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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丨程一帆:在海南生产兵团参加战备工程建设

程一帆 新三届 2019-01-04

 作者简介

 

 程一帆,1970年在汕头一中高中毕业,1970年7月赴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一团七连,即澄迈县红岗农场。退休前在汕头特区晚报任记者,为汕头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原题

在兵团工程指挥部的日子里


 

作者:程一帆



 

一、 一个特殊的番号

 

在半个多世纪的海南农垦历史上,自1969至1974年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兵团建制。在兵团时期,五指山腹地的热带丛林中,曾经出现过一支没有一个女性的知青部队,由于它的特殊性和保密性,人们只知道它对外的“什运工指X号”番号,兵团工程指挥部这个真正的称呼,时至今日仍鲜为人知。

 

对于曾经是兵团工程指挥部的诸多工程兵来说,“工指人”就是兵团大家庭中的一员,“工指人”的每一个年轻成员,也是知青群体的一分子。知青这个响亮的名字,伴随着他们走过了50个春秋。1970年5月,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工程指挥部成立了。这是一个师级建制,直属兵团总部,兵团的冉副司令亲自挂帅,工程技术人员由广州军区和兵团各部选派,并在兵团海南下属的一至六师各团中,抽调600名知青,组建4个工程连和1个机械施工排,组成一支集军事工程生产为一体的部队。

 

1970年4月底的一天,地处白马岭下的六师11团(南方农场)参谋处潘参谋来到3连驻地,拉着3连连长就要他带路兜一圈,走到正在挖井的人群中,端详一番,掉头就走。翌日,连长就将1970年1月15日来到连队的汕头知青张俊明叫到身边,告诉他,即刻打起背包上场部。与张俊明一起来到场部的,还有3连的汕头知青李国伟、李植汉等,在不知何去何从的情况下,他们便上路了。

 

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1969年8月抵达海南岛七仙岭下三师3团(新星农场)的潮州市庵埠知青李旭生,忽然有一天接到去保亭县卫生院体检的通知。体检完毕,即与其他人一起,被要求打起背包就出发,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要去哪儿。

 

这个兵团工程指挥部就设在海榆中线162公里、琼中县什运公社附近的一个山头上,路口刚好就是五指山中学。这里有两条分岔路,一条是通往海军仓库的,另一条,就是正待这些刚刚挑中的600个知青前来开拓的。沿着这条正待开拓的公路走过1公里左右,就见到了兵团工程指挥部的驻地。当时,驻地里到处都是一个个搭建不久的帐篷,帐篷里面都是兵团的领导骨干,还有一个个卫兵。再走,就没路了。

 

这么多的年轻人就被临时安排在五指山中学,作为短暂的培训。这个时候,他们才获悉,根据国内外形势发展的需要,最上头要求上方要在海南岛五指山区建立华南最大的军事后方基地。成立兵团工程指挥部,目的就是要在短时间内从海榆中线什运地段,开拓出一条穿越原始森林,进入五指山腹地的战备出路,建立军区和兵团的大后方。

 

此后不久,由这些年轻人组成的一支支小分队,由工程指挥部的第二把手李主任带队,翻山越岭,淌河过水,抄小路来到两公里外的一棵老榕树下,被告知,这里就是他们未来的营地。食堂伙房就搭在大榕树下,安一个大锅,将一个大冬瓜切片熬煮。他们过的,基本上与部队的生活相差无异,饭可以吃个够,每10人一个菜盆,围起来蹲着吃。


接下来的日子,这一支支小分队,就是开着推土机,一路用铁锤钢钎打洞,填炸药,放炮,一路用推土机推土前进,数个月里都是这样,走着走着,走到天快黑了,走到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宿营之地。其中,张俊明所在的一支11人队伍,就曾经靠着一顶帐篷和两块铺板度过这么一个夜晚。


那天夜里还碰到下雨,帐篷虽小,还算淋不到。可是,刚刚开拓的泥泞山路,雨水沿着高处的沟谷冲刷下来,为了睡上一觉,这些年轻人只好用石块将木板垫起来,并且,11人就挤在这两块铺板上,半夜里有谁起身撒个尿,回来连挤身的地方都没有了。每逢下雨的时候,沟壑里的水特别浑浊,不能吃喝,这些开路的年轻人还得利用帐篷淌下的水盛来煮饭烧菜。


