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不做官
古人云:开弓没有回头箭 若有来生不做官
古人又云:惟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胜公卿
农历辛卯兔年后落马和待落马的大中小吏,可能是历朝历代最悲催的一批朝廷命官,从内部决定到正式公布,第二只靴子落下,长则数年,短则数月,这样的折磨,非疯也病,以至以极端方式(比如上将军张的自缢)“自绝于党和人民”。
而房上将似乎幸运得多,他等了快一年的另一只靴子,于鸡狗相交之际落了地,踏踏实实过了一个狗年春节。
重庆落马孙书记,从 Rising Sun 变 Falling Sun , 期间的荣耀与羞辱之落差,堪比文化革命时期从 Son of People 变 Son of Bitch 。
当事者怕都盼着尽快落听服刑。
上午主席台作报告,下午就被纪委带走的上海法律寻租界大佬(蟹爸所谓法枭);落马前一周在『求是』杂志发表文章16次引用领袖讲话的前大内总管;生炖了快两年才缓缓揭盖的康师傅牌方便面、倒伏了一年多才慢吞吞收割的芦苇……
落魄的凤凰不如散养的鸡,而落马的官员,大概连鸡都不如。
孔尚任《桃花扇》里这段曲儿,官场似欢场,冷暖自知。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吾友元哲这组对其家乡高官的批注,也是刻骨的准确。
省委书记王三运(2011-2017)、苏荣(2003-2006),市委书记虞海燕(2012-2017)、陆武成(2008-2012)、王军(1999-2004),市长栾克军(2016-2017)、张玉舜(2000-2002)。满打满算,自本世纪初起的 17 年来,兰州市只有 2007 年“幸免”于违纪违法的腐败分子的领导下。
2016年8月25日, 仇和贵阳过堂。这位当年因特立独行而名动中华的“能吏”,在法庭上高唱了一曲《忠诚之歌》——“绝对服从审判机关的最终判决。做到真心知罪,真情认罪,真诚悔罪,真切赎罪,负罪服法。”
(注:2003年6月至2015年4月期间担任昆明市委书记的四名官员杨崇勇、仇和、张田欣、高劲松,悉数落马,但这不过是神州各郡主官官运财运桃花运等三运到头之常态)
大陆官员的落马圣地除了贡献了薄、孙两位书记的重庆、杨仇张高四连庄的昆明、多组书记市长携手落马的兰州等,古都西安也在快马加鞭——其上上任市委书记孙清云15年由副省级降为正处级非领导职务,前任魏民洲17年被双开、立案侦查。
涉刑罪的落马官员普遍不上诉,主要是谈判妥协的结果,尤其高官上诉几近骇人听闻,不服判决会被视为“对抗组织”,落马官员深知这是雷区。
前“大内总管”庭审报导显示,他近乎愉快地接受了无期的判决,非但表示不上诉,还饱含深情地当庭感谢和赞美了法官、律师、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组织,我想如果法庭允许,令先生一定会计划当场高歌一曲“感恩的心、感动中国”了。
近几年对军方警界的整肃,大煞了昔日不可一世的枪杆子和刀把子之威风。
这场没有硝烟的反腐战争,军队高层的战损接近峰值,如以当年十大元帅配置类比,落马率十之八九。
感其惨烈,鄙人曾口占无韵之《将军令》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当兵不拜将,不如当和尚;
拜将不贪腐,同事将你辱;
贪腐后退休,纪委随时搂;
退休不出国,热锅里头磨;
出国不换籍,缇骑跨洋缉;
换籍若还乡,时刻心慌慌;
还乡必被抓,无颜见老妈;
被抓后开庭,向组织证明;
开庭即悔罪,法官面前跪;
悔罪不上诉,秦城办入住;
神女如无恙,当惊世道殊。
笔者觉得,和平时期军方高层落马率十之八九的表述,有些陈旧了。
现在调查个把上将军,已经不大能吸引吃瓜群众的围观,兴奋点或已换成了畏罪自杀率。
说了枪杆子,再看刀把子。
警权不受制衡(最时髦的说法叫以警治国以黑反贪)护黑保贪甚至杀良冒功时,会激起公愤;因个人际遇亦与“刀把子”结过私仇。但观高阶警官的纷纷落马或等待落马的惶惶不可终日,并无大仇得报的畅快,这翻云覆雨手,既能打我,对自己人更加不留情。
渝州前任提督王被休假式治疗后,继任者何被暗示型贬罚,这温水煮蛙的节奏与火候,显然不是蛙能决定的。
