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莹 | 真正的野生动物摄影师，要比动物还要“野”！

编者按：一年一度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即将启幕，凭借影像专题《角落里的生命——生息在地球三极》摘得去年评委会大奖的顾莹，近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南极北极有钱谁都可以去，但要长期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腹地拍摄，必须有坚韧的毅力，专业的野生动植物知识，熟知你所拍摄的对象，尊重他们的野性，甚至比动物还要‘野’才行…”。

顾莹曾因喜欢梦想自由飞翔而成为国家队滑翔伞运动员并蝉联三届全国冠军；后又因喜欢野生动物摄影并经过多年拍摄积累而摘得2016平遥摄影节评委会大奖和2016凤凰卫视中华文化人物大奖。而其取得这些成就的背后，除了些许的偶然因素外，自然有其必然的因素。而必然因素中就包含了野生动物摄影师必备的一些素质。

▲ 藏羚羊与野生动物摄影师顾莹

 一 

需要有求真、求实的态度

2016年8月12日，国内上映了一部动物纪录片《我们诞生在中国》，对于大众来说，我们津津乐道地听着陆川给我们讲述动物的故事。但对于专业野生动物摄影师来说，他们从中发现了不少问题，下面我们看看顾莹对此片的分析和判断。

看了《我们诞生在中国》这部电影后，我立刻想到了约翰·伯格在《为何凝视动物》（编者注：约翰·伯格《看》中第一篇）里的一句话：“在这里，动物不是用来提醒人类的来源，也不是当做道德上的隐喻，它们作为整体正在适应‘人类的’处境。这个趋势的末端就是庸俗的迪士尼。”

▲ 唯一会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的鹤——蓑羽鹤一家，2012年拍摄于内蒙古。顾莹/摄影

影片中，丹顶鹤群在高原的雪山顶上翱翔，而现实中唯一能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的鹤只有蓑羽鹤；金丝猴猴群的诸多行为被胡乱“幽默”为与人类社会相同的社会行为等等，这样的安排无疑会对人们的动物知识有一个错误的引导。现在就有人不觉得动物园儿的老虎会吃人，所以发生了被老虎吃的事件。

▲ 和这部影片同一拍摄地的半野生状态的川金丝猴，它们现在已经不惧怕人。2014年摄于神农架。赵慧/摄影

在我看来，这样不负责地对野生动物视频素材进行违背客观规律的剪辑，如同不尊重人性伦理的事实演出的戏剧一样。而这部电影还有其它不少情节都不是按照动物的生存逻辑进行编排。作为真正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在野外与野生动物常常面对面的经历，凡掌握些野生动物知识的人都会不能容忍这种对野生动物粗鄙化的演绎。

 二 

要有科学家的研究精神

仅仅对动物知识了解还是不够的，还要有对事物的钻研精神。

 2015年5月我前往菲律宾拍摄世界上最大的猛禽之一“食猿雕”，这种大型猛禽由于繁殖能力低下，更因为人类对其生存环境的破坏，目前世上仅存不到80对。当看到它健硕的身躯、不怒自威的仪态，想到国际鸟盟最新评估它将在60年内灭绝，那时我们的后代只能以观看影像或标本了解它们，越发激励我把“食猿雕”拍得富有尊严和威猛。

▲ 食猿雕，2015年5月，顾莹/摄影

从2011年开始鸟类摄影以来，我已经拍摄了世界上一千多种鸟类，作品收录进世界权威鸟类全书HBW《世界鸟类手册》。后来陆续开始拍摄各种野生动物，不仅在中国境内很多珍稀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留下了珍贵的影像，同时足迹遍布全球七大洲四大洋。几年的野生动物摄影经历让我感受到，要成为一位出色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就要有苦行僧的毅力、科学家的精神。

像研究黑猩猩的动物学者珍妮古道尔女士，三十多年如一日从青春少女到老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非洲丛林中度过，其精神令我敬仰。学习他们，在野生动物的世界里“苦中作乐、乐在其中”，每每拍摄一种野生动物，都感觉与它们建立起深厚的友情。

▲《世界鸟类手册》图片来源网络

 三 

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

野生动物摄影师对于身体的素质要求很高，需要扛着各种拍摄设备去到各个不同环境的地方拍摄，下面我们来看看前国家队滑翔伞运动员顾莹的身体素质是如何炼成的。

在从事摄影之前，我酷爱滑翔伞运动，滑翔伞飞了六年，六年当中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其实滑翔伞和摄影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它也是可以全世界各地不同的地方飞。

