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郑也夫教授谈了7个天大的问题,个个颠覆你的认知!
我是一个小人物,今天斗胆谈一个天大的问题——中国教育。中国教育是一个天大的问题,不是说我们有多大的本领把它办得多么好,而是我们居然可以把它办得这样糟,这是一个很沉痛的话题。
——北大教授、社会学家郑也夫
中国家长最喜欢说,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可是多大岁数算是起跑线呢?十岁?已经晚了。小学六、七岁?也晚了。所以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要识字,就要学英语,就要上补习班。
在发达国家,人家是有立法的,幼儿园不准识字、不准教算数。为什么不准呢?是因为你的心智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发育起来,不要给孩子压这么大的负担,而是要让他玩耍、让他自立。
人家更重视另外一些能力的培养。比如在日本幼儿园,小孩儿每天带着好几套衣服上幼儿园,随时训练孩子们脱衣穿衣,一个是为了不使孩子丧失自己皮肤和身体来调节温度的功能,二是为了培养孩子的自立。
我们中国的孩子,依赖性太强,唐诗能背几十首,英语单词认识几百个,可是自己不会系鞋带、穿衣服,这种依赖会对孩子的性格打上深深的烙印。
在不该认字的年龄认字、在不该算数的年龄算数,美其名曰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整个民族都输在起跑线上,在不该干这件事的年龄干这件事,极其荒诞。
有的幼儿园觉得的确不该在这个年龄段教小孩子识字算数,但是不教的后果就是会被家长骂。所以中国教育的问题是复杂的,是共谋,是共同来“毁人不倦”。政府肯定要负责任,但是家长的责任也不小。
在我看来,我们一向鼓吹的“素质教育”,是个根本不能完成的目标,因为这个概念本身,是一个文理不通的说法。
素质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是“基因给你的东西”,或者说是天赋,是先天的,而教育是后天的。
素质不是后天的教育所能教出来的。能说有一种教育叫“天赋教育”、“基因教育”吗?
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在现在这种教育竞争激烈的情况下,任何愿望良好的能力训练,到最后都变成了应试工具。
素质教育提倡音、体、美,但只要不列入高考项目,根本不会有人重视;一旦列入高考,又一定会走向反面。
打个比方,如果体育列入高考,学生一定会问:“考什么?”——如果考游泳,那我绝对不练跑步;如果考拉单杠,那我绝对不练撑双杠......
在激烈的竞争当中,所有素质教育都会变形的,你考什么我就干什么,为了身体健康?以后再说吧!这就是素质教育这个说法的荒诞。
我们现在已经忘记了“及格”的原初意义。其实及格是一个大的达标,最重要的指标就是及格。我们走到了这样一个误区——把及格污名化了。
在有些学习项目上,及格了家长就可以释然、可以放心,不需要太高,因为教育是一个长线的事情。
举个例子来说,我小学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总是很低,一个是生字不能记全,默写生字我永远有些字不会写,但是也及格了。现在论写文章,那些当年小学里语文永远一百分的同学,大概比我差远了。
我们为什么要要求一个一年级的孩子把一个学期学习的生字98%、99%都要记住呢?以后学新带旧,慢慢总会认识的,学习是个长过程,这个实在是个无所谓的事情,及格了就可以。
基础教育阶段,把各学科的基本道理学到手,及格了就挺好的。大大地超过了及格,达到了99、100分那又怎么样?时间久了总会遗忘的,不要苛求也没有必要苛求。