这条开拓的道路是在一个大山沟里进行的,在经过一个山垭口时,为了降低坡度,他们挖了一个大坑,堆进去的炸药就达4吨,放了电线,远远按下闸刀时,顿刻对地动山遥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时常经过悬崖峭壁时,这些年轻人自己开着推土机作业,并没有多大的骇怕,可是,当看到别人在作业,推土机偶尔半个悬空,下头就是百丈深渊,常常为战友攥了一把汗。


就在距离指挥部仅有100米左右的上坡段,一名培训不足的知青开着推土机作业,因为踩错油门,整只车眼看就要冲下悬崖,幸亏一块石头堵住了车头的铲角,这个知青随之紧急拉紧操纵杆和踩死刹车,才捡回了一条生命。一名知青驾着推土机在山坡上清岜,山坡下就是油库,车开过了头,连人带车滚了下去。人昏过去了,车履带还在转,幸亏被土堆堵住了,才不致于酿成一场大祸。

 

那些分配到坑道里作业的知青,工作就更辛苦了。整个山里头都是石头,得用发电机配风枪,在坑道内钻出一个个炮眼,装上炸药、雷管后引爆。六个钟头一班,一班一次爆炸,一天四班车轮转。在里头工作,那环境,就跟经典电影《上甘岭》中坑道内的情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每个人都必须戴手套,戴安全帽,模样活似矿工一般。每前进一步,上面就要用木料打架天平堵,下面清理好乱石就要铺铁轨跟进。


在这种情况下作业,最可怕的就是哑炮。有一次炸响时,庵埠知青李旭生一声声的数,把一声以为是双响,实际上是单响,欲进去检查时,人到坑道口了,里头这一下子就响起来,要不是他躲得快,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那里还有今天的李老板。

 

在开路掘坑道的同时,这支知青部队还自己动手上山砍树、割茅草,盖茅草房,又动手盖窑子,烧石灰、烧砖,盖房子。半个世纪过去了,他们当年建成的营房、仓库和桥梁,时至今日仍然惠及当地政府和百姓。

 

资料图,选自网络


 

二、 到五指山中背大米

 

这批600人的男知青队伍来到五指山腹地,除了打坑道、开山路,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到五指山公社的黎村苗寨里背米出来。当年的五指山公社,就是现在的水满乡。水满这个地名是黎语,汉语的含义是“非常古老、至高无上”。在海南岛,水满乡是海拔最高的乡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这个乡镇几乎与外界隔绝,没有通公路,乡村里种植的水稻收割后运不出去,只好在村头村尾堆成一个个高高的粟垫。到这个山乡背大米出来的,除了工程指挥部工地的他们,当时还有其他农场的许多知青。

 

张俊明等这些知青进五指山里背米,每人都得拿出一件工作裤,将两个裤管口绑扎,当成布袋,再拿一根棍子当手杖用,早上吃完饭就出发,一个来回,回到老榕树下的营地时已经是挑灯时分。五指山位于海南岛中部,是海南第一高山,峰峦起伏成锯齿状,形似五指,因而得名。


站在工程指挥部的营地上远眺五指山,经常是乌云盖顶,难见真容。天气睛朗时,只见林木苍翠,白云缭绕。来到五指山公社走近时一看,只见五指山的五个指头由西南向东北,先疏而后密地排列。跟前那顶峰倾斜指着天际的山峰,便是海拔1300多米的第一峰,峥嵘壁立。再走近朝山上仰看,整座山峰好像一座硕大的金字塔,那山巅则像喙食尖削的鸟嘴。

 

往返于工地和五指山公社的整条小路都穿梭在五指山的热带雨林中,一路上古树参天,藤萝密布,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大家看到的,都是热带山地雨林和热带沟谷雨林的典型景观。有两株相接母子相连的母生树,有颇具神奇医疗功效的野生茶树,有像木屏风挡在路道间的大板根......让人目不暇接。


