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谣如戒毒
传播谣言或是社运利器,小伎俩起大作用,好比竞技体育界的兴奋剂,对急功近利者有无法抵御的诱惑。但其副作用也很明显,互害社会,人人自危,它或是胆大妄为者最理想的生存空间,因为赢面太大,但这样的风光,属于腐食者,这样的强盗逻辑,一开头就是往正义、公平、善良的反方面狂奔。
2017年6月16日,推特中文圈一条关于财新传媒舒立女士的劲爆快讯翻墙回到大陆局域网,关注度快超过了同期江苏丰县伤亡惨重的爆炸案。
我所在的几个微信媒体大群里,该消息如病毒般传播,有坚信靠谱的,也有将信将疑的。
另外一个意外来自新京报的“辟谣”。
被新京报引用的疑似始作俑者——推特用户 @ilikechunyan 的ID倒也坦率,“我爱传言”。
这个分分钟能证伪的谣实在低级得厉害——“独立媒体人”的头衔很滑稽;财新杂志主编另有其人;胡正在海外参加国际会议……另外,新京报这谣辟得,用力过猛,生怕公众不知道这个gossip,倒像不经意给胡挖了个坑儿。
一位叫冰灵的博美目睹了事件全过程,它的评价是:造谣的有目的,传谣的无脑子,辟谣的不讲究。
除了那些不大讲节操的自媒体,包括光明日报、中国日报,当然还有环球时报在内的一些公媒体,时不常也有过移花接木包括伪托名人之口传递虚假信息的行为。但我依然认为这种以假战假的舆论战,是一种很败坏的行为,严重腐蚀了信息传播的质量。
比如光明日报报道,马若德教授(Roderick MacFarquhar) 称“中國夢”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发展;中国日报“援引”何伟(Peter Hessler )自述,”高度赞扬中国模式“,而马先生和何先生均否认说过这样的话。
至于英国将军奥特曼称“毛泽东是掌握打开这个时代军事奥秘之锁全套钥匙的人”、美国陆军少将James认为“立党为公忠诚为民是中国革命精神之源”,这样提气的表述固然精彩,但作用似乎仅限于提气,至于反作用,大概会被更多的读者视为高级黑。
造伪者有时也会成为伪造者恶搞的对象,比如环球时报的新浪官微就曾被网友篡改原帖后,被大量传播。
好事者将环球官微的原帖最后两句删掉,换上了这么一句“就是说,消灭这部分人口对中国人来说没有道德顾虑”。
这最后一句加得又狠又毒,符合了部分读者对环球时报传统风格的主观期待。
而环球时报官微的原帖是这样的。
2018年1月15日新华社头条号发布了一条经济新闻,原标题是《全国95%的乡镇又有了供销社》。
然后呢,有人在原标题上加了这么一句——将逐步回复计划经济体制。
原文没多少人有兴趣看,这条经过改装的标题却在国内微博和外国推特上被广泛传播,篡改者等待的吐槽大会,如期而至。
我在推特上感了这么一段慨:
新华社头条号的原文,标题确实被有目的改动,以利于吐槽型传播,这倒是当代资讯分享的习惯之一,添油加醋成了常态,无加工,不传播,还往往衬托出如鄙人这样的辟谣爱好者的不知趣与不合时宜。
当然,正史不准研究与传播(大概有十几款法条等着束缚您的学术、新闻以及人身自由),火车站文学版的野史就大行其道,各种穿凿附会,移花接木,以牙还牙,以谣抗谣。
谢静宜女士去世,于其生平,她已无口可辨,各种破绽百出的耸动段子仍在流传,搅扰着阴阳两界,冉匪所谓互害社会的观察,所言非虚也。