大概东西掌握了,至于最后走哪个方向,在以后不断学习相关学科的过程中就会加固知识。所以在这个方面来说我们是违背教育的真谛的,花费巨大的精力来达到大大超过及格线的目标这是荒诞的。
我们特别爱评比,在两个层面上,一个评比学生,使学生内心受挫折,其实对学生有极大的摧残。除了学生评比之外,我们还有教师的评比,世界上有一个国家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的样板——芬兰。
芬兰从来不对教师进行评比,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评比就要制定原则和标准,而定了标准以后一定就会败坏教师的心性,教师们就会总想着,“我怎样才会成为优秀”?这就麻烦了。
教师教的好坏自己良心明白,教师对于学生是一个全面的教育,绝对不是一个单项的标准对学生负责。教师应该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负责任,教师这个职业不能用一把尺子衡量谁是良好谁是优秀。
如果一个孩子不贪玩儿,那麻烦真的比较大了。贪玩儿说明孩子对一个游戏有热情。
如果一个孩子对任何一个游戏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老师让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不贪玩儿,对其他事情没有格外的兴趣,其实这真的是一个麻烦。
因为日后的发展是要靠你的兴趣来指引你朝这个方向发展。完全不贪玩儿人久了以后就没有兴趣。
我小时候是一个极端贪玩儿的人,虽然那时候空间比现在要大很多很多,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受压抑,现在的小孩儿简直就是苦不堪言。
我觉得日后有出息的人其实小时候都是比较贪玩儿的。贪玩儿是对某种东西热忱高涨,这是一件好事,如果都循规蹈矩那就完了。
什么叫兴趣?兴趣就是把精力不平摊,把你的精力侧重在某些方面,不需要理性的算计要把精力主要投入在哪,你的兴趣就给你做了最好的指导。
一般来说你的长项和你的兴趣是贴合的,我们的家长不要和老师同心同德祸害我们的孩子,不要助纣为虐。
德育是一件难乎其难的事情,而我们当下的道德品质教育基本是一种伪道德教育。
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最坏莫过于伪善,我们的教育基本上是在助长伪善。为什么这么说呢?
比如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选官是首先要道德好,如果道德好就可以当官,那么愿意当官的人就会问:道德好怎么讲?如果这样的内容就是道德好,那我就这样做。
那这样还是一种发自本心的道德实践吗?不是,如果这样做就是道德好,就可以当官,那就成为了一种伪善。如果一个孩子做了一件好事,就得到了表扬或奖励,这其实就是在助长伪善。
我不相信道德是说教可以提升的。我对于夸奖有很大的警惕,夸奖一定是高位人夸奖低位人,在夸奖的过程中就会把自己抬高,夸奖是一种控制手段,是别有用心。
日本有一个叫远山正瑛的治沙圣手,八十多岁到中国来治理沙漠,功德无量。记者问他:我们听说日本人的孩子的环保意识那么好怎么来的?远山回答:“日本的孩子环保意识好,因为他们是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的。”
这句话值得深思,父亲的行为会影响孩子的行为,如果孩子看到父亲的一切行为,父亲不用说什么,孩子慢慢也会这样做的。
相反,如果父亲不做环保的行为,但是一直叫孩子去做,孩子会觉得父亲非常虚伪,就会叛逆。
我有一个外甥在美国出生,非常顽劣,但是看到街上有垃圾一定要捡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谁的说教发生了这样大的作用?