▲ 顾莹滑翔伞运动

那个时候我走了很多地方，特别是中国，中国很多飞翔场地，我基本上都飞过。开个车，把伞包往后厢一放然后就出发了，到一个地方飞行过那些山，飞完以后再去下一个地方，就这样全中国基本上也都是走遍了吧。

▲ 2009年，做为中国滑翔伞国家队队员，在杭州永安山滑翔基地备战世界杯集训中失速坠落，腰椎第二节骨折。

那个时候我后来就进入了国家队，代表国家去世界各地比赛。2009年的时候，我在国家队集训期间，最后一天我出了飞行事故，然后受伤住院了。腰椎第二节骨折，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三个月在床上不能动，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床上。出院的时候我的主治医生跟我说，我的身体状况，虽然是保守治疗恢复，但是为了我将来不留后遗症，我必须在两年之内尽量不要再去从事飞行。

因为滑翔伞包很重，尤其是我个子小，我需要配重，我每一次都要配10公斤的水袋甚至更多，有时候飞行场地是需要我们爬山爬一段路程的，有时候车开不到，我们就要爬山。那么重的伞包我要背着，所以对这个身体的要求还有腰负重有一定的影响。

 四 

要有坚毅的忍耐力

亨利·沃斯利是个退伍军人，当了36年的兵，曾经在波斯尼亚、科索沃和阿富汗服役。2015年11月14日，他带着自己堆满食物和装备的雪橇，从南极的 Berkner 岛出发。除了挑战自己，他这次探险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为英国军人慈善基金募捐。

在那之前，他曾经在2008年和2011年两次到南极探险，不过都是和队友一起完成的。这一次，唯一跟着他的，就是这个堆满食物的雪橇。因为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他需要自己拉着这个重150公斤的雪橇向前走。

▲ 亨利·沃斯利拖着装满食物和装备的雪橇前行。图片来源于网络

▲ 亨利·沃斯利还将这张照片作为自己facebook的封面。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整个探险的过程中，每天他都会通过卫星电话向后勤团队更新自己的进展，再在网站和社交媒体上对外发布。这些信息一开始充满乐观，但是慢慢地变成了绝望。在出发的第一天，他这样写道，“这是现在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2015年1月20日左右，他遭遇了零下44度、还伴随着暴雪的极端天气，四处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方向。与此同时，他的体力也接近了极限，他的速度明显放慢，四个小时只前进了6.4公里，最后瘫倒在帐篷里，实在无法动弹，很多时候连吃东西和烧开水的力气都没有。但是这个时候，他仍然不想放弃。

▲ 这是他在探险中的最后一张自拍，相比出发时，要憔悴衰老了许多。他的妻子说，他足足轻了45.2斤。图片来源于网络

2015年1月22日，在帐篷里躺了整整两天之后，他终于决定放弃，发出了求救信号。在最后一次通话里，他的声音听上去仍然很坚强，很平静，但是已经带着一点悲伤和失望。他说：“很悲哀，这是我这次行程的终点，我是如此接近我的目标，但我已经用完了时间和体能，没有办法再前进任何一步，没有办法完成我的目标。”

▲ 顾莹邂逅把梦想和生命留在南极的勇士英国探险家亨利·沃斯利

亨利虽不是野生动物摄影师，但其坚毅的精神深深影响了顾莹。在顾莹的南极之行中，机缘巧合下与亨利·沃斯利短暂邂逅。得知亨利出事后，顾莹这样写道：“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何让自己的生命活出价值，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滑翔伞是一项极限运动，或许因此，在我热爱野生动物摄影后，潜意识里总有一种追求极致的欲望。我知道，也许我不能做到最好，但我会一直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

 五 

并非仅仅记录，也要使作品发挥作用

摄影师在拍摄一段时间后，要对作品进行梳理编辑，进而再次促进拍摄、完善作品的整体状况。顾莹拍摄了北极、南极、可可西里，分别记录了北极熊、帝企鹅、藏羚羊三种动物的影像。她也戏说道：“南极北极有钱谁都可以去，保障、服务措施现在已做得非常完善......”

下面我们来看看顾莹镜头下野生动物的影像与她在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的展览，通过展览告诉人们更多关于野生动物的真实状况，增进人们对野生动物的了解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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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记

看到这里

你有没有被顾莹的魄力与坚毅打动呢

她的行动很好地诠释了野生动物摄影师这个身份

现在的她

一直深入在可可西里拍摄

为可可西里的申遗与动物保护统计

提供了大量的影像资料与调查数据

摄影对于她来说

只是一个记录影像的工具

她不愿多提摄影本身

更愿意谈及一些摄影之外的

对社会、对自然、对人类更切身相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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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进化

视觉@小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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