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罐头 / 文： 袁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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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罐头
我有很多情结，比如：甜瓜情结，柿子情结，葡萄情结，黄杏情结，月饼情结，荸荠情结等等，今天我想说说我的罐头情结！其实这些所谓的情结都是因为幼时家贫无钱买这些好吃的东西罢了！小时候电影里面经常看到里面的人用网兜装着几瓶水果罐头去医院探望病人，足见当时罐头的金贵！物以稀为贵嘛！
说到罐头，可能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近两年微信圈突然有不少朋友在做黄桃罐头生意，不用尝我都能想得出那味道肯定甜蜜蜜的可口迷人。上世纪的80年代，罐头可是稀罕物！一般乡下孩子所能有幸见到的大都是桔子罐头：圆圆的玻璃瓶子，里面盛满黄澄澄的桔子瓣，浸泡在晶莹的白糖水里面，馋得人直流口水！
可惜，那个年代，动辄两三块钱的桔子罐头实在是太贵了，乡下孩子吃不起！
1980年秋天，我读小学一年级。有一天，我和弟弟在邻居胡爷家院子南头玩。他家院墙外面有一株大人胳膊粗的桑树，大概有成年男人那么高。我想爬到树上玩，弟弟也争着往上爬，他在下面拽我的腿，扑通把我给拽了下来，左胳膊折了！
哭着跑回家，父亲急忙骑自行车带我去车站（老家人口里的县城，因为老家县城有个火车站，故名）。到了县医院，医生拍了片子，说左胳膊肘处粉碎性骨折，说很麻烦，估计长好了也会伸不开。父亲听了叹了口气。医生给打上石膏，石膏是弯的，然后用白色纱布挂在脖子上吊着，说回家养着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每天都吊着左胳膊，右手托着，就像电影里挂了彩的伤兵那样，很是别扭。 后来终于可以把石膏取下来了，果然发现我的左胳膊不能伸开了，连伸手向后去抓后背挠痒痒都不可能了！年龄小，不懂事，我还是每天很开心的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那年冬天的一个上午，我跟几个小伙伴一起在老牛奶奶住的那个茅草房前的空场上玩耍，几个老人都在她家门前的空地上说闲话。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几个爷爷奶奶看着我说，这孩子的胳膊这不是Cai Huai了吗？！长大了恐怕连媳妇也Xin不上（Cai Huai，老家话“残疾”的意思；Xin，老家话“娶”的意思）！
这时候，父亲正好路过，老牛奶奶拉住父亲说：“留（父亲乳名）！你还是赶快给孩子再看看吧，落下了Cai Huai长大了连媳妇也Xin不上，他不埋怨你吗？！”
或许是老牛奶奶最后的那句话触动了父亲，于是他和母亲商议决定过了年的春天里再去医院看看。后来父亲打听到50多里外的人和集乡医院有个洛阳白马寺来得尹医生是骨科世家，很有经验，便决定开春去人和集看看。
过了年，大概四月份，父亲和母亲凑了一笔钱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了几十里外的人和集。到了医院，果然有一个尹医生。我当时才6岁多，只记得尹医生大概岁数比我父亲大不了几岁，胖胖的，很和蔼。他看了我的胳膊，又拍了片子，然后说要重新动手术，把已经长好的胳膊肘的部分重新敲开，取出里面已经胡乱长好的碎骨头，扔掉，然后重新把胳膊肘关节处再接好，就可以了。
第二天就做了手术。具体情节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就记得手术室是红色砖墙，在走廊的尽头。
做完了手术，接下来要住在医院里养着。
医院的东边院墙外是麦田，当时麦苗已经很高了，绿油油的。我喜欢一个人跑到路边的麦田边看地里的人们忙忙碌碌给麦子浇水，田间地头似乎还有金灿灿的油菜花，开的很热闹。
住院成了小病人，照顾的对象。有一天，母亲问我想吃啥？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想吃水果罐头！”
母亲笑着说，傻孩子，罐头太贵了，咱买不起啊！你这次动手术住院花了400多块钱啊！
81年的400多元我是没有多少印象的，反正应该是很大一笔钱了！因为当时还是生产队，挣工分，不都是几毛几毛的算吗？
我听了母亲的话有点失望，但是真的很想很想吃水果罐头（也就是桔子罐头），做梦都在吃罐头！因为曾经吃过一次桔子罐头，一直难以忘怀那种很与众不同的甜味，那种甜蜜蜜的滋味一点点都不腻！
母亲看我很可怜的样子，便给了我一块钱说你去供销社看看吧，要是钱够你就买，不够就买点其他的吧。我一听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那张纸币，一路小跑往人和集的供销社跑去。
那天碰巧逢集会，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我心里只惦记着桔子罐头，手里紧紧捏着那一块钱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寻找供销社，根本顾不上欣赏街道两边那些小商小贩的吆喝，无论是兔子皮帽子还是冰糖葫芦，我都不感兴趣！
终于找到了那家很大的供销社，我兴冲冲地跑到柜台前，一眼就看见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整齐的摆着几十瓶水果罐头，其实也就是一种：桔子罐头。一个年龄很大的男营业员和蔼地望着我问道：“小孩，你想要啥？”
“桔子罐头！”我指着货架上的罐头坚定地说。
“那可贵了！小孩！”营业员大声说，“你带了多少钱啊？”
“一块钱！”我大声说道，我很自信：一块钱是很大一笔钱，肯定能买得到！
“一块钱？！”那个营业员哈哈笑了起来，“一块钱不够！一瓶桔子罐头要两块五！回家再跟你爸爸要钱去吧！”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失望极了，耷拉着脑袋转身走出供销社，我听见背后他们的笑声：“一块钱！这小孩！哈哈！”
我一路哭着回到了医院，母亲急忙问我咋了？我哭着说一块钱不够，人家说橘子罐头要两块五！母亲听了抱着我说：“乖，桔子罐头太贵了，咱们吃不起，等将来有钱了妈再给你买，好不好？”
我点点头。
记忆里，从那以后的若干年，似乎再也没有买过、更没有吃过桔子罐头。
一转眼，三十好几年过去了，如今的水果店里一年四季都有各种品种的新鲜水果，大可不必去买水果罐头了。可是，每次去超市，我都忍不住在摆放水果罐头的货架前驻足良久，认真打量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水果罐头，有荔枝罐头，有黄桃罐头，有苹果罐头，当然还有桔子罐头！
有时候孩子会天真的问我：“爸爸，你看这干啥？” 我就笑笑不做声，想起了三十几年前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元钱去供销社买罐头的情景。
我不能告诉她水果罐头很好吃，因为我担心如今的罐头会有添加剂…………！
2017年9月5日 22：30 南京
作者简介：袁建军，男，70后，南京某高校教师。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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