其实并不是,而是由整个社会成年人的行为影响的。人会被他人的行为感动,人不会被他人的说教感动。
再说“智”,“智”的本质应该是知识,而不是能力,知识不等于能力,知识要转化为能力有一个复杂的过程。
我们在“德智体”上对“智”的理解是非常偏颇的,但是即使对“智”的理解很正确,也还有非常重要的情商,“智”不能包打天下。
最后再说“体”,我们高三基本就没有体育了,我们对“体”轻视到何种程度啊,其实“体”是太要紧的事了。
教育改变命运,有两种解释:
一个是教育提高了你的能力,改变你的命运;一个是教育给了你学历,这个学历帮助你改变了命运。当然还有可能是二者结合起来。
我本人应该说是被教育改变命运的人,我之前是知青,十八岁去了农村呆了八年半,之后回到北京待业期间恢复高考,我就考进大学,一年半之后考了研究生,当时有学历的人是很少的,可以说这是改变了我的命运的。
可是,现在教育还能改变很多很多底层人的命运吗?恐怕很多人越来越不看好。在1977、1978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教育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可是到了当下,我们说阶级固化,其实这个事情不新鲜。一个制度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所有社会成员对这个制度都是陌生的,所以在这个制度下博弈相对来说大家是比较公正的。
后来所有人都会看这个制度有没有一些小漏洞,有点小漏洞就要利用,那么谁更能利用?肯定是有钱有权的人更能利用。
时间久了之后这个制度虽然没有变,但是在这个制度的博弈下底层人将吃亏,有权有势的人将占便宜。
比如高考判卷子还是公正的,但是他们利用家教、把孩子送到教育资源更好的学校,久了之后穷孩子想进入北大清华那就难乎其难,所以教育改变命运就变得越来越落空了。
不过,我对“教育改变命运”观点的批判远没有结束。比较一下中西文明,欧洲的传统社会是一个身份社会,而我们不是,我们的农民如果肯干、发财可以做地主,欧洲不行,你什么出身就是什么出身,改变不了。
我们的人好好读书可以做官,在欧洲做不到,是身份决定的一种等级制。
所以,在中国古代就是教育可以改变命运,你原先是白丁,中了举就可以做官,我们很多大官都是祖上没有人读过书的,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我们古代社会是这样的。西方古代社会不是这样的,我们的自由度要高于西方,人们的机会多一点,这或许是我们比他进步的地方。
但是后来呢?教育改变命运在现代西方还在发生着吗?仍然不会。为什么不能发生呢?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现在的德国是一个枣弧形的社会,中间大两头小,很有钱、很有权的人是很少数的,很贫困、没着没落的人是很少数的,中间的中等收入的阶层是大多数。大多数人出身就是中等阶层,本人只要特别不着调、都不会沦落到底层,你不需要教育改变命运。
人们大多数就是在中间呆着呢,社会上只有职业差别,少有阶级分野,蓝领工人不会羡慕白领,进大学深造,全凭兴趣,而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干嘛拼命读书改变命运呢?你跟德国人讲,他不会理解所谓“教育改变命运”。
也就是说,教育改变命运曾经是一句好话,在古代中国和西方相比拥有更高的自由度,但是现在和古代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如果说一个社会还需要教育来改变命运,说明这个社会是一个制度落后的社会,这个社会没有变成枣弧形、橄榄形的社会,而还处于金字塔形,这个社会结构就有问题。在这样的结构下如果还不能发生教育改变命运就更糟。
小升初就近入学与“学区房”背后隐藏着利益链。这不单是认识的误区,我们还要分析一下政策。
政府的行为,这个政策就是小升初就近入学,导致学区房的形成。一开始这个政策的目的还是一个挺良好的愿望,希望小学学习负担不要太重,取消考试入学,实行就近入学。
其实这么做的时候早就应该料到会形成学区房,富人就会让他们的孩子进入师资力量比较好的学校,底层人就永远进入教育资源比较差的学校。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政策?有没有好一点的手段?一个现成的办法就是让一个地区的学校办校水平比较接近,这个事情很容易。
首先硬件上比较平等,提升教学力量比较差的学校的硬件水平。软件就是师资力量,可以让师资在区内轮转。小升初就随便报名随便入学。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做呢?因为不愿意把初中变成教育水平接近的。那为什么不愿意把初中变成教育水平接近的呢?
因为有些人刻意保留这样的差距,是因为他们从中可以获得好学校的红利,这是一个利益链。就近入学这件事凸显出中国教育管理者们没有改革的愿望,没有愿望还何谈方案呢?
我们谈教育,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话题,今天我们在思考教育、讨论教育、理解教育的时候,其实是非常狭隘的看待教育。
我们所看到的教育不是教育原初那个博大的意义,其实教育不是一定要在学校和书本中实现,也不要迷信一定要在一个好学校中实现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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