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刘漫谈之一：做律师是蓄谋已久｜乐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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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五一假期回母校，在刘磊老师组织下，和师弟师妹们做了一场漫谈：法律人职业的N种可能。漫谈选在北苑的燕园咖啡，我上学时还没有。北苑教工宿舍一带，是校园里变化最小的地方。
漫谈结束，主持人小帅整理了文字实录，实在有心。我看了看，原来两个多小时的畅谈，文字竟有四万多。从中选了16个问题，分四期，在菜园种下。毕业十年，兔子清走过的路，吹过的风，打过的怪，零碎嵌在其中。
这是第一棵。
为什么选择做非诉律师？
从法理专业到互联网法律，为什么职业跨度这么大？
律师从业者，最重要的执业技能是什么？
法律人有哪些职业可能？
#1
选择
邵帅（主持人）：我们从师姐的职业经历开始讲吧。您毕业之后就选择进入律所，从律师助理做起，现在做到合伙人。法律相关工作有很多，您当时是怎么想到做律师，尤其是非诉律师？是什么样的初衷和动力？
兔子清：我的职业经历，做律师是蓄谋已久，做非诉律师是偶然为之。
说蓄谋已久，是我从小学的时候，就觉得法律这个东西挺酷的，有规则有惩罚有推理，这个事情不是谁都明白，有门槛。你如果能搞明白，似乎就比别人厉害很多。
我父亲是警察，所以打小会听他讲一些案子，跟着他看警察题材电视剧。很多朋友认为法学院一多半的学生是受香港律政剧影响，带着一个大卷发套对吧，对我完全不是。我是生活在国产剧的高光时刻之下的，比如《黑冰》《红色康乃馨》。
我知道这些名字说出来，你们都没听过，但它们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少年时代我的职业观。由于我父亲工作的影响，我会对案件和法律有一点模糊的认识。现在看来，那时的朴素认知更多是关于刑事法律方面的，和今天我所从事的互联网法律领域没有半点关系。
后来慢慢成长，我发现我有两个特点，第一是脑子爱琢磨，第二是爱说话。大人们就经常讲哎呀你这样特别适合当律师，可太能说了。
其实他们所谓的“能说”与“适合当律师”，大概指的是去做打官司的律师，就是你们所说的诉讼律师对不对？和我今天从事的非诉也不一样。
无论如何，这只是外部世界对我的预判和贴标签，不足以构成人生选择。但论本心，我确实享受于思考和表达。
高考时报志愿，我写了几所学校，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是第一个，法学也是第一个，没有写其他专业，就写到法学。除了中南之外，我还选了一些其他学校，所谓保底，专业填的都是法学。
所以说，做律师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动作。
你可能会说，选法学也不一定就要做律师，还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我在来到法学院之后不断学习法律的过程中，越来越觉得，律师是最有可能接近我期待中理想状态法律人的样子。
我有两个理想的职业想象，分别对应着我最希望毕业之后去做的事情，第一个就是律师，第二个是教师。
后来为什么打消了做老师的念头，因为我在上学时，我们读书会里，有磊哥这样一些读书特别厉害的人，还有印子、于龙刚几个同学，我觉得我读不过他们（笑）。
所以，我后来想还是去做实务的东西，在实务界，我兴许可以装作会读书的，这也是一种差异化优势。虽然没有做理论研究，但学校里面读的书和陈柏峰老师组织的读书会，对我有很深影响。
