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金庸｜人生何处不江湖？
【阿呆按】金庸先生仙逝后不久，律媒观察法治论坛邀请少林、武当、峨眉、青城、昆仑、崆峒诸派掌门或代表以及学者、作家、媒体人及冯雪锐先生（八三版射雕杨康、黄药师及旁白配音者）等共同追思金庸先生，阿呆应邀总结点评并专题发言（音频附后，所附文字亦经数度“消毒、脱敏”处理）。武侠是男人永远的童话，不同年纪读金庸感受完全不同。——那日问金庸先生二公子最欣赏父亲笔下哪段爱情？传倜兄回曰：张无忌。再问何故？曰：吊儿郎当！——妙绝。
【阿呆点评及发言音频】
【阿呆语丝】
01
所谓经典，无非昔日之流行。——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华人世界里谁的文字能流行得过金庸？！
02
面对社会不公国人通常有三大梦想：一是明君梦，希望有一个好皇帝；二是清官梦，希望多一些黑包公；三是侠客梦，希望英雄铲除邪恶。
03
中国文化中，批评得夹杂在赞美中。——金庸堪称大家，不信你看看他在北大的演讲。
04
中国的オ子分两类：一类叫李敖——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一类叫金庸——温和谦虚，克制忍让，绵里藏针。
05
韦小宝有名言：“撒谎一定要撤弥天大H！”“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男人笑咪咪，不是好东西;女人脸红红，心里想老公。”……
06
所谓完人，无非快要完蛋之人。——人得有些毛病犯些二，オ更有人味儿。这世上太难有郭靖、乔峰那般的完人、英雄；韦小宝式的有毛病但有底线的市井小人才是常态。
07
儒道释，原本都是以信仰的力量独立于俗世甚至制约世俗政权的某种道义与现实力量，以促进社会的平衡与和谐。而当下，少武林当们却都升起了五星红旗——这当然是爱国；只是这或许破坏了国家的基本社会生态，是在以可能未必正确的方式爱这国。
08
金庸先生作品弥补了五四以来中国近现代小说的缺憾：好看！——五四以降，中国的文学承载着太过深刻的启蒙与政治功能而疏于对人性本身应有之关注。华裔作家高行建先生在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致辞中则引用了布洛茨基的名言：文学要干预正治，直到正治不再干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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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文人而言：有些话说了似乎跟没说一样；有些话即使说了跟没说一样也还是要说；有些话说出来、坚持说下去跟不说出来、不坚持说下去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便是中国文人的宿命；这便是中国文人的江湖。社会深刻变革之际，中国文人的良知、理性与担当，便是在权力的暴虐与民粹的暴戾之间，建构起理性的防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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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江湖，就是官府与百姓之间或之外的精神和现实世界；就是权力不能垄断与轻易剥夺或消灭的社会存在；就是康熙调红衣大炮试图一举消灭、成昆勾结朝廷企图一网打尽的民间力量。——前三十年，就是权力垄断一切资源令百姓不得“乱想、乱听、乱看、乱走、乱动”的三十年，就是消灭江湖的三十年；后四十年则是政府放弃垄断一切资源让社会与民众焕发活力的四十年，就是民间资源和财富得以极大丰富的四十年，就是国人江湖不断广大的四十年。——有庙堂之高，有江湖之远，方可成就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当下，除去广袤的市场，微博是江湖，微信是江湖，互联网则是最大的江湖——互联网传递真相，令任何力量都无法再垄断事实；互联网普及常识，令任何力量都无法再垄断真理；互联网汇集声音，令任何力量都无法再垄断民众意志。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这种个体的、分散的、弱小的力量聚集起来，便可能形成相对强大的公众意志，便足以制止权力的滥用。