我是顶顶看不上社交媒体上那些挂着他人头像,说话不着四六甚至惹事生非的人。看似有大嘴巴的勇气,其实胆怯鸡贼,披马甲才敢放肆。这也是我讨厌微博上那些假丹青、应台、岩松、王朔还有胡适们的原因,伪托的漂亮话,本主儿沾不上光,胡言乱语时则凭空辱人名声。
尤其朔爷,每天得辗转几百个地方发表“公知”言论。
有一篇署名“王朔”的文章 《我看就是一场闹剧!》肆虐双微,所谓的四大魔咒之论彩声四起。
这其实是前北外老师乔木的旧文。
这还算温和版的移花接木,被侵权者还能大度地一笑置之,而顶着名人头像四处滋事,就显得龌龊了。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是一句很高尚很经典的话,但并不是这么个玩儿法。
制谣传谣不过是在助长公共空间对耸人听闻的廉价消费欲望,放纵猎奇心态,逐渐让不少人失去对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严肃讨论之兴趣。
比如还有人冒充早已被封号的斯伟江律师,用微博上用斯律头像,取名“金华小斯”,编造邓文迪作为中间人为促成伊万卡访问大使馆,从中国获得了1亿美元的酬金。
“小斯”抓了公众的两个痒点:当局“大撒币”的鲜活例证;贵妇名媛们的翻云覆雨。
关于李外长和司老师的这两条段子很是深入人心,最近又在各处看到,版本略有不同,比如儿子变女儿等,但核心信息都在。
“好五倍”的版权是沙祖康的,而类似“反美是工作,赴美是生活”并非南子语录,他和他的家人亦未移民美国,除了有司马南的反复自证,这一节我跟知情外交官亦私下求证过。
当然,关于李与司的这两个段子,不少人觉得即使是假的也值得转播,因为这样“打脸”的效果更好,对讨厌人儿的伤害值更高。朋友圈或微博界类似的传播,随它热闹去,而传媒圈儿也有不少这样热爱编发传播各式名人名言或漂亮段子的。勇于针砭时弊时人是当然的美德,但这么个针砭法,不过是在跟针砭的对象比谁更能编,谁更狡猾。
传播谣言或是社运利器,小伎俩起大作用,好比竞技体育界的兴奋剂,对急功近利者有无法抵御的诱惑。但其副作用也很明显,互害社会,人人自危,它或是胆大妄为者最理想的生存空间,因为赢面太大,但这样的风光,属于腐食者,这样的强盗逻辑,一开头就是往正义、公平、善良的反方面狂奔。
我曾写过一篇关于国际钢现象的小文。
芮成钢这位已在大众视野里消失数年的著名央视主持人,又成了坊间热议,或者说是消费的对象。
芮生也算一代青年才俊,甚至一度的“国民偶像”(至今仍有大量铁杆粉丝,您去他早已不再更新的新浪微博下看看评论就知道了),但他在传媒圈风评颇差,芮在外交舞台上种种失礼雷人的表现,成了另类经典。
最有名的两个场景是“代表亚洲提问”和调侃骆家辉坐经济舱。
2010年韩国首尔G20峰会的新闻发布会上,芮一枝独秀,自称“代表亚洲”向美国总统奥巴马提问。
2011年的达沃斯论坛上,芮生问家辉:大使先生,听说您是坐经济舱来的,这是否在提醒大家,美国欠中国钱?
在中国大陆以英语为工作语言,但“爱国”爱至言行扭曲的,一位李阳,另一位就是他。
达沃斯那一幕在推特和微博上都引发了大量对“国际钢”的讥刺。
Al Jazeera电视台时任驻华记者Melissa Chan:我本该做一个中立的媒体人……WTF,芮就是个疯子。this Rui Chenggang character is a nutter.