行走在五指山中,最危险的不是道路,而是蚂蟥。这些年轻人,几乎无一幸免受到山蚂蝗肆虐。这种火柴梗大小的家伙,一旦落在人的身上,为了享用血肉大餐,必然要满身乱爬,寻找缝隙。大家在伸脚甩手的行走当中,即使将裤角、袖口绑严扎死,山蚂蝗仍然有隙可乘。它们身体细小,一旦吸过血,个头就会急剧膨胀粗大。点燃一根香烟,用烟熏山蚂蟥。


这时候,山蚂蟥活像舞台上的小丑,左跳右窜,先是前吸盘固定,后吸盘迅速松开,忽而伸长变细,忽而缩短变粗,伸长了缩短,缩短了再伸长,细了又粗,粗了又细,最后缩短卷成一团,呈假死状态。为了对付吸血鬼般的山蚂蝗,有人在脚脖腰部等身体的各个接驳部位使用风油精。撒食盐、抹香水等招数,应有尽有。不过,当年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还是采摘飞机草,用飞机草汁涂抹手脚等部位,效果非常明显。

 

一路走着,还要淌过清澈透底的水满河。那时候,这道原始黎族的母亲河,蜿蜒曲折流经整个山乡,其间却没有一座桥梁,不是淌水而过,就是将老树干架过河当桥梁用。没下雨时,溪水深没膝,清澄透澈,流水潺潺,溪底除了枯枝烂叶,不是沙儿就是小卵石,两岸常年郁郁葱葱。


在转弯的地方,常常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潭。淌过河时,卷起裤腿就过去。碰到比较深的河段,总有大树横过河面当桥使。人在树干上蹑脚蹑手的走,手杖还得插在河道的沙石上借力,去时空手还好,回来时背着一袋子大米,对于这些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的确非常吃力。


不过,举步在这道由五指山原始森林中的山泉水汇聚而成的水满河上,听溪水叮咚,看身边彩蝶飞舞,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还真让人有回归到梦里的那个绿色原始时代的感觉。等回到营地,卸下这一袋大米,如释重负时,那股子疲倦的感觉才一下子冒了出来。有一次,疲惫不堪的张俊明来到大井口提水,就因为太疲劳了,水还没提上来,人反倒摔了下去,还是被人家用畚箕捆住后救上来的。

 

 

三、 碰上水稻收割的季节

 

对于在兵团工程指挥部工作的这段岁月,许多知青记忆犹新的,还是在五指山公社的黎村中“三同”的日子里。那个时候的水满乡,是一个山水灵秀的地方,野花在田园肆意开放,小河在乡间静静流淌,整个山乡恰似恬淡的水彩,犹如静谧的水墨。黎人携薄雾而居,同日月共生,昼可看山,夜可览月,近能戏水,远能望绿,处处充满了神秘、自然、原始、迷人的盎然生机。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个时候,知青们到黎村苗寨中同吃同住同劳动时,集体住的,是在文化室里打地铺,吃的就在一户几口人的黎族人家中。时间虽然不长,印象却极其深刻。汕头知青张俊明的“三同户”,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两三个子女。女主人很和蔼,很好沟通。大女儿虽然才有十五六岁,巳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他们住的是典型的黎族传统民居船型屋。这种造型特别的屋子,以树木为架、以黄泥为地,都是用茅草、稻草、泥土、竹子、藤条和木材等自然植物搭建起来,屋顶用厚厚的茅草盖在顶上,屋檐很低,一般离地面不超过一米,四壁用树枝扎成方格形,再用稻草和粘土混合搅拌,糊到墙上去。屋子里的一切设施非常简陋,简单的灶台,是墻角摆着马蹄形的三块石头,一口铁锅就吊在正上方,用柴草熏烧,那烟雾,把整个屋子里熏烘得一片乌黑。


当时的黎族人家十分贫穷,三餐也十分简单。不过,这户黎族人家还是让张俊明尝到了黎家的山兰米饭,很美味的五脚猪肉,用山兰米酿造的"西并酒"和常年生长的五指山野菜。那种五脚猪又叫香猪,因为嘴巴又尖又长,经常会拱到地上,就像是第五只脚似的,因而得名。


据说,它是家猪和野猪交配所生,因此整天在山上乱跑乱觅食,肉质紧实,肥而不腻,鲜嫩爽口,味道芳香。黎族人自家酿制的山兰米酒,张俊明每餐必有一碗,酒度不高,既甘甜又清爽,感觉比现在的啤酒还可口得多。


