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客：逛超市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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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超市随想

孤独客

忙忙碌碌，一年又快划上句号了。作为本人来讲，也没做出啥成就来。从外地打工回到天门，城乡到处充满了浓浓的春节气氛。感觉车子越来越多了，一拨一拨的人，欢歌笑语、来来往往。而在这车流与人流中，我就像一个对周围一切都感兴趣的外地客，流连在拥挤的人群中。

来到岁末的大润发超市，张灯结彩，鲜艳的灯笼辉映着张张笑脸。中国结与红红的剪纸，随气球彩带在乐曲声中舞动。到处是宣传画和广告单张。销售员与导购员，使出浑身解数叫卖着。货柜上那五颜六色的诱惑文字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刺激着购买者的神经。“千年等一回”的商家，似乎不把人们兜里的银子掏干，誓不罢休。

尽管迅速流动的人群神态各异，但对佳节的期待与向往、采购年货的喜悦与紧张，与那说不出的喜悦，弥漫在了超市的每一个角落。看到此情此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一个人，随着人潮在超市里游走，不是想购买啥子商品，只是为了感受一下，在春节来临之际的那种目光、那种情绪，以及那种滋味。回到家乡，放下心头的压抑，和那种工作中的紧迫感，有了一份闲心，就该好好亨受一下乡情乡味，感受一下传统佳节的氛围。

“扑通”一声，一个小男孩摔倒在我跟前，手里的零食撒了一地，我俯身把他扶起。一位老奶奶撇下购物车，急忙赶过来，对我说了声“谢谢”后，心疼地训斥着孙子“要你慢点跑，就是不听，摔坏了怎么跟你在外打工的爸爸妈妈交待哟”。看到此情景，我忽然想起了我家丫头欢欢，我们夫妻在外地谋生，只好把她交给我母亲带。欢欢和她奶奶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呢？顿时心生怜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看着这个小男孩，就想起了我的女儿欢欢小时候的各种可爱。记得以前我们在外打工时，我父母亲都是乡镇企业的下岗工人，为了生计，他们从批发（南湖）市场贩鱼，到菜市场摆摊零售。凌晨三点，人们还沉浸在睡梦中，屋外有零星的灯火。远处一片漆黑。在凄清的虫鸣声中，父亲骑上了那辆老旧的永久牌载重自行车、后座挎着两个装鱼的大篮子就出发了。父亲有时还会到邻近乡村的鱼塘去贩鱼回来出售，几十公里的路程，一年四季，不是顶着风雨，就是披着星月，有时累得吐血也瞒着母亲，多苦多难他都不动声色的扛着，只让我们分享他的成果与快乐，这就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父亲对家庭的担当和责任感，影响了我的一生。而母亲六点要到市场把流动摊位安置好，所以清晨五点就得把只有四岁的小欢欢从熟睡中叫醒。洗漱完后让她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鱼篓里，向市场出发了。父母一边卖鱼一边带着小欢欢，市场的人们经常逗她玩，小欢欢从不拘束，总会为这些辛苦劳作的人们跳舞唱歌，给大人们讲她听过的童话故事，还东家西家的串门表演，成了鱼市的小明星，给大伙带来了笑声和欢乐。当天色渐晚，鱼还没卖完，小欢欢会站在鱼摊前，用她稚嫩的童声吆喝着，帮爷爷奶奶卖鱼，有好心的顾客会走过来，一边逗她，一边说着怜爱她的话语，将鱼都买走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小欢欢高兴得又蹦又跳，那寒风中流出的鼻涕一下子吸到了口中，奶奶赶紧给孙女擦拭干净，把她抱回鱼篓里，登上自行车奔向返家的路途中……。小欢欢乖巧的样子至今还总是在我眼前浮动。想起这些，何尝不是人们心目中最柔软的情愫？又何尝不是过年的味道呢？

就这样毫无目的、东张西望的行走着，一股火锅的香气吸引了我。我驻足，隔着玻璃窗，看到“凯威啤酒屋”里热气腾腾，一桌一桌的人们，正亨受着美味的自助小火锅，多是年轻人或三口之家。几年前，这里也是我家欢欢的最爱。放假了我们总会以丫头的名义，三口之家有说有笑，在里面美美的吃上一顿。如今丫头长大了，上大学了，有了自己的圈子，在一起的机会更少了，我的小可爱啊，我的欢“狗子”（小名据说小孩的名字叫贱一点会健康平安），终是越走越远了，感叹时光亦逝人亦老。真希望此刻她能挽着她的母亲，来到我的身边……

