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战争：如何才能战胜美元？途径与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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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要战胜美元，关键是其货币当局能否给出更加可信的承诺。而能否给出承诺，取决于货币所处的政治制度环境。任何国家，想要挑战美元，唯一的可行的方法就是：先创建一套宪法和法律以使货币政策的承诺可信，再使其平稳运行200年以上来建立足够的声誉。只有先战胜了美元，才可能有实力与美国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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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热战都是货币之战

任何国家，在其本币战胜美元之前，都是无法与美国进行对抗的。

美元作为世界储备和结算货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处于绝对的霸主地位，三分之二的美元在美国之外流通。这就意味着，美国可以几乎不受限制地向全世界发钞和举债，同时收取高额的铸币税。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2018第一季度末，各种货币全球外汇储备中的所占的份额，美元为62.5%。欧元为20.4%；日元为4.8%，人民币仅为1.4%。

国际上其他很多貌似坚挺的货币，包括很多所谓的主权货币，只不过是美元的兑换券而已，它们只有与美元挂上钩，锚定美元才能存在。比如港币，每一张上面都印着“凭票即付”，付的是什么，就是美元。一旦美元储备吃紧，就麻烦大了。

更可怕的是，美元随时可以被美国当作武器来使用。美国利用美元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位置，利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关闭美元支付结算通道，可以阻止世界上的许多国家与制裁对象进行贸易，因为许多国际贸易都是以美元计价并结算的。

只要美元的霸主地位还在，任何国家，无论其经济体量再大，科技实力再强，都无法跟美国对抗。因为无论热战、冷战还是贸易战，打的最终都是钱。犹如一个农场主的收成再多，也是有限的，跟一个守着无限金山的大财主斗钱，注定是要吃大亏的。

同样的道理，反过来也成立。只要一个国家的货币战胜了美元，取代了美元的霸主地位，那么美国也就只有向此国俯首称臣的份了，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也就非此国莫属了。

近些年来，一些国家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推动本币的国际化，将本币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与其他国家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开通本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等等。

无论付出多大努力，只是增加了国际市场上本币使用的便利性，并未实际改变对本币的实质性评价。白菜最便利了，怎么没见有人以白菜替代黄金做储备货币？因为白菜放久了，真的会烂掉。

美元之所以能够维持其霸主地位，世界各国之所以会选择美元作为储备货币，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相信未来美元一定能够长期保持币值稳定，是真正的硬通货，绝不会大幅度地单边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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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舟求剑必然徒劳无功

美元，先后经历了黄金美元，石油美元和信用美元三个发展阶段。

1944年，美国建立了以美元和黄金为基础的金汇兑本位制，也就是布林顿森林体系。其内容是美元与黄金挂钩，国际货币基金会员国的货币与美元保持固定汇率，外国政府或中央银行能够用美元以固定官价从美国兑换黄金。

战后，随着美国国际收支逆差的逐步增加，导致美国的黄金储备日益减少。1971年，美国政府宣布停止向外兑换黄金，美元正式与黄金脱钩。可见，金本位就是个深坑，俄罗斯等国现在居然还想往里跳，有些人还鼓动中国跳。

战胜黄金美元最容易，比如中国作为最大的商品出口国，只需增加出口，获取更多美元，然后向美联储兑换黄金，不断消耗美国的黄金储备，美元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其实根本就无需自己兑换，只需要在黄金市场上买入黄金，别人就会拿去兑换。

1974年，美国率先与沙特阿拉伯达成“不可动摇的协议”，再与欧佩克的其他成员国展开平行谈判，让这些产油国接受美元作为出口石油唯一的计价和结算货币。同时，产油国出口石油所获得的贸易盈余美元主要用来购买美国国债。

由于油价经常因供给因素而波动剧烈，2002年，美联储正式采用剔除了油价的核心PCE作为主要通货膨胀指标，让美元与石油脱钩。

对付石油美元也不难，比如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国际石油买家，只需要跟俄罗斯等主要产油国进行货币互换，同时开办石油期货市场推动石油的人民币结算，当美元在国际石油结算中所占的份额越来越小，石油美元自然就寿终正寝了。

2012年1月，美联储正式宣布实施以通货膨胀目标作为货币政策框架，并将通货膨胀目标设定为2%，而主要的通货膨胀指标就是剔除了能源和食品的核心PCE。实际上，就是承诺了要钉住消费者购买的一篮子可替代商品的价格变化。

其实，早在1996年7月，时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联储内部议息会议中，就对此方案已经有所讨论并采纳了耶伦2%的目标值建议。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以及2007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这个框架切换的副产品。

这个货币政策框架，以通货膨胀目标为名义锚，把通货膨胀预测值与目标值相比较作为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决策基础。当预测值偏离目标值时，美联储就会调整利率，使未来的实际值更接近目标值，利率的调整则借助公开市场操作来实现。

从此以后，作为一种可信的承诺，无论出现何种情况，持有美元其未来的通货膨胀率都不会超过2%。至此，美元就不再依赖于黄金或石油等任何东西，脱胎换骨为一种纯粹的信用货币。这是一次质的飞跃，使美元变得更加难以撼动。

有些国家想要挑战美元，假设其本币采取与美元同样以通货膨胀目标为锚的货币政策框架，挑战美元的霸主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能否找到一种有效的途径和方法，使其给出的通货膨胀目标承诺，让全世界的国家和个人都相信是可信的。

近几年来，俄罗斯大量买入黄金，有些国家则开办石油期货市场，从对抗美元地位的意义上来看，都只是刻舟求剑而已。居然还有很多奇怪的人，在鼓吹折腾碳排放指标货币这样的幺蛾子概念。