张俊明当年在工地上留影

 

下田劳动时,张俊明也常常与这家子在一起。时间不长,却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人生滋味和苦中作乐。割稻时,黎家主妇还手把手教他,要躬着身子,身体适度前倾,左手虎口向下顺握着稻根以上的部位,右手紧握带齿的镰刀伸往稻根处使劲地拉动,使镰刀在稻根有韵律地舞动。可是,不知是怎么的神差鬼使,张俊明无论是接或者扣,割稻的刀口老是没有压住稻秆朝下,一不小心上滑,居然把拿稻把的左手尾指割破了,鲜血淋漓,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这时候,在一旁劳作的黎家妹子二话没说,跑上田埂,钻入丛林中,不一会儿来到了张俊明跟前,将口里滋嚼着的一把青草吐了出来,伸手按住他的左手掌,一把嚼烂的青草便压了下去,再用几页树叶包裹,顺手抽出一条稻条捆绑起来。说也怪,张俊明顿刻感觉受伤的尾指凉滋滋的,不疼了。


黎族是海南特有的土著民族,他们大都生活在高山峻岭之中,在劳作时,经常因动物咬伤、枪伤、烫伤、割伤等出现外伤出血的意外。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黎族人摸索出了许多利用草药医治外伤的有效验方,而且老少皆通。回到黎人的茅草屋里,黎家妹子又将草药拆了,从屋里一角拿出一瓶药粉,抹了上去。就这样,换了几次药粉,待到几天后知青们了结“三同”要离开黎村时,张俊明受伤的尾指已经收敛了,丝毫也没有发炎。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临走时,张俊明特地送给了这家黎人几张全国通用粮票和随身携带的一件卫生衣。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样就是很重的厚礼了。过不了几天,正值休息天时,叫不出名的黎家妹子和两三个闺蜜特地从山里头跑出来,寻找到了大榕树下的“工指”营地,见到了张俊明,察看了他几乎快愈合的伤口,不仅送给他一些由黎家秘方制成的药粉,还带来了波萝、地瓜等黎家土特产。


张俊明十分感动,留住了她们,还去食堂打饭打菜,请她们饱餐一顿。此后,这个黎家妹子总是隔三差五地借口来到大榕树下,择机与张俊明相见。即使张俊明上山劳作,黎家妹子也会耐心等待。


张俊明当年在工地上的留影


这一来,把他等怕了。他听说过许多黎人纯美的爱情,也听说过,黎族女孩子的服饰最漂亮也最贵,至少也得几百块,自己每月几十元的工资,除了吃喝,剩下的还要积攒回家的路费,没法子给黎家妹子买服饰。


一个年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既怕被别人当成话柄,又怕酿出什么意外,今后无法回家,只好再三躲避。黎家妹子等他不回,居然还把带来的土特产都塞进他卷好的被窝里。如今聊起来,大家都纷纷替他这段艳遇无言的结局而惋惜。


 

四、 夜间寻猎的乐趣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兵团时期,五指山腹地的什运一带还很荒凉,除了知青们自己开辟的道路、建起来的瓦房和拓荒的菜地,一切都还很原始。除了蓊郁的热带丛林,就是经常出没的野兽。每当夜幕降临,果子狸、穿山甲的影子时常显现,也有猴子、野羊、野猪、黑熊等出现,有些不太畏人的,甚至还跑到营房的窗沿门前。对于当时物质生活贫乏,文化生活空泛的一代知青来说,夜间寻猎可真是一大乐趣。

 

捕猎果子狸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一个人就行,晚上带上火药枪,沿着白天开拓的新路寻觅。山里的蚯蚓特别大,人类的推土机将表土一翻,这些蚯蚓就藏不住了。果子狸特别聪明,这个时候肯定会来寻找它们的可口晚餐。持枪者只要打开手电,在强光一照之下,扣动扳机,随着火药喷射而出,弱小的果子狸便应声倒地了。

 

