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钱，我们两家成了仇人。因为亲情，又重归旧好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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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挺好》剧照   图源网络

爷爷奶奶离世后，我爸和姑姑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文/豌豆豆

1

2020年冬天，是一个黑色的季节。

1月23日，先是奶奶因病去世，家人们刚刚料理完奶奶的后事，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2月20日，爷爷也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连送走了两个亲人，我们全家都觉得不好了。

奶奶只有我爸和姑姑这两个子女，我家搬到市区住以后，奶奶就给姑姑找了一个本村的婆家，打发她出嫁了。

姑姑结婚时，我年龄还小，不懂太多大人们的心思，后来才了解到当年姑姑因为找了个本村的婆家这件事，对我爸是心怀怨恨的。

也正是因为埋下了这根导火线，多年以后，在我们两家轮流给爷爷奶奶养老时，姑姑表现的斤斤计较，和我家针锋相对。甚至在奶奶的葬礼上撒泼大闹，让我爸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我们这两家原本最亲最近的人，也因此结下了仇。

2

我爷爷那辈人，普遍有一个观念就是重男轻女。他们认为女孩子读书是白读，早晚都要嫁人的，所以就只供了我爸上完大学，姑姑初中毕业后在家开了一个小卖部。

姑姑出嫁以后，爷爷奶奶身体还可以，两个人就在家里自己做饭吃。我们周末和节假日回去看望一次。

每次回老家，我爸都带好多水果和老年人吃的食品，还要给爷爷奶奶留一些钱，我爸知道自己不能守在爷爷奶奶身边，平时有需要帮忙的活，肯定是姑姑干的多，所以会单独留一份礼物给姑姑家。

我爸出钱，姑姑出力，成了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一个默契，那几年倒还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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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上高中时，爷爷奶奶的身体开始频繁生病。特别是奶奶，不是血压高就是头晕头疼，经常是从这个医院出来进那个医院，把我爸和姑姑折腾的够呛。

有人说：金钱是检验一切的法宝，我认为有道理。给奶奶交住院费时，我爸和姑姑的矛盾开始激化。

我爸的意思是，平时花的小钱就算了，要这样经常住院，就得把钱的事情说清楚。他说和姑姑四六平均承担，我家六姑姑家四。姑姑一听立马急了：“啥！还要我出钱，那要你这个儿子干嘛？”明确表示她家没钱。

其实，从良心上讲根本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当时，我们家刚买了房子，我和妹妹都在上学，我妈没工作。我爸一个人的工资扣除房贷后，真的是所剩无几。而姑姑家只有一个男孩，姑父在村里承包了几十亩地，还经营着小卖部，过得不比我们差。但她觉得既然爷爷从小在她身上没投资，把我爸培养成才了，现在就应该由我爸来出这些钱，她只愿意出力来照顾奶奶。

没办法，我爸只能请我舅爷出面协调，帮忙做姑姑的思想工作。

没想到，自从我爸提出分摊费用后，姑姑把我爸拉黑了。换个号码再打过去，只要她一听是要钱立马挂断，把我舅爷气得血压一下子窜到180。

《都挺好》剧照   图源网络

4

这时候，爷爷奶奶在我们两家轮流住，每家一个月。轮到谁家谁负责照顾。

之前，我们两家都是把老人送对方家里安顿好，交代一下最近两个老人的身体情况才算交接完毕。

可是，自从我爸让姑姑出钱后，又轮到我家时，姑姑把两个老人送到楼道里，连门都没敲开就走了。

2020年春节前，奶奶在姑姑家因为生火取暖煤气中毒又住院了，这一次更严重，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姑姑把电话拨通让爷爷转告我爸，她话都不想跟我爸说。

我爸赶到医院质问她：“你为啥不把烤完的火盆端出去？”姑姑不吭声。轮到她家把奶奶照顾的中了煤气毒，她自觉理亏。之前的住院费都是我家出的，这次我爸坚持让她分摊。

当着医护人员的面，我爸说：“以前的就算了，这次我先交5000，随后你把你那一份补上。”

在众人面前，姑姑不好意思说不交，她在喉咙里“嗯”了一声，然后说回家给奶奶拿些换洗衣服，就又失联了。

她这个行为彻底惹恼了我爸。

大年三十晚上，我爸带着我舅爷表叔等几个亲戚在姑姑家大门口蹲到天黑时，才看见她鬼鬼祟祟从邻居家出来，掏出钥匙开门。

为了躲避我们来找她，姑姑居然把一家人锁在家里，她自己揣着钥匙白天藏在邻居家，晚上才回家。她刚推开大门，门口的面包车上下来一群人尾随而入。

武侠小说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家是兄妹相见，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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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来了，亲眼目睹了这场亲人间的较量。

料定姑姑一家人非常清楚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没有寒暄，没有茶水。我坐在角落里，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我在心里默默嘀咕：一会不会打起来了吧！

舅爷刚表明来意，姑姑还没开口，我那二混子姑父猛一下窜出去，从厨房掂了一把菜刀，站在屋子中央咆哮：“来吧，谁让俺家拿钱，先把我们砍死再说！”

一群人都吓住了。我心提到嗓子眼处：他不会来真的吧！这乡村莽夫还真说不准会干啥傻事呢！

我们派来的代表没人敢再说话了。

紧接着姑姑开始表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大家诉说，爷爷从小怎么重男轻女虐待她，以及她这些年帮父母干了多少活，大意就是说在赡养父母这件事情上，她吃了多少亏，我家占了多大便宜。

