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的价值，是算法监管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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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举

LIUYUANJU

FT中文网、腾讯大家、南方周末

新京报、南方都市报、澎湃等媒体

专栏作家，多家智库研究员

关注时政、财经、互联网

作品见于中外媒体

以深度的分析、冷静的理性

客观的态度去发掘现象背后的事实

近日，国家网信办就《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本次《征求意见稿》所指的算法范围非常广，包含了应用生成合成类、个性化推送类、排序精选类、检索过滤类、调度决策类等。涉及这些算法的公司，除了业内公认的算法驱动的快手、今日头条、抖音、微博等信息流平台外，微信、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滴滴、美团、饿了么也涉及到用算法根据用户行为推荐广告或产品，此外，滴滴、美团、饿了么还涉及算法调度决策。

对于内容类的算法，《征求意见稿》主要涉及到不得实施流量造假、流量劫持；不得操纵榜单、控制热搜；不得诱导未成年人沉迷网络。

一直以来，通过非法交易、操纵用户账号、虚假注册账号，进行虚假点赞、评论、转发、实施流量造假、流量劫持、进而打造虚假榜单，是内容平台被诟病较多的方面。此次征求意见稿对此进行了规范。不过，应该看到的是，这些行为，并不是平台算法实施的，往往都是以手机群控为基础的第三方灰黑产业，也是明确违法的。

平台在这类问题上，一方面是算法不严，有疏漏之处，不能很好的应对灰黑产的寄生；另一方面，平台也可能会主动利用算法屏蔽信息、过度推荐、操纵榜单或者检索结果排序、控制热搜或者精选等干预信息呈现，实施自我优待、不正当竞争、影响网络舆论或者规避监管。

在消费者选择权方面，《意见征求稿》规定，企业需要向用户提供便捷的关闭算法推荐服务的选项。

生活中很多人都抱怨，算法高效的迎合性的推荐，非常吸引人，让人停不下来；此外，算法迎合受众也会产生信息茧房效应。所以，关闭算法，的确有可能会减少“停不下来”或信息茧房效应。

不过，算法，特别是关于内容的算法，来源于人，最终，也作用于人的，需要人接纳、认可，才能最终变为结果。人仍然是主要因素。

一个刷短视频停不下来的人，屏蔽了算法，产品不再有趣，他再也不能方便的看到自己想看的，这个时候，他会再次打开算法推荐。而一个能忍住不打开算法推荐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关闭算法，因为他本来就能放下手机。

一个明知身在信息茧房，但仍然沉浸其中的人，不会主动关闭算法接受外面的世界。但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身在其中，他们同样也不会去关闭算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算法不能有所作为。算法可以主动打破信息茧房，给用户推送不一样的观念、内容。这是企业的社会责任，毕竟，保持一个多元的社会，最终也是有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的。

某种程度上，解决“停不下来”或信息茧房的另一种方式是：算法可以存在，但应该变得更加透明。所以，此次《征求意见稿》第十四条规定，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当以显著方式告知用户其提供算法推荐服务的情况，并以适当方式公示算法推荐服务的基本原理、目的意图、运行机制等。

实际上，舆论场中对算法的批评，很大程度上源于不了解，所以，当算法更加透明、信息更对称，把把更多的选择权交给消费者、劳动者、参与者，也就能很大程度上平息消费者的不确定感、被操控感。

现在，已经有公司在做这方面的一些尝试。近期，滴滴在沈阳、长春、保定、秦皇岛等城市，上线试行了“司机收入报告”。在这个报告中，乘客支付金额、每单的收入、奖励，司机都一目了然。与此同时，“司机收入报告”通过明示高峰期、打车热门地区、夜间奖励更多，订单定价更高来鼓励司机在特定时间、地区多出车。

某种程度上，此次征求意见稿中所要求的“告知消费者”与交通部所要求的“加强与司机沟通”，“劳动报酬标准向社会公布”，目的都是一样的，即消除不确定感，增强确定性，赋予更大的选择权。

从更高层面来看，对于算法的监管，有一个基本前提认识就是：算法，作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非实体程序，是否创造出新的价值？

比如，外卖平台的算法，除了约束劳动者，也能在订单分配、路线规划、上提供更高的效率。此外，算法还能通过大数据，掌握单个个体的路线，从而快速的把单个个体的劳动技能，变为整体的劳动技能，从而提升整体的效率。那么，算法是仅仅从骑手身上提取、剥削劳动，还是创造了自己的新价值？

再比如，网约车系统，提供导航、供需对接、预测拥堵，完成支付、质量控制等一系列功能。这使得网约车成为一门可行的生意。那么，网约车平台是单纯寄生在司机身上，还是创造了自己的新价值？

某种程度上，算法造就了直播、短视频平台的繁荣，如果没有算法，用户每看一个视频都需要搜索，会因为过程繁琐，产品体验差而放弃。短视频，直播提供了娱乐，那么，算法创造了价值吗？

同样的，电商平台的算法、推荐、数据、刺激了购买，或者让消费者买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创造了价值吗？

2019年10月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不但提出了要加强二、三次分配的作用，也提出了要在第一次分配中健全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提法。算法、游戏、视频这些产品与服务，由知识、管理、技术、数据等要素组成，肯定了这些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也就是肯定了算法、游戏、视频由市场评价贡献，并可以按贡献决定报酬。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肯定了算法是能够创造新的价值的。实际上，没有算法，短视频、外卖、电商平台都不可能存在，或者交易规模会大大的缩小。

所以，某种程度上，《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是算法监管的宗旨性、原则性政策。认识到这一点，是对算法进行监管，保持过犹不及的慎审态度的大前提。

总体来说，此次《征求意见稿》对企业的算法做了行诸多限制，增加了用户的选择空间，需要增强算法的透明性，有利于抑制基于算法的不正当行为，从而促进算法的良性发展，有利于算法为中国经济、消费者福利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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