捕猎野鸽子是一项丰肴的收获。那个年代的五指山,斑鸠和野鸽子特多。这两种鸟儿长相差不多,当时的年轻人不懂得,都把晚上栖息在树上的斑鸠和驻巢在悬崖山洞里的野鸽子混为一谈。他们晚上杠着火药枪,拿着手电筒走进树林,只要手电照到树上斑斑点点,火药枪一轰,自然就有五六只斑鸠落地,再扣动扳机,又会有四五只掉下来。只能开两枪,连续两响,吓得整个树林里剩下的斑鸠,即使不是月夜,也会夺路而逃。

 

那时候还没有保护动物的概念,常常会捕猎穿山甲,不过猎捕时可不太容易。入夜后,当人们在新开拓的道路旁搜索时,偶尔会注意到,在空旷的山坡上,时不时有一对暗绿色的小灯笼在游动。不识货的人还以为是鬼火作祟,骇然出声。声音一响,这对小灯笼霎那间就消匿得不见踪影了。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穿山甲出来觅食了。这时候,至少得有三五人从左右包抄,循着闪烁的小灯笼步步紧逼,临近了,一齐亮起手电。说时迟那时快。一见危险,穿山甲就拼命掘土往洞里钻。这时,需要一人眼明手快,紧紧抓住穿山甲的尾巴,其他人赶快撬开穿山甲周围的土层,不一会儿便可将其擒获了。

 

捕猎山猪必须有备而来,火药枪里的火药要填入许多铁珠,还要几个人同时行动。不过,山猪不好打,还会负隅反扑。碰到豪猪就容易得多。在烧岜后的山地上留连,看见两个小灯笼比较大的,一般就是比较大的动物,手电筒一齐照去,随之扣动扳机,火药枪一响,那个受伤的家伙肯定落荒而逃,于是就要穷追不舍。不然,到嘴的肥肉还会丢了。豪猪打到后,由于他们不懂得将屁股上的臭裹腺切掉,结果腥了一锅肉汤。那股滋味不太好受,不好受还得吞噬,谁叫肚子饿得慌。

 

轮到上夜班的,大白天没事干,那时很少有睡懒觉的。有的人就跑到沟壑里的溪涧旁钓鱼,山里头的坑鱼因为水质清澈,少有食物而长得慢,不过大的也有一巴掌长。坑水清得见底,先把鱼竿上线,把饵挂上,往坑里一放,抛了出去。还没等到浮标企稳,就见不知打哪儿冒出来鱼儿上钩了,迅速提竿时,还有一两条跟着跃出水面。那些懒得坐钓而又想垂手而得的,则在石灰窑掏上一畚箕生石灰,来到想捞鱼的水坑前,将生石灰往坑水里一倒,生石灰见水一发,坑里头所有的鱼儿霎那间都浮出了水面。

 

 

五、 写在后面的话

 

这个发生在五指山腹地的战备工程,自1970年5月开始,到了1973初夏结束,前后仅仅三年时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兵团就没明没白解散这个单位,及后兵团的体制也撤销了。这600名知青中,许多人都回到了原农场,没回原农场的就归入到现在的新伟农场,也就是当年的六师十九团。

 

在短暂的三年时光里,“工指”的这些知青工程兵,和睦相处,兄弟相称,团结友爱,互相帮助。浓厚的知青谊、纯朴的战友情,使大家忘却了远离亲人的孤独和寂寞,深切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和关怀。

 

岁月如歌,流年似水,时光的流逝会淡化不少记忆,更会湮没许多往事。但五指山腹地兵团工程基地上的这些事,这些人,这些情,总会令人难以忘却,常常萦绕于怀,铭刻于心。

 

如今,岁月虽然改变了知青们的青春容颜,但剥夺不了这段厚重的记忆。什运附近大榕树下那段艰难困苦而又丰富多彩的生活,是每一个经历者一份沉甸甸的生命旅程和宝贵的人生财富,也是整个兵团时期农垦知青的缩影和真实写照:饥饿极限的感受,青春情感的萌发,身心劳作的艰辛,文化生活的匮乏,内心世界的迷茫,都在这一特殊年代的演绎和搏奕中,鲜活而独特地表现出来,并影响了我们的一生。

 

注:这个兵团工程指挥部,实际上就是当年林副统帅在海南的一个秘密工程,其儿子当年还不止一次亲临现场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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