一阵恍惚。是一对小夫妻相互怪嗔的对话：

“都挑了一下午了，你说行就行，随便买件得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好心替你选衣服，却这个态度，人靠衣装马靠鞍，用点心好不好，真是的！”。

……

毫无目的的逛到男装专买店，却无意中听到了这对年轻夫妇的对话。不禁使我想起几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节、也是这个超市，我们一家三口也在这个专卖店，老婆为我买过年新衣服的情景。平时，我是个宅男不大好动，所以老婆时不时拉着我去闲逛购物，要我别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我舍不得花钱，可老婆总是会给我买好的、买贵的。记得当初结婚时，我家里比较穷，婚礼上穿的几套西装，都是老婆带我去量尺寸，选样式，连钱都是老婆出的。老婆还拿出八千元给我，让我作为娶亲那天开门的礼金给她娘家人，如今想一想，眼泪哗哗的流，真的好感激老婆当初对我的好。现如今十多年的南北相隔，一切都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环境，收入，看法，情感的淡化，婚姻似乎只是一个形式，而夫妻只是一个名词而已。在物质与空间面前，情感显得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再见如同陌路。我们都在努力，却朝着了相反的方向；一直记得她的好，但似乎回不到原点了。

一股香水味迎面扑来，一对恋人从身边走过，两人相互依偎，女孩化着很浓的妆，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紧搂着女孩的腰缓缓地挪着步子，不知道他们是在购物还是在秀恩爱。年青真好，好像有挥霍不完的青春。每天都是风花雪月浪漫的季节。生活中不但能发现美，而是我们曾经都这样美好过。

终于找了一排椅子坐了下来，旁边坐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老奶奶身体有些发福，老爷爷身材消瘦，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和他们攀谈得知，他们的家在离超市不远的杨家广沟，子女外出打工还未回，老奶奶买了鱼和肉准备过年用，另外腌点腊肉腊鱼，灌点香肠，让子女们过完年后、外出务工时带走。为买年货老奶奶准备了那种可折叠的手推车。他们迈着蹒跚的步履，却又如此坚定。一切为了“子女”，成了我们绝大多数长辈的信仰。蓦然间，我想起那句孟郊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体会到了母亲的那种无私与伟大。父爱与母爱真如浩瀚的宇宙。想想我的奶奶和母亲也是在我们年后外出时，总是想法设法，把她们的情意塞满我的背包。准备了亲自调好味的香肠和腊鱼腊肉，让我带到异乡去亨受，去回味那份乡愁，真的是父母在，人生就有归途。想到这里，我低下头，任热泪盈眶。

在回家的路上，回味着各种幸福的滋味，也感叹着生活的无奈。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她。又追忆起返乡前的那个梦来：梦到她将自已仅存的、几十块皱皱巴巴的钱塞到我手里，醒来后，窗外那异乡的月好圆、而我的泪是那么灼热。想起头发花白的父母独守着老屋，自食其力，操持家务，累了病了自己扛着，却总是为儿女有操不完的心，虽在遥远的异乡也能感受到他们那份永恒不变的爱。可我们给予了父母什么，是埋怨甚至训斥，可他们对我们总是逆来顺受，反而安慰我们，关心我们，在外面工作生活注意安全，注意身体，让我不要担心他们的一切。即使病了，他们还会尽量隐瞒自己的子女。

看到渐渐年华老去，我能不担心吗？年关了，我能不归心似箭吗？

年味不光有美食，有五彩缤纷的时光，还有乡情，更有那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自己一直在外奔忙着，虽然无法向父母承诺什么，他们也知道人在他乡的谋生不易。我只求两位老人健康长寿。希望时光慢些、再慢些。让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只想做他们心中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只想在春节这有限的时光里，奉献那一点少之又少的可怜孝心。

所谓梦想，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父母总会默默地支持着你，不管是辉煌还是平庸，你的健康与陪伴，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世上最美好的事，是我成熟了，他们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时，他们仍然健康快乐生活着，并能陪伴着我们，一起细说从前。

我想，这正是人皆有之的故乡情结的温馨所在吧。

（责编：春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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