我是17年3月从老家的警队和媒体朋友那里听到风声,进入这样的康氏方便面烹饪程序,生不如死,仿若凌迟。被组织拿住了把柄的刀把子,变成任人拿捏的一团泥,人生最大梦想是做回普通人,而不得。
本朝重大吏治整肃中,留给官场幸存者以及各种人民群众发挥的空间并不多,或者说基本没有,“坚决拥护”似唯一正确选择。
也就是何点点先生所谓“政治机器人”。
“广大XX坚决拥护中央的正确决定, 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中央决定和要求上来”,这一句式是各地《XX日报》头版爆款,一般会出现在本地主官落马后的一至两天。津门前代理巡抚黄,白天还在日报上发表关于教师节的“重要讲话”,当晚其副手就组织连夜批斗会,称其为“反面教材”。思想转变之快、觉悟之高,在四大直辖市督抚落马事变中,显得尤为突出。
布尔什维克干部很难逃过的两大宿命:权力鼎峰时掉入“独立王国”陷阱,走投无路时将“自绝于党和人民”。
王明独立王国
“畏罪自杀”的消息话音未落,津门衙署已迫不及待组织大会鞭尸。
“自戕”的张上将,当年批起郭徐来的狠劲儿也是不遑多让。
您说这些个人五人六的大官儿,想的干的,算人事儿麽?可也遭了因果报应,生不宁死不安。
一毛不拔大师的这句调笑,倒也有些道理。
成为政客的第一步,是忘掉什么叫人格,把个人命运交给组织安排。 有机会代表组织决定其他政客命运的,是成了功的政客,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家。
很多在任的政治家同时也是公认的书法家,一旦落马,两个家都当不成了,这种尴尬几乎无可避免。
铲除其书法题字,基本是官员落马后的规定动作。
2017年4月回渝,与亲戚饭,某政府公职姗姗来迟。原来单位统一行动,督察清理所有人员近几年的电脑、手机等电子设备之“薄王”信息。
当年红彤彤全市无死角,如今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历史即政治,政治即历史。
人人出力配合编撰方志,无一例外,所谓公民义务、历史丁税也。
津渝两地,除了行政区划的诸多bug, 这对姊妹城,亦为官僚是非地,官生颇为诡异崎岖。
渝督与代署津督先后被削藩,朝野震动。两地警队一哥的位置,亦如针毡。津门武爷长顺不说,红都哪止一倒霉的护士长哟,还有何爷挺、朱爷明国等好几爷子,市局所在“黄龙路555号”,多次被直捣,风水也是差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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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历代的渝州人民虽然摆不脱被豪杰枭雄驱驰奴役之宿命,亦每每给对方挖下了大坑。
远有蒙哥大汗归命钓鱼城,近有中正校长痛失中原九鼎,今有………
脚趾头都快用上了。
重庆陪都时,传说有两大不祥之地:渣滓洞、白公馆。
红都以来,亦有两大不祥地:提督府所处黄龙路、总督府所在曾家岩。
民谚有曰:直捣黄龙路,接踵增加挨。
据史书记载:
仲孙归曰:“不去庆父(重庆父母官),鲁难未已。”
公曰:“若之何而去之?”
对曰:双规先。
娃厨清淡时,闲下来就思考了一些理财方面的问题。落马险(Purge Insurance)不能再耽搁了,建议保监部门尽早过会,以解广大领导干部赴会前的后顾之忧。
亲友中为官者,退休后门庭冷落,颇为怅然,几年后终于端不住架子,泯然众人后倒拾取了久违的快乐。
再思量,能安然退休终老,已是前世修得之福分呐。
妈妈一直对我误读大学耿耿于怀。
“不幸中的万幸没去当官,”她补充了一句。
终于博得老母欢心,如何按捺得住胸中的诗意与庆幸。
北京大兴黄村清源路街道某小区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乃是蓬蒿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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