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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锡梁忆谭延闿 |《谭延闿日记》预订

古逸英华 2019-06-14

锡梁(1883-1963),字梅岑,湖南宁乡人,系清末浙江温处兵备道童兆蓉长孙,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1907-1908)炮兵科毕业,与唐继尧、程潜、李烈钧等同期同科。曾佐谭延闿为湖南省军事部长,省防守备队司令等职。其在辛亥革命再至抗战期间,参与清廷科举,留学东洋,加入同盟会,经历丰富;又以其与主政者或为同学、或为同乡、或为亲属之故,湖南政事颇多亲历。


以下文字乃转录自童锡梁回忆录《观化一巡》一书,小标题为编者所加,书友若能从中领悟一二,愿分享之。


谭延闿先生


公心与私意

武昌起义后,湖南响应,领导者焦达峰、陈作新出任湖南正副都督,不久即为梅馨所杀。梅馨,字植根,日本士官学校六期生,时为新军营长,对焦、陈大肆招募“平浏会党”组建军队甚为不满,乃设伏杀之。随后有人劝梅馨自为都督,梅乃有说辞云:“我之为此,不欲使会党宰割湖南耳。今若此,是以公心而化为私意,人其谓我何?况一省省长若可以兵力取而代之,此例一开,则后此之纷乱未知所届。惟组安(按:谭延闿字,又作组庵)为民意代表,出任此职,他人必无异言。况又与此次政变无关,不至激起他方之反应,我但竭力以维护之。苟得内部安定,其他尚何求哉。”于是卒拥谭出,全省果无异言。


童锡梁曰:民国数十年,湖南虽变乱纷纭,迄再无内部戕杀主帅之事,不能不归功于首事者之明智与公正矣。


一哄之市

民初,湖南从政府到民众皆力争粤汉铁路民办,以为爱国,事后当事人谭延闿(按:时为湖南省咨议局议长)检讨云:“此实无聊之极。由今思之,借外款以修铁路,所患者无人投资耳。而当时誓死以争之,争之虽胜,而人财两乏,讫无所成。公私损失,岂可胜计。到今日仍不能不借外债以修之,而殊不见当日所盛称之弊害。向使当时不争,则此路之成久矣。然在当日,则以为惟一之爱国运动,四川且以此引起革命。真所谓一哄之市也。”


团体之结构

谭延闿为清代湖南惟一之会元,其父谭钟麟官至工部尚书、湖广总督,但谭延闿于军界素无渊源,亦非真正民党,居一省高位,实常在困窘之中。于是颇想了解掌握军队之法。童锡梁曾与之讨论,解说要害:“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亦一种头衔耳。其实此中之堪称知兵者,亦属寥寥。其作用并不在知兵,而在团体。同一学校出身之人,在利害不相冲突范围以内,临事自有互相卫护之情。此团体之结构,虽极松弛,而有时亦发生作用,譬如翰苑中人,号为文学之渊薮,然翰林未必皆有文学,而此中出身之人,前辈后辈,自成一系统,亦此类也。”


救人与杀人

辛亥革命后,军中处理罪犯,或杀之,或宥之,全凭主持者之喜怒以为轻重,而无杀与宥之中间一途,较之汉高祖之约法三章,尤为简焉。是以当时之任事者,造孽甚易,而救人亦不难也。谭延闿主政湖南时,都督府参谋长为江浴岷(按:江,名隽,湖南平江人,日本士官学校六期生),智谋之士,好谈佛理,而亦喜言杀人。晚年双目皆瞽,避日寇时,家人弃置道旁,颠顿而卒。虽未必为杀人之报,要之意欠慈祥,乃道家所忌也。


借兵当官

谭延闿奔母丧赴沪,以赵恒惕(赵与童锡梁、程潜皆为士官学校同学,童妹锡翰为赵恒惕夫人)为代理督军。程潜来访,问赵:等谭回来你就要交还职务吗?赵说:是啊。程说:那你何不交与我?赵闻言愕然:你要当自去当,何必我交。程说:可惜我无兵,你能不能借两个营的兵给我?童锡梁时也在场,嘲之曰:颂云兄亦读书人,岂不知春秋有不伐丧之议?若借一两营兵就可以当督军,现在拥有一两营兵的人可多了去了,难道要通过决斗以定督军谁属?


与我好者为好人

组安为人,聪明盖世,靡所不通。民元尝引我为同调,朝夕相处,无所不谈。吾尝讽其态度模棱,似非从政之道。组安曰:我非能成一事业者,然若被人排斥,则捣乱有余。吾曰:苟如是,何不善刀而藏之?组安曰:君之智慧,似超越时流,然不能打破后壁何也?须知天下事无必应做,无必不应做,我欲做则做之。天下无所谓好,无所谓坏,武三思所谓与我好者为好人是也。吾闻言而惊,以为戏论,未必果如是存心。至其后察彼所为,其心理确有如是之倾向,其渊源盖出于王闿运。(转辑自“诗人兴会”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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