透視力，刀槍不入，而且一貫為真理、正義和美國的生活方式而鬥爭。因此詩人對此解釋說：“我所要問的是，如果我們的美國英雄離開我們（或沒有離開我們），要緊嗎？有任何人關心嗎？什麼是真正的美國英雄？自由、真誠、正義在哪里？有沒有正義、自由、真誠、健康和愛沒被政客、藝術評論家和理論家商標化的世界？”洛伊斯·萊恩是超人的女朋友。

*按照詩人的解釋，這是一個超現實的斷言，與技術操作生命力有關。

*詩人解釋說：“我是說，我們變成了在冰凍的現實裏創造的自動化機械。這是一種科學幻想，我傾向認為，它更像現實。” “電子辯證法”指電腦。

*詩人對此解釋說：“沒有真正的水族館。沒有真正的環境。沒有關係到任何人的環境。這全是偽造的現實。”

噴氣式飛機現在被認識了

噴氣式飛機現在作為一種武器被認識了

船現在作為一種武器被認識了

房屋現在作為一種武器被認識了

汽車現在作為一種武器被認識了

樹

玩具

空氣

成了毒害、爆炸、電影、

雜誌、歌曲、宣傳的工具

不能被用來屠殺的是輕浮

一滴水是一場聖戰

你敵人心裏愛的種子

走開！

安全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忠誠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祈禱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女神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素食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瑜伽被認作是一種武器

藝術和宗教在壞蛋手裏是魔法

性高潮變成了一種武器

國家變成了一種武器

部落、熙攘的場所、地點變成了一種武器

如今我花錢作超越時間的旅行

但沒有一處安全之地，武器就是內心

忙*

我太易動情，以至難見任何人。合宜

並不意味著隨便。我買花椰菜，

獨自煮熟。如果你讓我獨自一人，

那麼什麼也別問我，電話鈴響了，

別去拿話筒，你可以同我一起分享

椰花菜。我生來被養成徹裏徹外的透明。

在床上，沒有一個情人懷疑我的思想

是否遊移至其他地方。她們知道。我的母親

在我的情人與詩之間想確信

我是受敬重人的*。我想要無名無形*。

所以對著我的世界，我正在屋裏

用虹塗在我明淨的塑膠窗上*。

將來你會問我在何地幹何事，

也許我會告訴你*。

*詩人在2006年7月4日給譯者發來的E-mail中解釋說：“人思想裏有時很忙，充滿了來自社會關於行為的邪念和打擾，而你卻想要讓自己的行為清淨，避開評判的聲音和社會、家庭、政治的說三道四。所以，人思來想去，思前想後，太忙。”

*據詩人在同一封E-mail中解釋，這首詩是在他母親去世後寫的，所以他的母親這時佔據他的心靈很強烈。根據他的體驗，一般地說，母親總是牽涉在一個人的生活裏，要兒子如何如何地生活，干預了兒子作為一個男人的生活。母親總是堅持兒子凡事要適宜，引起兒子的心情壓抑。因此，詩人常想要擺脫母親的束縛，自由自在地處理藝術與愛的問題，這樣藝術才能找到愛，愛找到藝術，而無母親干預的局限性。他認為，人總有一些事情，不希望被判斷為對與錯，被指望負什麼責，而是有時希望獨處，做自己所喜歡的事情。他認為，有些事情不需要母親知道，或者看見。

*詩人希望自己無名無形，是因為他缺少自己的思想感情，是透明的，無法藏住自己的秘密。

*據詩人在同一封E-mail中解釋，他使用虹作為一堵牆，藏著一些東西不被人看到。而虹很美，是美好的東西，因此虹建成的牆是美麗的牆，不是可怕的牆。

*詩人在在同一封E-mail中解釋說：“你將要‘問’我在哪里，正在幹什麼，但我有我的隱私。至於被人知曉、如何被知曉和被看見，我有自己的選擇權。暴露或透明將是我能控制的東西。隱私可以是很美的。最終是提防著怕自我隱私被暴露。”

仍然在世*

一步步緩慢地走下

哈特福德街住宅的臺階

“一個頭腦，一根手杖”

“禪師，宇宙才子，垮掉派元老”

“虔誠的福斯塔夫”*

“古怪，瘋癲，柔情，挑剔”

“禪宗中心主持，語言詩人，垮掉派成員”

“垮掉派詩人中的詩藝術形式最激進”*

（金斯堡警告我使用口號式詞語太多）

艾倫，從我的詩裏滾開！

你已經死了，惠倫還活著，

他依然活在我們中間。

*據詩人介紹，括弧裏的引文出自刊載在各種報刊上評論惠倫的文章引語。《仍然在世》和《當你和你喜愛的人在一起時》選自邁克爾·羅森堡的詩集《慢悠悠的展現》（Unhurried Vision, 2003）。

*福斯塔夫是莎士比亞筆下膾炙人口的喜劇人物，外形肥胖，喜發豪言壯語或機智妙語。

*引自《菲力浦·惠倫詩選》（Overtime, Selected Poems of Philip Whalen,1999）前言。

當你和你喜愛的人在一起時

很高興看到你從醫院回家，

“沒有家。”

那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反正一樣。我不想預訂生命很長時間。”

對不起，

“當你和你喜愛的人在一起時，你沒有理由道歉。”

               譯 者
張子清，1939年出生，筆名紫芹。南京大學外國文學研究所教授，北京外國語大學華裔美國文學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哈佛-燕京訪問學者（1982-83），美國富布萊特訪問學者（199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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