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鈞｜ 精神的愉悅與享受──賞析非馬的三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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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愉悅與享受
──賞析非馬的三首詩
吳鈞
新近收到遠在美國芝加哥的著名詩人非馬先生寄來剛在巴黎出版的漢英法三語詩集《芝加哥小夜曲》。首先是詩集封面的三語標題和隱約顯現的背景花束的獨特造型吸引了我，拿著這本設計精美的詩集，似乎聞到從詩集的字裡行間發出的沁人心肺的淡淡花香。打開書頁，發現更具魅力的是非馬先生短小生動、充滿奇特意象的詩王國。
開卷的第一首詩〈芝加哥小夜曲〉是這樣寫的：
非馬先生描寫的這類夜晚的街景不僅在美國，在中國，甚至在世界上任何的一個城市都可能發生。當街道上交通信號紅燈亮起，車流便緩緩停了下來。這時常會有各類小商販穿梭在車流中，他們敲打著車窗的玻璃，不是遞上一個洗車卡，就是兜售一件小商品。駕駛人都是避之不及，或置之不理，或警惕地關上車窗嚴加防範。而非馬先生卻用銳利的目光捕捉了在情人節的日子裡兜售鮮花的黑人小販和駕車的白人司機的一幕，這就使得這一司空見慣的平常街景主題的描寫有了非同一般的深刻含義與諷刺意味了。詩的新奇首先在於小販兜售的不是一般的商品，而是象徵愛的鮮花，而這一天又正是表達愛的節日……情人節。在情人節遇到任何人捧著鮮花上前，按常理都是一個溫馨的彬彬有禮的時刻。但是由於駕駛人在錯誤的時間與地點，遇到了錯誤的對象，就產生了荒唐滑稽的一幕：白人司機驚恐萬狀、不顧交通信號燈仍為紅燈，竟然慌張猛踩汽車油門闖紅燈落荒而逃。只留下來不及說完的情人節的祝福，茫然失措地站在馬路上的手捧花束的黑人小販的身影了。從這首短短的詩中，我們讀到的不僅是驚訝與滑稽，更是夜幕下的城市的不安全感，以及令人痛心的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的危機感，還可以看到在美國種族歧視的陰影仍然殘存著。
再看另一首短詩〈輪迴〉：
在這首短詩中，非馬先生表現了他運用色彩表達思想的獨具匠心：夜晚、野地、藍色的小花在隨風搖曳，這幅圖畫給人一種冷峻寂寥的空曠感。接著，一位孤獨的詩人進入畫面，他隻身一人，目光迷離……。當他已經走過藍色的小花之後，卻突然又回過頭來凝視著她。讀到這裡我們不禁要問，他是從藍色的小花看到了她的身影？還是由她想到了藍色的小花？還是……？對應著第一段的夜晚和野地，詩人描寫了幾個世紀過後的又一個黃昏，陰暗的房間內，書架上擺著的一本詩集。這是一本褪了色的藍皮的詩集。而在室外的原野裡，依然開放著一朵小小的藍色的花在風中搖曳……。詩人這裡用一種藍色調營造了一種隱喻的神秘感。藍色的憂鬱的小花與孤獨的詩人以及褪了色的藍皮的詩集，是孤獨詩魂的永久輪迴？還是曠世的情緣久遠長存？由此，這首小詩給了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與生動、耐人尋味的深遠意境，以及詩人把握詩超越時空的藝術構思能力。
還有同樣精彩的短詩如〈春〉：
從這首小詩裡，我們彷彿看到了明媚的春光、挺拔的大樹，歡快的鳥兒在林間飛來飛去。但是從這張簡單樸素、美麗祥和的風景畫中，我們卻也領悟到了人生的哲理：樹與樹之間，即使最短的距離也不是直線。正如世間一切看似簡單明瞭的事物，究其原委都是錯綜複雜的啊。
僅從這三首詩的分析，當然不能總結出非馬先生詩藝術的全部精華所在，但從中我們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詩藝術魅力。記得非馬先生說過，好的詩要能夠給予讀者一種“衝擊”力，一種“令人驚訝的思維或結局”。他的詩的精彩之處正在於他的詩所蘊含的獨特生動的意象以及讀後令人所產生的震撼感。
非馬先生文理兼通，多才多藝，他不僅進行漢英詩翻譯，還用漢英雙語寫詩，他的詩既表現了漢語詩的傳統，又吸收了英語詩的特色與風采。他不僅擅長詩創作，還不斷有繪畫與雕塑作品問世。這是因為非馬先生從小成長在中國文化的環境中，後來又移居美國。在這種跨文化的生活環境中，他善於學習勤於思考，他通過仔細的觀察與思考，尋找不同種族與文化的共同點與差異，用詩、繪畫與雕塑的藝術手法來表現世界的真善美，來揭示人性的複雜與多樣性，他的創作每每引人入勝，發人深省。
總之，非馬先生的詩以熱情奔放的激情，精煉短小的詩句，冷靜細緻的觀察和神奇獨特的意象感染著、啟迪著我們。讀非馬先生的詩，真是一種精神的愉悅與享受。祝願非馬先生健康長壽，寫出更多更好的漢英等多語言詩來豐富世界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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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委 / 陳銘華 遠方 達文顧問 / 非馬 鄭愁予 葉維廉 張錯 羅青公眾號編輯 / 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