【不可超越的83版射雕】
第一部分：从郭靖到韦小宝——金庸的侠客梦及其幻灭（节选）
……
金庸鄙视明君梦：千古一帝康熙不过尔尔；乾隆、耶律洪基阴暗、凶狠；陈家洛优柔；做梦都想复国的慕容复可笑亦可悲。先生排斥清官梦：先生作品中，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值得敬重的官员，无论是品级不同的康亲王、索额图、多隆、施琅、张召重式的体制内牛人还是冯锡范式的走狗，而吴之荣之辈更是无耻之极。——之所以如此，或许与先生的际遇及常识相关。
金庸先生始终有着浓重的侠客梦:张无忌、石破天、胡斐、陈家洛……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纠结者：郭靖、乔峰、杨过，则已成为近乎完美的侠之大者；而令狐冲，则多了几分对人性的纠结与探寻。最终，先生通过韦小宝这个形象颠覆了自己的侠客梦想，不再将自己的英雄情怀寄托在异乎常人的所谓侠客身上而开始对体制的蔑视与解构：韦小宝出身扬州丽春院，母亲是妓女，形象绝对够上不俊郎，武功绝对末流，贪财好色，仗义而市侩，几乎颠覆了此前所有英雄人物形象，也搅乱了朝廷、江湖与百姓：韦小宝与身居庙堂之高的皇帝、亲王、宰相、藩王、高官们称兄道弟，对顾命大奸臣鳌拜、平西王吴三桂、台湾的郑克爽尖酸刻薄、手段凶狠，对公主乃至罗刹国的女王们亦不“放过”；与天地会陈近南、闯王李自成、海霹雳施琅、沐王府、丐帮以及江湖势力神龙教们来往密切;与妓院老鸨、妓女、嫖客们也不见外……
这些，都是韦小宝的江湖。——先生的侠客梦从此不再一味高大上，而是在“不忘初心”前提下的市井小人物。韦小宝这个形象的出现，金庸最终他打碎了自己此前的侠客梦，学会了《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这世上没有郭靖、乔峰那般的完人、英雄（阿呆素来以为:所谓完人，无非快要完蛋之人。人得有些毛病犯些二，オ更有人的味道吧，比如韦小宝）。韦小宝式的有毛病但有底线的市井小人オ是常态。甚至，在小说的结尾，韦小宝的妓女母亲韦春花在回答韦小宝关于自己的父亲究竟系何人时竟然犹豫:你这贼溜溜的眼晴象极了那光头和尚，但也可能是那观里老道，也可能是那穷酸书生，甚至可能是那个胡人……由此，金大侠既完成了自己英雄梦想的升华，也表现出作品极大的历史包容性。
至于金庸小说的艺术价值，我格外认同武大荣光启博士的观点：金庸先生作品弥补了五四以来中国近现代作品的缺憾：好看！追求文学性、艺术性与可读性本身。五四以降，中国的文学承载着太过深刻的启蒙与政治功能而疏于对人性本身应有之关注。华裔作家高行建先生在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致辞中则引用了布洛茨基的名言：文学要干预正治，直到正治不再干预文学。与金庸同时期的中国当代小说，都太过注重文学的政治功能。至于金庸先生的小说本身，其实并不需要诺贝尔文学奖之类世俗奖项的加持或是专家学者的肯定。虽然受题材限制武侠小说往往不容易深刻，但金庸毕竟是金庸。——所谓经典，无非昔日之流行。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这便是流行，这注定是经典。金庸先生格外以谦虚的方式表达他的狂放：我只希望二百年后还有人读我的小说。那就交由历史去检验吧。
……
【你最喜欢哪个韦小宝？】
第二部分：金庸的侠之大者与笑傲江湖（节选）
......
谈金庸则离不开江湖。
那么，何谓江湖？
江湖是乔峰、洪七公与丐帮；
江湖是段誉、一灯、大理国；
江湖是天山童姥虚竹小和尚，灵鹫宫；
江湖是姑苏慕容桃花岛还有西毒欧阳峰；
江湖是少林武当全真派；
江湖是郭靖和他的丐帮加襄阳民众；
江湖是神雕大侠杨过和他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
江湖是武松、鲁智深们可以出家避祸的去处......
据传当年老人家在听到恩来同志介绍虚云老和尚的种种神奇后有意召见。老和尚回复：自古法王高于人王，毛要出家皈依叫他到南华来！——儒道释，原本都是以信仰的力量独立于俗世甚至制约世俗政权的某种道义与现实力量，而当下，少武林当里却升起了五星红旗！——这当然是爱国；只是，这或许破坏了国家的基本社会生态，是在以可能未必正确的方式爱这国。
……
【金庸笔下的女神们】
第三部分：金庸的江湖与纷纷升起的五星红旗（节选）
……
网络上曾流行过一篇文章，报道过金庸先生与陈忠实先生关于《白鹿原》的深邃讨论......
