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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事丨南山脚下樱花开

李红旗 京都闻道阁 2021-02-11

 

阳春三月,樱花烂漫,如云如霞。漫山遍野的樱花挂满枝梢,一团一团拥挤在一起,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鲜嫩。春风吹来,氤氲磬香,引人陶醉,使人留连忘返。

山脚下的街道日式房屋居多,不时掺插几栋俄式和中式建筑,陈旧破烂,显得不论不类。建筑的布局刻满了历史的印痕,那泥,那砖,那梁檩,取自本土,盖起的房屋却充满了洋味,供那些异种人消遣娱乐,泱泱大国传承下来的建筑特色被抹杀得容貌全无。我胆大的去推测当年施工的情景,一位洋人嘴里叼着雪茄,手持着拐杖,高傲地站在那里,指挥着身着破烂衣衫的一群汉人去搬砖,去和泥,去把沉重的木梁抬到高高的房顶上,去把东瀛的树种栽到山坡上。当洋人安逸地喝着咖啡,吃着面包,吃着寿司时,也许朝廷的官员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客厅正在茶香缕缕。

走了,那些洋人裹卷着金银财宝永远的走了,留下了这片破旧的洋房,留下了永久的伤痕。那一片片樱花树在中华大地的滋养下越发茂盛,成为了那段历史的见证者,也留给了人们赏花观景的好去处。

军校就坐落在南山脚下,依山而建,层层阶梯构成了校院的独有风景。山的右侧长满了荆棘刺槐,荒置已久的山坡大小不一的坟墓,细心的人会发现,墓碑上主人的籍贯大都是标着“山东”二字,可见这座城市迁徙来了众多的山东人。

历朝历代,中原大地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火不断,民不聊生,为了生存,为了繁衍后代,举家迁走。闯关东,走西口,分解了中原人口,带走了中原文化,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群体。勤劳的秉性,吃苦的品德使他们不惧异地的陌生,没有叹息,没有惆怅,生存的本能逼使他们跪着乞讨,爬着前行,打拼下了新的天地,创造了富裕生活,在异地立下了身,扎下了根。

历史的更迭,品性的传承,使这座城市变得瑰丽多彩,文化底蕴很深,民风淳朴,随着年轮渐趋形成的道德规范洗涤尽了陈旧腐朽的一切。

尤其是在“双拥”活动中,市民们发自内心的拥军行为着实感动了子弟兵,他们经常牺牲节假日时间,走进军校洗衣服,做被子。学员们也时常走进街道上党课,开展国防知识宣传,参加地方公益事业,民拥军,军拥民,军地双方到处洋溢着鱼水之情。

在一次活动中,街道大妈看到学员们身着军装,个个神采奕奕,英姿飒爽,随口说道:“小伙们真浪。”一个“浪”字,使很多学员暂时愣住了。“浪”的含义在很多地区是贬义词,是羞辱或讽刺对方的口头语,意思是指对方举止轻浮,放荡不正经。大妈看到疑惑,笑着解释道:“浪字在我们这里是指漂亮,帅气。”

同样一个汉字,在不同的地区表达的内容却大径相庭,可见中华文字的妙趣。难怪日本一位作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汉字是智慧和想象力的宝库”,也许先人仓颉造字时并没有赋予汉字多义的功能,随着沧桑巨变,百姓大众在应用过程中演绎出了更多的含义。

 

 

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着中华大地,固有的伦理,传统的见解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冲击,现代的,非现代的交织在一起,重复已久的思维摆脱了古老的缰绳,在风干和脆折中标竖起了新的意识形态。

军校并非世外桃源,尤其是改革前沿走出的学员思想新潮,处事颇有弄潮儿的风范,花钱宽绰,话语中时常带有陌生而又新鲜的词句,嘴里喷出的烟圈洋味刺鼻。闭封锁国必然阻碍社会的发展和繁荣,这是不疑的定律,人们渴望富裕,期盼享乐,也是本性所致。但,异味的事物来得突然,打破了习惯,往往使人不知所措,羡慕?讨厌?总感觉不是滋味。也许是悟性太差,素养不够,认知力欠缺,也许是年轻中的苍老吧。