中国历史博士生Jeremiah Jenne :芮说得越多,越让我想起一只捡起自己粪便乱扔的黑猩猩……可悲的小人。
英文媒体Shanghaiist主编Kenneth Tan :从骄傲自恋的芮身上可以看到未来中国领导人的影子。在他们接过权柄之后,大伙儿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当时我也写了一段评语:芮这路媒体人,是不会灰头土脸潜入黑砖窑的,是不会被派出所扣押被摔碎摄像机的,是不会被武装分子扣押当人质的。衣着光鲜,满腹机敏考究的问题,应新闻发布会而生。他替中国质疑世界的能力已登峰造极。
2014年的7月,芮突然人间蒸发。
媒体人安替在推特上说:今天去法国大使馆国庆宴会,遇到了一个老外,问他怎么看芮被抓,他几乎是跳起来夸张地用中文对我说,“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我的一位同学有在央视工作,曾跟他一个组。她印象中的芮,特别能装范儿,如“行云流水一般”。
几乎每个巨贪落马后,都能被挖出其当年“反腐那股狠劲儿”,消遣芮的逻辑是同构的,正能量的杰出代表瞬间变成负能量发生器,想忍住不吐槽,很难。
时评人石扉客说过这么一句:过去对他的粉刷与包装有多么光鲜亮丽,现在对他的嘲笑与讽刺就有多么痛快淋漓。
但网络上也开始疯传所谓他的风流韵事,什么睡了十分之一以上的部长夫人、被高官夫人强奸等等。
纵观微博,劣质营销号在各个领域都有,比如新闻类的某度News、鸡汤界的某某聚焦、启蒙派的清华南都。
军事博主类更是重灾区。
比如看似高大上的空军世界(原名空军世界网站),在传谣方面以速度和大胆见长。
饶是博出位,这700多万“粉丝”的认证账号,绝大部分帖子的转评,都在个位数。
好似绮丽水母,一旦曝光脱水,也就剩下一张皮,合做了一盘老醋蜇头。
黄、赌、毒、谣都是会勾人上瘾的。
比如三大经典民谣:长者已挂、本山被抓、德纲下架。
有网友诘问,推上谣言更多……
却也如此。
推特某些专业谣主,拥趸可是不少。
好些“秘闻”是从推特返销墙内的。
推特有位叫樵夫@QIAOFU88 的网友,就曾以创作红庭及周边政治或香艳秘闻为专长,常年发布“消息人士”的独家披露。
比如芮揭发,厚督确有意提拔司马南做宣传部长;萱萱的某要员承诺芮三年内当上央视一把手等等。
樵夫的这些耸人听闻,颇得到墙内某些大V的青睐,被当成“外媒报道”加以传播,动辄几千的转发量。
然而,推特的信息流动有自净机制,而微博的管控更突出了劣胜优汰。
多少编瞎话赚人气的被捧成大V,多少严肃话事的被反复咔嚓。
当你试图说出真相,你已经走在了在犯罪的道路上。
讲真比起传谣,危险得多。
百度“芮成钢”,有权威信源的消息不多,倒是像“芮XX死刑已经核准”、“芮XX执行死刑照片”这样的信息传得活灵活现。
天马行空的谣传,固然与当局对案情遮遮掩掩有关,一个公众关注度极高的大活人消失数年,难免会引发诸多猜测。
还有一位前天后级的红歌手,亦一直被传患艾滋病,百度上也有系列“死刑现场”照片,这些生动情节的发明者,恐怕是同一批“作家”。
对着完全无力反驳或抵抗的芮先生或汤女士们,用诽谤的方式进行羞辱,很下作。
我个人觉得,芮落到如此地步,看客拍手称快也好,幸灾乐祸也罢,都未可厚非,但总得有底线吧?
推友@BeijingPalmer 写的这段话,我觉得蛮有道理的。
Let’s not forget that,however much of an oily little shit he might have been,Rui is still being railroaded by fundamentally unjust system
热衷于编造或者传播芮为高官夫人“性奴”段子的网友,里外里都透着“猥琐”。
对情色或色情的热衷,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我会克制自己,一定不要成为某种样式的中年男人。
在一个以记者和律师为主的400+大群里,群规之一是但凡有假消息误导了群友,就得发百元道歉包。此群的资讯流动质量因此非常之高。但仍不时有谣言或错误信息出现,天天守候,饭菜钱是能挣到的。我虽千万小心,亦着了一次道:推特郭姓健身教练有小号,但我将他小号名写错,痛快认罚。
消遣自己讨厌的人当然痛快淋漓。前提均得以基于事实,事实层面酥松甚至虚幻,在这基础之上的评论,无非立场先行。当然这里主要指媒体人或公共知识分子,信息快消时代,华丽的评论或单信源的新闻一再领跑事实,为吸引眼球无所不用其极,总归不是媒体良态,包括了公媒自媒。
自贡小平的“平论”,先不说价值观的偏畸,历史和现实的常识错误,几乎要出现在每一自然段了。
为了证明周的不堪,就假龙应台之名写一篇反击的文字?
小心自己会变得比您讥刺的对手更为不堪呢。
有网友说:因官谣太多,人们失去获取可信资讯的渠道,致民谣遍地,我辈小民怎能一一分辨?
还有网友认为:如果为了一个很大目的,也可以(播种谣言)。
别人如何管不了,反正我自己是不会选择去修炼“造谣”的能力,以期民谣抗衡官谣。
我选择修炼或矫正自己的视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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