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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看这对夫妻的风花雪月,看完觉得真是虚度此生!
“雪夜里,生暖炉,促足相依偎,静闻雪落无痕。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共黄昏;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与我把酒分。
“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浮生六记》里的沈复陈芸夫妇就是一对会生活的“生活家”,他们也是尽情享受人生的人。
他们能把平淡的生活点石成金,把布衣蔬食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
他的妻子陈芸被林语堂先生赞为“中国文学史中最可爱的女子”,她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一派天然,至纯至真。
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记录了他们的闺房之乐、闲情雅趣、人生坎坷、浪游山水等大半生的经历,有欢愉、有愁苦。
不管人生的际遇如何,沈复陈芸这对生活的高手,总能活成烟火神仙的样子。
有人活得精致有趣,有人却活得苍白乏味。
想要生活精致有趣,无需太多钱,只需热爱生活、用心生活即可。
陈芸喜欢吃臭腐乳和虾卤瓜,这两种食物因为都有异味,是沈复平生最厌恶的,他刚开始不仅坚决不吃,还爱拿陈芸的这一嗜好开涮。
有一次,陈芸用筷子夹了些卤瓜强塞入沈复口中,沈复一尝,竟觉得异常脆美,从此喜欢吃虾卤瓜。
此后,陈芸用麻油加少许白糖拌臭腐乳,用卤瓜捣烂拌腐乳并美其名曰“双鲜酱”,沈复都很喜欢吃。
爱吃会吃的汪曾祺先生说:“我劝大家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要尝尝,许多东西乍一吃吃不惯,吃吃,就吃出味儿来了。”
确实如此,只固守一种口味的人,生活的乐趣也会少很多,保持对各种口味食物的好奇心,就是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
爱吃,会吃,擅长让食物在碰撞融合中升华出独特的味道,这是生活的艺术。
沈复爱宴饮,但没有山珍海味待客,于是园中瓜果、池中鱼虾,一经陈芸的妙手,便不同寻常。
苏州南园、北园菜花正黄时,沈复想携友喝酒赏花,又觉得对花喝冷酒没意思。
众人正踌躇之际,陈芸提出一个妙计:去街头雇一副卖馄饨的担子,馄饨担子有锅有灶,既可热菜又可暖酒,再带一个砂罐过去,用铁叉串着罐柄,放置于灶上,亦可用来煎茶。
当日,沈复一行人来到南园,在柳荫下团坐,先烹茶,喝罢,暖酒烹肴,菜肴都是陈芸事先调制好的,到此一热便可。
风和日丽、蜂蝶翻飞,喝酒赏花,或歌或啸,陶然忘机,好不快活!沈复和友人一直玩到红日西沉,又买米煮粥,吃饱喝足才打道回府。
夏日傍晚,荷花将含之时,陈芸用小纱囊包少许茶叶,放置于花心。
第二天早上取出,烹雨水来冲泡这些茶叶,茶香、荷香缭绕不绝,沁人心脾。
沈复陈芸夫妇是那种变换着花样来获取人生欢乐的人。
他们用心思发现、创造生活中的“小确幸”,夫妻二人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活得纯粹、满足。
他们刚搬到萧爽楼时,夏天楼下去掉了窗,因为没有栏杆,显得空洞无遮拦。
陈芸就用旧竹帘稍加设计,改制成栏杆,既可遮拦,又可美化空间,旧物利用,一举三得。
夫妻二人寓居扬州时,因为房屋狭小,沈复便仿太平船的制式,打破房屋原有的界限,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样改造之后,卧房、厨房、客厅都显得宽绰多了。
台湾作家林清玄说:
农夫把稻田种出最好的收成,是生活品质;穷人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好吃的豆腐,是生活品质。
生活品质与物质财富无关,与生活态度有关,沈复陈芸夫妇对生活秉持着虔诚而认真的态度。
他们不将就、不凑合,即使贫穷,也要过得精致;即使困窘,也绝不粗糙。
每逢佳节,夫妻二人总不会辜负良辰美景。
中秋,月朗风清之时,二人或在家中小酌畅饮,吟诗联句;或去附近园林烹茶饮茗、登高赏月。
晚霞灿然,月上林梢,既而飞云过天,月光如霰。此情此景,让人顿释俗虑尘怀,好不惬意!