最后，她居然说，我家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孩，她们家是个男孩，以后要结婚买房子还要花好多的钱，所以我家就应该多出些钱。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从墙角里跳出来：“你这不也是重男轻女吗？还说别人！凭啥我们家两个女孩子不花钱？现在男女平等，我和妹妹上大学都得花钱，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口气怼完，才发现姑父正拿眼睛恶狠狠瞪着我，吓得赶紧闭嘴。

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砍人，但据说农村还有一些人的法律意识比较淡薄。前几年，村里就发生过两家邻居，因为盖房子把对方砍伤的事情。

现在，我们这件事情虽说两家是亲人，但遇上这么一个蛮横无理的姑姑，和野蛮粗鲁的姑父，真的很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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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全家至今都很感谢我舅爷，六十多岁的人了，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不顾辛劳，多次奔波，最终总算达成了协议。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舅爷掐灭了手里的半截烟，缓缓起身走到姑父面前，那一刻我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舅爷拍了拍姑父的肩膀，拉他坐下来，把我家的经济情况给他讲了一遍。又告诉他，如果分文不出，难免会被村里人背后戳脊梁，骂他们是不孝子孙。舅爷一边苦口婆心劝他，一边悄悄夺了他手里的菜刀。我眼疾手快跑过去抓起菜刀，“咣当”一下子丢进门后的垃圾桶里，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在一群人轮番轰炸下，姑姑勉强同意拿出一些一住院费，条件是二八分摊，我家拿大头。我爸无奈点头同意，这样总比一分不出要强一些。

从这天开始，姑姑要求我妈也要去医院，她们两个轮流照顾奶奶。在她看来钱她分摊了，干活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全包。

我妈二话没说就去了。虽然我妈没多少文化，笨手笨脚，不像姑姑那样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但是在照顾老人这件事情上，她做的一点都不含糊，让姑姑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我爸以为这下总算可以消停了。没想到，姑姑刚把那份住院费交上，奶奶却没有抢救过来离世了。

白花了那么多钱，出了那么大力，人还是走了。姑姑的牢骚又上来了，心疼她出的那份钱，在奶奶的葬礼上又闹上了。

7

我爸按照村里的风俗，请了唢呐队找来专门主持丧事的人，还有一些帮工。当然，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除了这些，还要招待亲戚客人们吃饭，买肉买菜，忙了好几天。

因为是第一次给老人办丧事，好多事情我爸不懂，去问主持丧事的师傅，人家告诉他，这些开支我家拿大部分，让姑姑家拿一小部分就可以了，别人家也是这样做的。

谁知姑姑一听，刚追到家里要过钱，现在又让她出钱，披麻戴孝往我爸身上撞，说她不活了。当着一院子亲戚们，她跪在奶奶的灵堂前哭诉，要跟奶奶一起走。

我爸的脸都气绿了。

送走吊唁的人们，一大家子人坐下来说这件事情，姑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口口声声嚷着活不下去了。说着竟然跑到外边，一手拿个洗脸盆，一手拿个铲子，一边敲一边跪在地上哭喊。长辈们劝也不听，拉都拉不起来。

我爸见状，气恼至极，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说：“好！这钱我全出。”她才肯从地上爬起来。

办完奶奶的丧事，我家和姑姑家基本上算是断交了。我爸说全当他是个独生子，没这个妹妹。以后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奶奶去世后不到一个月，爷爷也离世了。

邻居们说，爷爷太想念奶奶了，去给奶奶作伴了。但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原因，爷爷亲眼目睹他的两个儿女，因为赡养老人闹的不可开交，想必他心里也十分难受吧。这一次，我爸压根没再提钱的事儿。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反而更添堵。

常言道：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处。奶奶已经走了，现在爷爷也去了。世上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已经没了，有再多的钱也没机会孝敬了。这时候，他是真的想通了，不再和姑姑闹。

《都挺好》剧照   图源网络

8

不得不说，姑姑就是个奇葩。

这次没人问她要，她自己拿来2000块钱塞给我爸：“家里就这么多，你拿去吧。”我爸最后留了1000，把另外1000又还给她了。

我想，可能姑姑自己回去之后也觉得心里愧疚。毕竟父母把他们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父母对自己有所不公，也不能把这些拿来当做逃避责任的理由。现在爷爷奶奶双双离世，他们兄妹俩就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爸是彻底对姑姑丧失了信心，坚决要和她划清界限，还让我们也不要和她来往。

我们全家都以为，从此“姑姑”这个称呼，要从我们这个家庭里边彻底消除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又让我们这两个家庭纠缠到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9

2021年5月的一天，我爸下班回来神色凝重地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姑姑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竟然是患了乳腺癌。

这个消息，无疑是继爷爷奶奶去世后又一个惊天骇闻。虽然之前我们两家闹过不少矛盾，但手足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磨灭的。

我问爸爸打算怎么办？

他沉思了许久说：“你姑父那混账打算放弃治疗，让你姑自生自灭，辉辉还那么小，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我知道他已经在心里有谱了。

第二天，我爸和我妈一起把姑姑送到郑州一个医院，撇下3万块钱，把我妈留下照顾姑姑，自己连夜又赶回来，他还要去接姑姑的儿子，我的小表弟。

我爸把表弟接到我家，给他办了转学手续，转到和我妹妹一所学校，还让我妈在书房里加了一张床，让表弟住。

去看望姑姑时，她躺在床上，一把拉住我妈的手泣不成声：“嫂子，以前是我做错了好多事情，你们不要跟我计较，要不是我哥这次帮忙，我这条命早没了……”

我在旁边看的热泪盈眶。

因为钱，我们两家成了仇人。因为亲情，又重归旧好。

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两家再也不会分开了。

作者简介豌豆豆，70后陪读宝妈。阅读写作爱好者，自由撰稿人，擅长情感故事文，亲情暖文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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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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