在一次义务献血活动中,一种有勃于常理的思维把金钱推崇到了万能的地步,竟有个别学员不愿意献血,提出谁替他献血用金钱补偿。在军校中出现这种现象,异常惊秫,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有部分学员暗地里还赞同这一行为,暗流涌动,观念对立。当然,救死扶伤,乐善好施的中华传统美德自然占据了主流,顶礼膜拜金钱的行为被众人嗤之以鼻。

曾有一位作者说过这样一句话:“金钱,是一种符号,是上天赐给人们一种廉价而昂贵的商品。”当人们穷困潦倒时,渴望金钱,有时欲望无法节制,可是,取之有道的理性底线使他们在获取时坚守着一个“度”字。但是,往往有些人跨入富界,攫取到大量财富后,只是看到了金钱的灰色,眼前光芒不再,埋葬了人性更多的东西。

世间善良是永恒的,人间友爱是任何时光逆转都颠覆不破的主题。

军校周末的时光不仅仅是在图书馆里度过,高楼林立的大街上也时常出现学员的身影,是一种放松,也是一种猎取。封闭生活久了,大千世界变化之快,放飞的心情越发强烈。书本上读到的霓虹灯展现在了眼前,被称之为西方世界的奇装异服大街上比比皆是,走在人群中眼花缭乱,仿佛是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我们只是猎奇,只是窃窃私语。那些事和物是国门敞开的必然,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繁荣是趋势,发展是硬道理,人们只有慢慢认知和接受。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海员俱乐部,却误走了进去。很自然,门卫傲慢地阻止了我们,因为我们身着的是军装,那是外国人进出的地方。心里憋屈,倔强地又返回穿上了西服,打上了领带,把皮鞋搽的铮亮铮亮,昂首挺胸地来到了门前。门卫笑脸相迎,打着标准的手势,请我们走进了大厅。

整个大厅充满了异国香水味和雪茄烟味,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叽里呱啦”争论着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懂。自尊感驱使我们闲来逛去上了二楼,映如眼帘的是小商场里摆满了洋酒、香水和咖啡,衣物货架上悬挂的昂贵的西服。这些商品我们不会去购买,口袋里也没有“银票”,当然,我们这样的群体不是这类商品消费的对象。

我们高傲地进来了,又高傲地走了出去。

 

 

那个年代,跳舞的热风吹进了校园,每周末都要组织舞会,由于军校内女学员很少,就邀请地方上女青年参加。虽然当时社会上“跳舞”热已盛行多时,军营里走出来的男子汉却很少步入舞厅,铿锵有力的军歌节奏养成了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那种软绵绵的乐感总会使他们迈不开脚步,笨拙难堪。

不会跳,就请地方女青年当教练。当然,很多悟性强的学员在短时间内就飘逸在了舞场上,潇洒自如。也有不少学员始终找不到感觉,缺少柔软性和协调性,只会直走,不会旋转。

跳舞,是一种优美的运动形式。既可以锻炼体魄,又可以丰富和抒发情感,陶冶情操,舞出活力,悟出气质,也难免舞出了情感。毕业走出校园时,竟有几个舞伴成为了军人的妻子,跳舞促成了几桩美满的姻缘,获得了事业家庭“双丰收”。

人生离不开友情,用真诚的付出,去获取人世间最感人的真情,使我终身难忘。每每打开那扇军校历史的窗户,一股清新、快乐的感觉瞬间溶边全身,那是短暂人生旅途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课余之间,总是约上好友漫步在街头,静坐在高高的山顶上,憧憬未来,畅谈家乡的往事。哪怕是手里只有一个苹果,也要掰开分着吃,有一瓶饮料,也要一口一口分着喝。