目前的美元，已经成为了以通货膨胀目标为锚的纯信用货币，已经不再依赖于任何实物如黄金、石油和什么幺蛾子碳。

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干脆早点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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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与承诺的可信性

对于任何信用货币，承诺的可信性是其币值长期稳定的关键。

在每一张美元上，都印有“IN GOD WE TRUST”，将货币的信用诉诸上帝无疑是个不错的办法。那么多不信这个上帝的国家比如中东产油国和日本，为什么同样信任美元？

要让货币可信，必须让中央银行承诺对通货膨胀率负责，因此中央银行必须具有高度的独立性，以不受政治干扰的方式来实行货币政策，其他政府机构不能干预其货币决策。

如何才能让政策制定者遵守自己的承诺？写入法律，现代社会通常是通过法律来强制约束政策制定者。违法必究，法律才能被遵守。只有法律本身是可信的，法律才能让政策可信。

怎样才能让现行法律不会轻易改变？无论环境如何改变，法律都不会轻易地被随意改变，才能使人们做出可信的预期。因此，修改法律的程序必须由宪法来规范。宪法的类型意味着它是更为持久不变的法律，修改宪法必须十分困难。

只有在分权制衡而且司法独立的宪法样式下，法律才能被可靠地实施。由于宪法确保了法律不能随意改变，一旦某种承诺被写入法律，可信的承诺就随之产生了。

举几个反面例子，北朝鲜的金家政府、委内瑞拉的马杜罗政府、俄罗斯的普京政府发行的货币，你敢不敢接受为储备货币？反正我是不敢。他们要滥印钞票，谁能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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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的政治制度基础

美元之所以能稳居世界第一储备货币，是由其政治制度支撑的。

既要防止少数人的暴政，又要防止多数人的暴政。因此，美国的制宪者们通过分权制衡和选举制度的宪法安排，确保了政府既不会被野心家控制，也不会被多数派的民意裹挟。

因为，制宪者们通过选举制度安排确保了选民中的多数派无法在同一时间内控制所有的政府机构，可以掌控众议院，但总统选举可能要等两年以后，而参议院的任期长达六年。

在美国宪法的规范和约束下，政府的三个分支国会、总统和法院分权制衡，而且不会被暂时的民意裹挟。货币体系，只有建立在这样的政治体系上，给出的承诺才是可信的。

美联储则是由国会立法创设的具有高度独立性的中央银行。根据《联邦储备法》的规定，美联储主席虽由总统任命，但他在其四年的固定任期之内是不可被免职的。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决策和执行不受总统和国会的干预，其决议无需获得总统和国会批准。

要改变美联储的独立性，则需要修改1913年的《联邦储备法》，而这就必须由国会通过并由总统签署，或者国会以2/3以上的多数通过。这个法律修改程序，是由1789年生效并且一直沿用至今200多年的《美国宪法》所规范的，而且宪法本身是极难被修改的。

可见，只要宪法不变，相关法律不变，美联储的独立性就不会变，其货币政策就不会受政治的干预，美元的币值稳定就是可信的。

而且，《联邦储备法》已经实施了106年，《美国宪法》已经可靠地运行了230年，这个时间和过程本身就为美元建立了卓越的声誉。

比如，特朗普希望鲍威尔实施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帮助自己赢得连任。然而，无论特朗普对鲍威尔如何不满，他也无权将其解职。面对特朗普的劝诫和威胁，美联储仍可以高度独立地决定其货币政策。

这种情形，要是放在俄罗斯，俄罗斯央行行长怎么敢不惟普京的马首是瞻，不想干了还是不要命了？如果放在北朝鲜，那个因为货币改革失败的中央银行家朴南基，据传已被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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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的政治制度条件

货币当局能否给出可信的承诺，取决于货币所处的政治制度环境。

独裁政府是极不可信的，独裁者根据自己的想法和利益来行事，甚至一心血来潮就朝令夕改。通货膨胀是对持有货币所征的一种税，政府有激励宣布一个较低的通货膨胀率，事后选择一个较高的通货膨胀率来为其好大喜功的支出来融资。

民主政府也是不可信的，比如英国和日本，多数人的偏好会随着时间而变化，而民选的政治家不得不迎合这种偏好。如果由政治家来制定货币政策，他们通常选择扩张性的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活动并减少失业，而不顾由此可能引起更高的通货膨胀。

欧元之所以能获得目前的成功，就因为它是超主权货币，不容易被各国的政治所左右。但是，如果欧盟各大国的议会制政府一致要求多印钞票呢？再说，欧盟才成立了不到30年，欧元才出现了不到20年。万一哪天欧洲内部各国又打起来了呢？万一哪天欧盟散伙了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你接受哪个国家发行的货币，就是接受它给你打的欠条。假定有两家人向你借钱打欠条，一家200多年十几代人从来没赖过账，另一家赖过好多次帐，让你二选其一，你会选谁呢？

因此，在全球范围内，在我们可预期的将来，在货币政策上能够给出如此可信承诺的国家，目前只此美国一家，别无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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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美元的途径和方法

战胜美元的途径，只能是以通货膨胀目标为锚的信用货币。目前一些国家从黄金和石油上下功夫，如前所述只是刻舟求剑，最终必定徒劳无功。

能否战胜美元，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货币当局能否给出更加可信的承诺。而能否给出可信的承诺，则取决于货币所处的政治制度环境。

任何国家，想要挑战美元，目前唯一的可行的方法就是：

先创建一套能使货币政策的承诺可信的宪法和法律，再使其平稳运行200年以上，来建立足够的声誉。

只有先战胜了美元，才可能有实力与美国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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