有一次,陈芸听说有对老夫妇所居之处颇有意趣,很是神往。
沈复听闻之后,就去租了老夫妇的房屋,带陈芸小住了几日,一来避暑,二来赏景。
当时是七月,夫妻二人白天在柳荫深处垂钓,观绿树荫浓,水面如镜;傍晚登土山赏晚霞夕照,月印池中。
晚上,设竹榻于篱下,二人就着月光对酌,微醺而饭,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九月菊花开,夫妻二人又来此地小住,吃螃蟹赏菊花,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趣,优哉游哉,何等快活。
丰子恺先生说:“人欲有五:食欲、色欲、知欲、德欲、美欲。”
爱美、渴望美是人的天性,可是许多人却无暇或不屑于调动自己的感官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自然也就活得呆板无趣。
会审美的人,则是生活中的大富翁。
天光云影、晓雾夕岚、寻常巷陌、石阶苔痕,由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看去,处处惊艳,处处有生趣。
于是,生活就不再是苟且,而成了诗和远方的田野。
沈复陈芸夫妇是美的崇拜者,他们于生活的细微处,发现美,也创造美,在美中流连忘返,沉迷不能自拔。
沈复喜欢花花草草,在养花种草、插花盆栽、垒石叠嶂上颇有心得。
去山中扫墓捡到花纹美丽的石头,沈复会就地取材,垒石叠峰,又植上白萍茑萝,一盆山水小景便大功告成,夫妻二人,神游其中,如登蓬莱仙岛。
家中案上常供有鲜花、佛手、木瓜。鲜花取其鲜妍,佛手、木瓜取其清香。
陈芸把沉香、速香等香料,在饭锅中蒸透,然后在炉子上设一个铜丝架,把蒸好的香料放在上面,用火慢慢烘,香味幽远,又没有烟雾。
对沈复陈芸夫妇来说,生活中的美好,都可以信手拈来。
让脚步慢下来,让眼睛睁开来,让心灵放松起来,美就会悄然而来。
当你所触所感皆是美时,你就有了审美力;当审美力沉淀为一个人的品质和修养时,生存就变成了生活。
陶渊明曾在《归去来兮辞》中说:“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心灵若被外物所役使,人生便无快乐可言;心灵若无羁绊,便可沉浸于生活本身。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诗酒趁年华,获得人生至乐。
朋友们常在沈复陈芸寓居的萧爽楼聚会,萧爽楼聚会有谈话四忌:官宦升迁、公廨时事、八股时文、看碑掷色。
一概俗务,皆屏蔽在外,朋友们在一起谈诗论画,坐而论道,白日放歌,潇洒恣意之至。
沈复如此,陈芸亦如此。
朋友们聚会,少不了以酒助兴,若沈复囊中羞涩,陈芸便拔钗沽酒,不动声色,为的是良辰美酒,不可轻易错过。
陈芸可以把自己的珠花毫不吝惜地送予沈复弟媳,但对于残书破画却极为珍惜。
残书汇订成“断简残篇”;破画修补后成“弃余集赏”;偶然获得有意趣的片纸残章,便视为珍宝,欣然自得。
沈复陈芸自称“烟火神仙”,在人间烟火中超然物外,且做鸳鸯且做仙。
他们逍遥,是因为他们对名利的执念很浅,所以心灵的余暇就多了。
心灵的空间余裕,就可以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闲看门中月,思耕心上田”,恬淡自适,自由快乐。
林语堂先生说得好:“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去计较真与伪,得与失,名与利,贵与贱,富与贫,而是如何好好地快乐度日,并从中发现生活的诗意。”
心灵没有名利的羁绊,便会拥有诗意和自由。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有一次正逢洞庭盛会,沈复就想出一个妙计,让陈芸扮成男人,二人逢人就以兄弟相称,痛痛快快地逛了一次庙会。
洒脱率性,风流不羁,沈复陈芸夫妻大有名士之风。
他们无视清规戒律,不理世俗眼光,心之所向,全在于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内心深处最盛大的自由。
中规中矩的人生有些索然无味吧,洒脱自由的人生才会意趣十足。
从这个意义上说,沈复陈芸可以说是活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如逆旅,寄居而已。
木心先生说:“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来做什么?爱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
爱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这些表象的背后就是对美好生活方式的追寻。
唯有会生活的人,才能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琐碎里创造出细细密密的小欢喜:清粥暖心,茶香醉人,人间烟火,温煦可亲。
静赏世界的美好,哪怕只是一片云,一朵花。
老舍先生说:“生活是种律动,须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只要愿意,只要心无旁骛,世间的纷繁复杂、熙熙攘攘,皆可抛诸脑后,随心所欲,活出像风一样自由的人生。
作者:松果,读者人物原创作者,双子座文艺女,愿用一支笔,写风写云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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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