一年的冬天,我突患感冒,加之牙龈肿疼,高烧不退,两位挚友搀扶我住进了医院,照顾我打针吃药,送去了饼干、罐头。更令我感动的是,那天晚上下着鹅毛大雪,刮着刺骨的北风,两位同学用棉大衣包裹着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送到了我的病床前,感人至深。在举目无亲的千里之外,在我疼痛难忍的时刻,他们送去了温情。虽然,这种面食刚刚问世,味道极其鲜美,但我望着这碗深含战友情谊方便面,久久没能吃下一口。

 

 

我的军校实习生活是在舰艇上度过的,而且,港口就坐落在一座半岛之上。

这里曾有渔民居住过,残亘断壁处处可见,只是时间久了,潮湿的海风常年侵蚀,留下了斑斑痕迹。潮涨潮落,形成了片片滩涂,没了植物的生长,唯有退潮后遗留下的小蟹小虾在艰难的生存。

第一次体验水兵生活,而且是长时间出海训练,一切感到十分新鲜。喜怒无常的大海使我对海上生活十分陌生。

当它发起怒来,凶猛的像一头愤怒的海兽,咆哮着把海水推向岸边,推搡到岩石上,激起高高的雪白浪花,发出阵阵轰鸣声。此时的舰艇在无际的大海中显得十分渺小,只能迎着风浪慢慢前行,极度摇晃的船体使水兵们很难站稳,船内行走更是困难,更有甚者用背包带系在腰上,另一端固定在床榜上。在舰艇上生活,呕吐是正常的情况,水兵的特异功能就在于吐完了肚里的食物,接着打开罐头,有滋有味地再把肚子填饱。

波涛散去,大海恢复了平静,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五彩十色的光环闪烁在海面上,显得大海异常温柔美丽。水兵们站在甲板上,举目远望,点点白帆影影绰绰慢慢消失在视线中,没了风,没了浪,海水仿佛已经凝固,这时,你会舒心地闭上眼睛,放飞思绪,无暇想象。大海是无私的,它奉献给人类无尽的财富;大海是凶残的,它吞噬了无数的生灵;大海又是一种生命,是一种守望,它需要人类的爱戴。

海上的夜晚是深蓝色的,皎洁的月光给大海披上了一层银沙,天空中星光闪烁,静静的海面微风吹拂,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听着微波击船发出的有节奏地海浪声,真是心昇神怡。水兵们会走上甲板,遥望着深邃神秘的夜空,遥望着家乡的星辰,让脱缰的思绪带去对父母姐妹无尽的思念。

舰艇进港停泊无疑是水兵们短暂的养息,海上漂泊已久,渴望走下舰艇,来到陆地上,逛逛商场,购买一些日用品。他们一般不下馆子吃饭,因为,舰艇上的伙食标准很高,鸡鸭鱼肉满足供应。港湾内是禁止往海里随便倒撒垃圾的,但,总有个别人不经意地倒些饭菜,招惹来了很多鱼群游弋在舰艇周围。鱼肥了,虾肥了,老鼠也肥了,也许你会惊讶道:“扯远了。海上哪来老鼠呀。”

港口内不但有老鼠,而且,个头大,游泳水平很高。精明的老鼠时常趁着夜色,顺着系在海岸上的粗大缆绳,动作敏捷地爬上舰艇上。那时的舰艇防鼠措施欠缺不完善,特别是登陆舰依然是国民党撤退大陆时留下的美国制造的破旧舰。夜间出没的老鼠,往往在你沉睡时,悄悄地跑来跑去,光顾你的肌肤,咬断电线电缆,因此,舰艇上防鼠是平时经常性工作。

三年的军校生活结束了,学员们带着灿烂的笑容分赴到了大江南北,走到了海防一线。临别座谈时,一位资深老教授谆谆告诫我们:“你们是海军的未来,一定要不忘国耻,不辱使命。切记日本亡我国之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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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简介:李红旗,河南滑县人,退役海军中校,毕业于海军政治学院,历任秘书、副处长、副主任,转业后在河南濮阳市教育局工作。自幼爱文学,偶尔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豆腐块”,离岗后闲来无事,回忆历程,珍惜生活,撷取点点往事,以慰平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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