本科之后保研厦大，研究生即将毕业时，开始直面于律所的双向选择。那时候心心念念要去所谓“红圈律所”，直到今天，标题中带“红圈律所”的文章，仍然是菜园的热门菜。于是，我毕业进了中伦，加入了一个以非诉业务为主的律师团队，主要做投资并购、私募基金和资本市场类的法律业务。这就是我说的做非诉是偶然为之。
一路走来，非诉业务也没耽误我那点性格特长，爱琢磨爱说话，非诉领域也有发挥空间，并不是做非诉就只需要写文件。其实，随着执业经历增加，律师的核心工作会从文本案头更多转移到与人沟通。
我现在执业的律所是一家综合所，广悦律师事务所，广阔的广和喜悦的悦。广悦是一家一体化、公司制的律所，总部在广州。上个月，刚获得2021 ALB China年度最佳雇主，这是我们第四次拿这个奖项。今年，我们在深圳湾钻石塔开设了深圳办公室。
我们团队是广悦的互联网与数字经济部，主要服务于互联网企业，比如做在线教育、网络游戏、数字金融、直播、电商等。这个行业整体比较年轻，我们团队小伙伴也很年轻，并且擅长打游戏。部分场景下，打游戏构成他们工作内容的一部分，比如为某款数字娱乐产品做合规评估。这是我大概的一个执业经历。
#2
专业
邵帅：师姐刚才也说到自己的业务领域是互联网，您的专业是法理学，您的兴趣是不是也在法理学，感觉您写文章有非常浓厚的法哲学氛围在里边。师姐为什么选择跨度这么大的领域执业呢？
兔子清：学什么和干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大家千万不要再为了以后想做商事业务，而一窝蜂的往民商法挤，往经济法挤。这种看名称想当然构建人为联系的，就像以为夫妻肺片有夫妻，老婆饼里有老婆。
在我毕业找工作过程中，法理专业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限制，一点儿都没有。从来没有一个律所挑战过我的专业，说诶清清你学的是法理，我现在的投资尽调项目，你做不了，从未遇过。因为你其他方面的长项，已经足够吸引他的关注。
所以我个人建议，不必太早考虑专业对口的问题，很早就给自己设限，无论本科还是研究生，远没到需要考虑专业化的阶段。
说教无益，讲几个具体例子。
本科室友，我的好兄弟圆圆弟（她叫我清清哥），现在某省知识产权局，而她工作主要负责的地理标志，在我们上学阶段几乎是被忽略的内容，因为司考不考这个。她也没有特别关注过知识产权这个领域，但毫不妨碍她现在在知产行政服务领域做得很好。
还有广州的宋氏律师事务所，刑事业务做得非常好的律所，可能很多师弟师妹认识宋福信律师，也是我们的师兄，大家猜猜宋律师学的是什么专业？按这个逻辑推演，肯定不是刑法。他是学经济法的。
还有我团队的高级合伙人杨杰律师，拿了《商法》大奖的，也是我们中南的师兄，他是我们互联网和数字经济部的负责人，在游戏领域和互联网法律领域是名副其实的一哥，大家猜猜他的专业。他们上学时根本没细分，就是大法学，然后硕士是工商管理。
再说说法理这个专业给我带来的好处。限制没有，好处还挺多。
法理影响了我的阅读偏好，或者说我是因为喜欢哲学类的东西而选择法理专业。我会把这个风格体现在我的职业过程中。
比如，我们最近在和广州一些科技园区合作，开展股权系列法律沙龙，我去做主讲人，给企业的老板和管理层讲股权课。你们知道老板的诉求其实非常商业，他无非是想了解公司要怎么搭股权架构，怎么做股权激励，要怎么拿股权去跟投资人谈融资。但在讲课时，除了讲商业和法律的东西，我还会向他们推荐苏力老师的《制度是如何形成的》，告诉大家：
公司或创始股东做分配股权的决定，不能仅仅考虑老板大不大方，还要考虑你做出的举动，背后体现出来公司的制度导向是什么，价值导向是什么，这是对公司影响更深远的。
沙龙结束他们有人会下单去买，还和我交流读书感受。这可能会构成我讲的沙龙一个小特色，我挺乐意这样的。
其实当天活动最后不一定会对客户有多大影响，但是一些特别的点，反倒会成为他记住你的记忆点，他会觉得这个律师跟别人不一样。