诚然，一个成熟的社会，社会资源和治理的力量与资源配置，应该是政府、社会民众平衡相处的状态。地主、士绅、民营企业家、社会组织其实都是民间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自治的重要力量。......有庙堂之高，有江湖之远，方可成就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
【史诗般的天龙八部】
附：总结与体会
根据组织者安排，笔者作为最后发言者需要对此前内容进行评点，以下是简要回顾：
附一：对此前发言人的简要归纳与点评
昆仓掌门开宗明义提出:中华武术旨在强身健体、自我修养与竞技对抗的统一，应该是武艺、武德与武学理论与传统文化的统一，这对于饱受“徐晓冬风波”（这小子前两天又把一武学大师田野给揍趴下了）困扰的中国武术界，无疑具有某种自我反省与自我认知的重要意义。
青城派掌门人对于如何发扬光大武学提出了很好的思路，在金庯先生作品巨大影响力的基础上如何扩大青城派乃至各个武术流派的影响力，如何妥善处理门派与管理者之间的关系，如何与时俱进的创造出社会所容易接受的锻炼方式都有很多很接地气的办法，比如两分钟即可完成的健身修炼方式等等。
日本裔的崆峒派女掌门，则使中华武术具有了更多国际色彩。而少林、武当、峨眉的代表性人物，则展示着“名门正派”的自信与稳健。
金话筒奖获得者北北女士与央广前主持人杨冬女士，则为金庸先生作品乃至传统文化的美好传播展提供了民众更为喜闻乐见的方式。
以文言文写当代人物志的知名网络写手御史刘、御史拆（笔者同事张一君律师）早已名播网络，他们扎根于中国文化的思考与表达则带给我们中国文字与美好感受。
来自武汉大学的当代文学博士荣光启教授与青海师范大学的新闻学副教授、新华社主任记者庞书纬先生分别围绕金庸先生作为作家与报人知行合一的丰富实践与价值，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从不同角度对金庸先生进行了到位的解读。
香港知名配音大师冯雪锐大哥，不仅从自身诸多经典作品与传奇经历对金庸先生进行了追思，更结合金庸先生如何结合武侠小说写作与办报的结合，提出了我们每一个人如何从金庸先生身上学习如何脚踏实地地解决“生存与尊严”的基本问题，也使整个追思更富生命的哲理。
附二：致敬金庸——YOU RAISE ME UP ！
人生的关键时期与迷茫时刻，先生的作品伴随和鼓励着我：
高三的时候，意外从学校宿舍楼顶摔下，瘫痪了一段时间。当时已经读过射雕和神雕，杨过断臂的经历极大地鼓励着我。而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则影响着我的感情抉择与人生经历。先生的作品是有魔力的：约摸是八五、八六年念高二的时候我们开始读到金庯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当时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词是“走火入魔”——我一个同学因为沉迷于作品之中自觉全身“真气错乱”而选择休学；几年后他在念大三的时候，赤裸着身体从学生宿舍九楼飞身跃下，边喊着他要升仙了。——我们没有人觉得他的荒谬，而是觉得他经由金庸先生作品感受到了一个我们所未能感知的世界。
先生作品引领人生：相当意义上，武侠是男人的童话。不同年纪读金庸，感受完全不同。
高中的时候爱读杂书，印象深刻的包括《基督山伯爵》、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丹纳的《艺术哲学》和西方美术史、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还有就是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浓浓的英雄气概。
大学时相对叛逆，留过披肩发，带过乐队，骑车跑过很多地方，喜欢读哲学类的书籍，金庸先生作品也读过不少，印象深刻的则莫过于《天龙八部》。这是一部人物丰富而丰满的史诗性作品，其中人物至情、至理、至性，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且富于学理与哲理。
在职在武大念硕士的时候电视里放李亚鹏许晴演的央视版《笑傲江湖》，那里面对于人性纠结、复杂、暗黑的描写已进入到个新的境界，主人公令狐冲则脱离了传统意义上的大侠纯粹大无畏的侠之大者，而开始象哈姆雷特那般开始拷问自己的内心；其间的故事情节与人物，则似乎处处在影射当时大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不仅东方不败、任我行、左冷禅、岳不群、向问天等等都容易使人联想到大陆的人物，东方不败、任我行们的作派都几乎照搬了当时的北京风格。至于《鹿鼎记》，则无疑堪称先生作品中最为伟大的集大成者，也是先生侠客梦想的一个质的转变。
……
【参考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