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 黄：心的炼狱（叙事诗）
请点击左上方“鸿渐风”关注我们
【诗歌】
心的炼狱
杏 黄
照墙往事
忆昔小街百步长，香飘四季酿酒忙。（注1）
青石铺成石板路，街头矗立一堵墙。
左行儒学过泮池（注2），右转后壕放生塘（注3）。
北门大户多居此，宝地风水龙脉旺。
曾现蛟（注4）影腾云起，曾让朝廷起惊惶。
掘地三尺寻蛟窟，砌成高墙镇妖狂。
墙高九尺宽三丈，似城似墙似屏障。
历经风雨二百载，残垣断壁渐颓唐。
墙周依然香火起，墙上总见青苔黄。
六十年代破四旧，毁却泮池拆照墙。
照墙风雨照墙娃，芳年十八名小霞，
轻颦浅笑圆圆貌，举手投足如颤花。
相逢正是榴花月，姊妹双双打粽叶，
采罢嫩香提满篮，恰遇少年驾舟歇。
相邀坐船游一程，随风漂到藕花林。
藕花林里水清浅，歌声悠扬映湖澄。
拢船近岸歌声停，相向凝望默无声。
凝望半晌道归去，归去离恨茫茫生。
家本陆羽故居人，五十年代父毙魂。
全家株连成反属，门前三眼井不神！
三眼井中文学泉，瀜瀜泪水泗涟涟。
谁将温心化月亮，挂在天边散幽冤。
碧波荡漾戏锦鳞，遥遥又对美佳人。
罟（注5）鱼人正舟轻进，岸边美人洗衣巾。
官澢（注6）湖水明如镜，明镜见人不见心。
忽见撑杆（注7）击水起，一片晕潮满脸襟。
湿我衣衫抽筋的，看我棒槌（注8）槌死你。
揽衣提裙意欲行，玉露冰肌水中急。
急得心猿奔奔去，停得意马两腾腾。
红旗狂舞乱纷纷，非常时期非常兵。
三家村里起乌云，横扫一切惊鬼神。
天天讲来阶级斗，竟与反属同一丘。
贴出勒令作检查，大会小会斗无涯。
秋风起兮秋草冷，寒蝉无声夜鸟喳，
东濠堤（注9）上再相见，泣不成声痛摧肠。
自惭形秽珠玉侧，望君且把小女忘。
今夕已是缘分尽，远走天山不见君。
昆仑瑶池西王母，可怜鸳鸯棒无情？
支疆
重过照墙万事非，照墙小女不再归，
此去新疆严霜后，雏雁凄凄单单飞。
洗心革面出门庭，脱胎换骨进军营，
前有湘女西域去，八千娥眉在乌城。
懵懵懂懂立奇志，热血沸腾死魂灵，
大漠孤烟羌笛起，渐行渐远渐伤心。
不见过楼上楼下，更无啥电灯电话，
惟有内心空荡荡，只好沮丧变坚强。
穹庐为室旗为墙（注10），以肉为食（注11）酪为浆。
垦土屯田配军婚，死要埋在天山上。
三星未落出营房，晚上挑土看月亮。
箩筐箢箕虽原始，肩挑背驮也疯狂。
水库建在戈壁滩，夜寐土炕心也甘，
不闻天边亲人话，却见远处野狼欢。
工程浩瀚工期长，再押犯人出牢房。
这边犯人那边兵，劳动、改造两设防。（注12）
“光头”（注13）玉米我吃面，帘子一扯好“方便”（注14）。
沙袋做成卫生巾，擦破双腿痛心间。
半年光景挖十里，库深挖成十余米。
蓄得雪水与血汗，五十万田可灌起。
南疆北疆十万兵，巴里巴盖最艰辛（注15）。
铁镐起处银屑（注16）溅，雨打风吹雪如针。
连绵边陲四千里，垦出农场五十八，
不闻娘亲唤女声，只闻劳动号子嘿啦啦。
君不见，华夏西域二千年，二十四史汉书篇。
前有张骞通西域，后有昭君出塞嫁单于。
更有江都王女刘细君，远托异域死乌孙（注17），
今有湘鄂鲁辽四万女，天降大任于斯人。
苦其心志在边城，劳其筋骨在肉身。
朗朗金瓯颠不破，心的炼狱始促成。
兵团司令一席话，献了青春献终身。
无言凝噎语梗塞，泪飞为我尽倾盆。
尔若不信湖南去，湘江边上竖碑文。
每当唱起乌孙曲，彻夜难眠到五更。
慷慨激昂疆一代，丰功伟绩传子孙。
我今为君歌一曲，不成曲调只剩情。
（注：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附：【乌孙曲】
乌孙山啊，金色的墙，
英雄热爱自己生长的地方，
假如叫我在异乡做一个国王，
我情愿在故乡当一名靴匠。
【注释】
1、酿酒忙：天门民谣“东湖的鲫鱼，西湖的藕，南门的包子，北门的酒”，北门照墙街盛产美酒。
2、泮池指：古时儒学、孔庙前的水池。天门儒学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改建为北关小学，五九年后改建为城关中学和竟陵高中。
3、放生塘指将活鱼，龟放回自然的池塘。
4、蛟是古代中国传说中能发水的广义龙类；有时称蛟龙，但并非龙。
5、罟（gǔ）网的总称。罟师：用网捕鱼的人。
6、官澢（guān dāng）天门东湖的一部分,在今陆羽文化市场的北边，文学泉路口的南边。
7、撑杆，撑船用的竹杆。
8、棒槌：一种长方形木棒，洗衣时用以槌干净衣服中的脏水。
9、东壕堤：在今东湖陆羽神酒店处。
10、穹庐（qióng lú）古代游牧名族居住的毡帐，泛指北方少数民族。
11、“肉”是指牛、羊、马的肉，酪（lào）。
用牛羊等动物的乳汁做成的半凝固的乳制品。
12、“劳动”是指兵团人员上班做事；“改造”是指犯人服刑搞生产。
13、“光头”指监狱里调出来的犯人，他们吃玉米杂粮。
14、“方便”意指上厕所。
15、巴里巴盖：地名，北疆。乡级行政区，隶属阿勒泰市，居民汉、蒙、哈、回等组成。哈族占全乡人口85％，是当时新疆环境条件极其艰苦的地区。
16、银屑；形容用铁镐挖冻土。
17、乌孙，是西汉时期由游牧民族乌孙在西域建立的行国，位于巴耳克斯湖东南，伊犁河流域。
18、农十师一八一团：1953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骑七师十九团全部，师直部分、二十团部分、二十一团和军区挖金大队，全部组建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农业建设第28团。1969年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第十一师一八一团，1976年更名为阿勒泰地区一八一团场，1982年兵团恢复建制后定名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十师一八一团。2009年年末人口10059人，其中男性5410人、女性4649人，汉族9547人、其他名族512人、农业人口6044人、非农业人口4015人。
（责编：风雪林）
作者往期文章链接:
公众号近期文章链接:
敬请关注，敬请赐稿，欢迎留言（公众号“发消息”处可留言）。编辑部组建了《鸿渐风互动群》，旨在增进编读沟通，分享信息。有兴趣者可在留言处告知您的微信号，编辑将邀您入群。本公众号投稿邮箱：44982256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