我一直觉得，学法理的人应该更深刻、更广博一点，更专注事物的底层逻辑。当别人没有认真想过，就先撸起袖子往前冲的时候，你会停下来想一想，为什么要这么做，有没有更优化的方法。
#3
技能
邵帅：谢谢师姐让我们看到法律人有这么多可能性。您觉得律师从业者，他身上最重要的职业技能是什么？
兔子清：我觉得有两个，而且特别好懂——“站起来能说”和“坐下来能写”。
在律师行业，说和写几乎是每天离不了的。或许你会说，我现在还是个职场新同学，只是律师助理而已，我不需要去面对客户。即使不直接面对客户，难道你不需要面对你的合伙人吗？不需要面对你的同事吗？
律师的工作，很大一块精力就在不断地说服。不是说只有诉讼律师才需要说服法官，非诉律师也需要不断去说服。他要说服高年级的律师认可他的法律研究，他要说服合伙人接受他做的ppt，他要说服实习生欣然接受他交办的工作，都是说服的场景。
如果你是一名合伙人，将有更多的说服工作。你要说服客户接受你的报价，你要说服谈判对手认可你对条款的修改，你要说服当事人信任你的专业，你还要说服客户愿意支付律师费和你建立长期合作的关系。所以“站起来能说”，基本上是少不了的。
但是“站起来能说”只是表现形式，它的背后是什么？是“坐下来能写”。
说，不是乱说，你所说的东西背后要有根基，有思考，有研究。当你给别人一瓢水的时候，意味着你背后是有一桶水的，对吧？这一桶水从哪来的？就是写作积累来的。写作不是有可能深度思考的一种方式，它是唯一方式。
所以我为什么在不同场合，不同文章里，多次讲阅读和写作是我受益最多的习惯，就是这个原因。
#4
可能
邵帅：今天虽然是漫谈，但有个话题，法律人职业的N种可能。师姐觉得法律人职业有N种可能，N是哪些？您为什么觉得法律人可以有这些可能？
兔子清：其实我做的是一个最不出意外的选择，就是律师。其实律师、法官、检察官，然后体制内类似银行、企业的法务岗或合规风控岗，都是法律职业种N的常规取值。
之前磊哥和我聊，说咱们今天聊什么话题的时候，职业的N种可能，我几乎是一秒钟想到的，想到之后就觉得还挺适合拿来和大家聊。因为我也很想知道，现在你们所接触到的，除了干那么没有想象力的律师、法官、检察官、老师，以及体制内的工作，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让人眼前一亮那种。你们接触的东西应该比我好玩的多得多。
那你们对自己的职业期待是什么？如果都是毕业之后去考公务员，也太没劲了。不是说考公务员不好，仅仅是如果所有人都这样想，我会有点失落。
跟大家说几个我认识的朋友，法学出身，他们的N取值不在常规范围内。
一个是我08级的师弟，你们的师兄，他毕业之后原本去的是保险公司，法学生去保险公司也是一个常规选择。但他后来出来创业了，之前公司在广州做车展业务，一个偏文化传媒的公司，后来他从创始团队出来，到成都做另一家公司，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做汽车金融的。
他是一个商业思维很好的师弟，很敏锐，在快速了解一个行业后，会寻找新的玩法和机会，而不是像大多数法律人那样，说一个事，先想合不合法，合不合规。
另一个是兔子南的同学，一位小姐姐。她也是正统的法学科班出身，中大的。目前在做游戏，而且她做游戏还跟我们所理解的不一样，她不是做游戏的法务，她是制作人，有作品、带团队。
为什么做游戏呢？她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玩游戏，她先生也喜欢，弟弟也喜欢。她毕业之后就没有去选择法律相关的职业。今天，她的名片上印的身份是，游戏制作人。
你们看，谁说法律人不能有缤纷的职业可能性。N的取值，从来不是标准答案。
（未完。感谢刘磊老师精心组织，感谢燕园漫谈的朋友，下期见～）
#01
五月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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